第65章 洞房

秦浈没有反对唐清满的提议, 唐斯羡就被扶到了榻上躺下,她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不搭理这两人。

没发现她借醉酒生气的唐清满道:“我去给她打点水进来。”

等她一走, 秦浈便坐到榻上, 支撑着上半身去看唐斯羡。唐斯羡的脸陷于黑暗中, 只隐约看见她嘟着嘴,似乎有些难受。

“若是难受, 便吐出来。”秦浈拍了拍她的手臂。

她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似的,蠕动了身子, 不愿搭理秦浈。

秦浈确定这人是真的醉了, ——即使意识清醒, 但心醉了。

将她的身子掰正,秦浈道:“待会熬点醒酒药,你现在不吐,待会儿就要吐了。”

唐斯羡:“……”

狠还是秦浈狠!

她睁开眼,眼神迷离地看着秦浈,嘟哝道:“可我不想吐。”

秦浈盯着她, 看她还要作什么妖。

唐清满很快就打了水过来,又将毛巾打湿、拧干,递给秦浈:“还好锅里还有热水, 给她擦擦脸,敷一敷额头, 免得明日醒来要头疼。”

秦浈笑问:“阿唐也知道这些?难不成官人以前经常醉酒?”

唐清满一愣, 道:“思先很少喝酒, 是先父。”

提及那早亡的“家翁”,秦浈也不好继续这个话题,她道:“这儿交给我, 你去歇息吧!”

照理说唐清满确实该离去的,但是她也不清楚秦浈是否真的了解唐斯羡的真实身份,若是秦浈不清楚,而她又走了,让秦浈解了唐斯羡的衣服,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浈娘你也累了一天了,不如你早些去歇息,让她在这儿待着吧!”

唐斯羡已经数不清今晚是第几次被阿姊扎心了,她觉得自己要是再没什么动作,恐怕今晚就要在这儿睡一晚了。

伸手抓住秦浈的手,她道:“阿姊,咱们一起睡觉呀!”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唐清满吓得“花容失色”,面对秦浈审度的目光,她忙解释道:“思先她喝醉了。”

要是被人曲解成她们“姐弟”二人曾同床共枕,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唐清满忽然想起,她们好像还真的同床共枕来着……

她是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我看出她喝醉了。”秦浈道。

唐清满只好补充:“所以她在说胡话,你别信她的胡话。”

“阿唐你这倒像是在欲盖弥彰。”

唐清满有些着急,唐斯羡“努力”地爬起来,睁眼看清楚她抓的人是谁,“醉醺醺”地道:“你不是阿姊啊,你是娘子,你们怎么都在我房里?”

秦浈眯了眯眼,笑吟吟地道:“我是你娘子,自然在你房中。”

“哦,对,那我们睡觉!”唐斯羡晃着她的手,“我不舒服,我要睡觉!”

秦浈扭头看唐清满:“阿唐,这儿还是交给我吧,你先回去歇着,免得……”她意味深长道,“她又要我们三人一起睡了。”

唐清满:“……”

她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为了防止唐斯羡被秦浈脱衣服,又叮嘱了一句:“思先,你要乖乖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麻烦到浈娘知道了吗?”

唐斯羡心酸,她总觉得自己这是替阿姊娶媳妇来了,这才刚成亲,阿姊就处处为秦浈考虑,连自己这个“弟弟”的位置都要往后挪了。

唐清满出去后,秦浈想要去将窗户关上,但是唐斯羡没松手,她便道:“等我先去关个窗。”

“那你可不能从窗户逃跑!”

秦浈问:“我为何要从窗户逃跑?”

“心灵的窗户关上了,就无法从心里逃走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颠三倒四,让人摸不清头脑,但秦浈却觉得怪有意思的。

她将窗户关上,又回到榻边,重新将毛巾洗一遍,给唐斯羡擦脸。这一擦,将她脸上的米粉都擦掉了,毛巾反倒显得脏兮兮的。

似乎有点嫌弃地将毛巾丢给唐斯羡:“阿唐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唐斯羡将毛巾翻了面,继续擦了一遍,然后脑袋埋进毛巾里面一动也不动。

“演得可真不错。”秦浈想,她这醉酒的模样可比那些醉汉像多了。

生怕她演过了,拿毛巾捂死自己,秦浈赶紧让她重新躺下来,将毛巾拿走。

唐斯羡抓住毛巾不肯撒手,待秦浈松手,她再一个远空抛,将毛巾抛回了脸盆里。她再度抓着秦浈的手,静静地看着,迷离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晶莹透亮。

沐浴更衣出来的秦浈并没有挽起她的秀发,及腰的长发散在身后,带着脂粉的香气。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对襟齐腰襦裙,略微单薄,看起来干净舒爽,连唐斯羡抓着的那只手,摸起来都有丝丝凉意。

“抱着一定很舒服。”唐斯羡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

“你盯着我做什么?”秦浈问。

唐斯羡咧嘴笑了,心道:“将你装进心里。”

“你确定不想吐?”秦浈又问。

唐斯羡摇晃着她的手,像在撒娇:“不想吐。”

“你不是不舒服吗?”

“不舒服。”

秦浈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去沐浴吧,水在暖阁屏风后面。”

唐斯羡:“……”

要不是她知道秦浈刚洗完澡,里面的水还没换,她怕是要信了!

