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对你不好!

这就好比性骚扰被抓个现行。

我尴尬地挣了挣手,小声为自己辩解:“没有乱摸,我就是看看……”

他像是不太满意我的回答,一下子更紧地抓住我,往自己身前带了带。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条件反射地往相反的方向用力,脚下抗拒地不再往前。

他见扯不动我,看着我,没有继续使劲,过了会儿慢慢松开了手。

“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双唇嗫嚅着,本还想留下来帮忙,可一触到冉青庄那双格外深邃的眼眸,喉头便紧的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了。

我将毛巾给他,讪讪地走了出去。

天气逐渐闷热,今天干了不少活儿,出了几轮汗,给冉青庄洗头时,裤子还弄湿了一些,我索性回二楼自己也洗了把澡。

换完清爽的衣物,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一眼便扫到床头柜上还在充电的手机。我一下定住脚步,远远地注视着它,有那么好几分钟都静止在那里,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陷入沉思。

既然不可斩断,为什么要拖拖拉拉?我还在等什么?

不该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我之前做了一次小人,愧疚了八年,这次怎么也不能把愧疚带到地下去了。

林笙虽然不怎么样,但谁叫冉青庄喜欢?

要是冉青庄拿着戒指去找他,我就不相信他能拒绝。不可能的,不存在的,他想也不要想。

我憋屈不要紧,冉青庄高兴就行啊。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笔和纸。卧室找不到,还去书房找。找了一圈,终于在电脑桌的抽屉里找到一支圆珠笔和一本巴掌大的笔记本。

撕下一页纸,点开手机通讯录,记下林笙的手机号码。写完了,我久久盯着那小片带着粉色花纹的纸,将它对折起来,拿在手里。

世人常说“死者为大”,这是站在活人的角度。别人怎样我不知道,但就我一个快死的人来说,我觉得还是“生者为大”。

活着才有未来,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是死了,一捧黄土,一座孤坟,不会再有任何变化。

所以,我理应要为活着的人多想一想的。

我妈没了我,还有小妹,我给她们留了足够的钱,到小妹工作,没有大的波折,这些钱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她们彼此依靠,问题不大。

南弦虽然婚姻不顺,但好在双亲俱在,年轻有为。我打算把我的琴留给他,随便他是自己用还是赠与有缘人,也算是一份宝贵的遗产。我死了,他或许会悲伤,但总会振作起来。

我的至亲不多,朋友寥寥,如此便算是大部分都照顾到了。只有冉青庄,只有他,让我很放心不下。

或许他压根不需要我的“放心不下”,但如果能在死前把他的终身大事也照顾一下……在他,能获得幸福,在我,能了却一桩心事,怎样都是不亏的。

下到一楼,见门开着,冉青庄不再屋里,我出去一看,发现他正坐外头石凳子上抽烟。

“你怎么伤没好就抽烟?”我抢了他桌上的烟和打火机塞进裤兜,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淡淡瞥我一眼,不以为意道:“你没收吧,收走了我让陶念明天给我再送来。”

你能再送,我难道不能再收吗?

心里暗暗腹诽着,将手里的纸条递到他面前。

他看了眼上头的长串数字,不明所以,没接,只是徐徐吐出一口烟,用眼神示意我解释一下。

“林笙的手机号。”我说。

他整个人一怔,抽烟动作都停了,唯有嘴里的薄烟被气流带动着,仍旧生动灵活。

“我早就知道他回国了,他是新和医院的医生。”说着,我又将纸条往他眼前递了递。

他左手虽然受伤,手指却还能动弹,伸过来夹住那张纸片,看了两眼,放到桌上,问:“你早就知道他回国了?”

我心虚地垂下脸,不敢看他,点头道:“嗯。”

“你之前没有告诉我,现在又为什么要说?”

我仍是低着头不说话,一副知道自己做错事认骂认罚的模样。

过了会儿,他沉声又问:“你想让我联系他?”