不过秦浈这话摆明了是要试探她是否真的喝醉了,她宁愿让自己装得让秦浈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她装醉,也不愿意就此承认。

她便道:“那娘子伺候我宽衣!”

秦浈咬着后牙槽,第一次因这人的得寸进尺而想狠狠地往她的手上掐一把。

她沉着冷静地道:“好,妾这便替官人宽衣。”

说着,伸手抓着唐斯羡的腰带。

这腰带是丝绦的,须得先找到垂带所在才好解,秦浈第一次去解人家的腰带,即使面上再沉着冷静,可心底难免有些羞意。

待她找到垂带,解开了腰带的结后,心下一犹豫,才伸手去衣带处。衣服是右衽的,刚好又在里侧,秦浈不得不俯身趴在唐斯羡的上方给她解衣带。

她刚碰到那衣带,忽然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灼热,连同自己的脸都像被火烧一样。

她扭头盯着唐斯羡,却见这人又闭上了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秦浈吸了口气,心想自己连对方的胸口都摸过,又何必因这衣带而害羞呢!

可上次摸这人的胸是在隔着衣衫的情况下,这次是要褪去这人的衣衫,她着实有些难为情。

忽然,唐斯羡从榻上坐了起来,秦浈一个不稳,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被她伸手抱住。

“娘子这是迫不及待地要与我洞房了?”

秦浈这是第二次与她相拥,不过上次是自己主动,且时间过于短暂。

这一次,唐斯羡搂抱着她久久不肯撒手,且或许是对方的调侃之言,又或许因对方身上淡淡的酒气、吐出来的热气,让她的脸再次不争气地滚烫了起来。

“唐思先,你莫要得寸进尺了。”秦浈有些羞恼。

唐斯羡一怔,旋即吃吃地笑了下。

没想到秦浈这腹黑小狐狸,也有这样慌张的一面!

看来这是秦浈的软肋。

“娘子,你不喊我官人。”唐斯羡将脑袋搁秦浈的肩膀上,随着她每说一句话,便有一股气吹向秦浈的脸颊和耳朵。

秦浈阖眼,让自己镇静下来,也不断地告诉自己,“唐思先”是女子,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等她再睁眼时,又恢复了那娇柔可怜的模样:“官人,你好臭,还是先去沐浴吧!”

“我不,我要跟娘子一块儿沐浴!”

秦浈青筋跳了跳,她想起了什么,伸手往唐斯羡身上摸了摸,最后摸到个钱袋,于是抽了出来,道:“管账的事情我答应你了,这个也归我管的吧?”

唐斯羡瞬间老实了。

“松手。”

唐斯羡松开她,瞄了眼自己的钱袋,装傻道:“这不是娘子送给我的钱袋吗?怎么在娘子手上,快还给我!”

秦浈怎会这么轻易地将钱袋还回去?她笑吟吟地看着唐斯羡:“想要回去也容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宽衣,自己沐浴,能办到吗?”

“……,能。”

唐斯羡从榻上滚下来,摇摇晃晃地往暖阁屏风后面去,还边走边解了外衣。

秦浈见她竟然还能装下去,而想到那是自己洗过的洗澡水,她脸上又是一臊,喝住她:“水凉了,还是先换一桶水吧!”

唐斯羡闻言,直接跑回床上,将靴子一蹬,麻溜地躺下:“我好困,头好晕,明日再说吧!”

秦浈又好气又好笑,跟着回到床边,看着装睡还特意给她留了一半位置的唐斯羡,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薄被扯过来给这人盖上。她自己则走出房间,确认那醉酒的几人都离开了,才将大门关上。

月底的上半夜夜空除了满天繁星,看不见一点月亮的影子。

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略显冷清孤寂。

秦浈自言自语道:“这里的夜空和在家里看见的,也没什么区别嘛!”

只有这样告诉自己,她才能压下对家里的不舍,以及适应她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忽然,唐斯羡从支摘窗上探出半边身子,可怜兮兮地喊她:“娘子,你果然从窗户逃跑了!”

秦浈斜睨她,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转身回屋,见她被支摘窗的榻板卡在了窗户上,乐道:“你今晚就睡窗户上吧,让你不乖乖躺着睡觉!”

白瞎了自己帮她盖的被子!

唐斯羡:“……”

秦浈不管她,自顾自地脱去上襦,只留一件肚兜,以及下边的裙。她躺下来后,放下床帐,便盖上被子睡去了。

唐斯羡好不容易从窗户那边解脱出来,燃烧了许久的红烛也燃烧殆尽,屋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她摸索着回到床边,又胡乱拨开床帐,小心翼翼地越过秦浈,滚回到床的内侧去。

她刚躺下,秦浈便问她:“不解开裹胸布,这样不难受吗?”

唐斯羡心里一“咯噔”,她的马甲就要被扒了吗?!

这一天的到来似乎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才是,可为啥还是觉得慌得很?

她熊抱住秦浈,脑袋离秦浈的脸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醉醺醺地嘟哝:“娘子你不睡觉在嘀咕什么?”

秦浈用额头抵着她的脑袋,低声道:“往后我们日夜同床共枕,你白天如此束着自己,夜里又这般束着,我都替你难受。”

唐斯羡掀开眼眸,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光线,让她模模糊糊地看见了秦浈的面容。

她感觉到心窝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战鼓越擂越响。

她觉得自己兴许是真的喝醉了,才会希望冲动能压倒理智,吻上秦浈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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