我盯着地上一片不知年头的枯叶,低低道:“在岛上,我们那是为了任务逢场作戏,是吊桥效应,我都知道,不会放在心上。当年是我不好,拆散了你们,现在你们好不容易重逢,这是老天做媒要你们再续前缘……你应该联系他的。”

静默许久,一直等不到冉青庄出声,鼻间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焦糊味,我一下抬起头,就见他将烟头按在那张纸片上,任高温一点点吞噬上头的电话号码。

“你……”

“真是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他唇角勾起抹笑意,嘴上说着谢谢,眼底却平静无波,无端让我觉得寒冷。

然而只是一个对视,他便垂下眼皮,撑着助步器站起身,不再让我窥视他的情绪。

“但我和他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突然出现打扰他的生活,他应该也不想看到我。这样是最好的。也不是小说,就不要动不动再续前缘了吧。”说完,他掠过我,径直往屋里走去。

之后的几天,他都不太理睬我,好像是怪我多管闲事,同我生了气。

一早起来,厨房、卧室、院子里都找不到人,推开后门往车库一看,车不在了。打了个电话给今日值守的卫大吉,对方一听我是打探冉青庄去向,有些惊讶。

“他没说啊?老大一早送他去医院拆线了。”

“哦,好……”我讷讷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开始出神。

我这么操心是为了谁?没良心……

我算是明白有些个家长忙着帮子女张罗对象,结果遭到子女冷脸对待后那种委屈又失落的心情了。

辛辛苦苦,还不是为了你好?难道是我要结婚吗?你不找对象,我死了你怎么办?谁来照顾你?

冉青庄虽然不是我的崽,但我现在俨然已经是一副慈父心态。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打断我的思绪。

一看来电,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名——兆丰。

“喂?”我按下接听键。

“季老师,没打扰到你吧?这两天有空吗?出来聚聚啊。”兆丰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这两天我倒是很空,也挺想跟他叙叙旧的,可是大榕村地处偏远,我又不好随便走动,怎么聚是个难题。

“大榕村?”想不到这在兆丰看来根本不是难题,“巧了,我今天正好在附近考察新项目呢,晚点我来找你?你把定位发我。”

虽说我确实想跟他临走前叙一下,但说来就来也太让人猝不及防了,而且……冉青庄是另一个难题。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住……”我委婉提出。

“和对象一起呢?”

“不是,是……”

“那有啥关系?”他大咧咧地表示并不介意,“说好了啊,我大概12点到。”

他飞快挂了电话,最后也没听我把话说完。

哭笑不得地看着手机屏幕,想着要不要给他发条短信说一下,犹豫片刻,还是作罢。

算了,提了冉青庄就要提别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等会儿直接带他去小饭馆坐坐吧,别跟冉青庄撞上就好。

看时间差不多,与卫大吉打了声招呼我就出门了。小饭馆在村里最繁华的一条小道上,与它并排的还有卫生所,五金店和一家修车铺,前头就是村子里标志性的大榕树。

小饭馆本身不大,还兼具小卖部的功能,柜台后头摆满了烟酒零食。

我进到饭馆里,卫大吉就在外头榕树下蹲着,看老头们下棋。随便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过了半个多小时,兆丰也到了。头发比之前见到的时候长了不少,颜色掉的差不多了,下半截显得有些枯黄,上半截则是新长出来的黑发。

他一坐下就叫来伙计,点了不少的菜,还要了酒,说要和我不醉不归。

“你怎么住在这里?隐居啊?”他环顾着四周问。

伙计很快上来两瓶冒着冷气的啤酒,我替兆丰满上,开玩笑道:“采风。”

“采风?你拉大提琴也要采风哦?”他笑着,明显地不信。

菜陆陆续续上来,我们边吃边聊,聊补课那会儿的事,也聊他后来考上专科的事。

他在崇海打拼多年,存了一些钱,明年想买套房,在这里安居下来。

周辰亦继承了父母的饭店,去年结了婚,今年老婆孩子都怀上了。在博城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一直说要减肥,但还是一年更比一年胖。

“你记不记得当年那个你们学校的……”聊高兴了,兆丰一杯接一杯下去,人就有些微醺,“打架特别厉害,差点还跟我打起来那个……叫啥来着……冉啥……”

我虽然也喝了点,但一直很节制,只是面颊微烫的程度,大脑还很清醒,是以一下子就猜出他说的谁。

“冉青庄。”我笑着道。

“对,对,冉青庄!就是他……”

说话间,兆丰背后的玻璃门从外头被人缓缓推开,冉青庄撑着助步器走进来,本来直直走向柜台的脚步,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下意识一顿,往这边看来。

而我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隔着兆丰,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他真不是东西,他对你不好!”兆丰义正言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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