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回酒店的保姆车上, 温轻寒在帮时清秋擦头发, 杨晓不停地跟她说着今天这几场戏的经过。

《与君绝》的最后一幕她们反复拍了二十来次, 花了将近一个周的时间。

前面还好, 时清秋还没哭导演就喊停,把两个主演叫过来讲戏。让施昭懿前面的弥留之际表现得更加不舍, 而时清秋在这个时候的情绪又是整部片子里最为激烈的,缺了一点感觉都不行。

回到酒店, 进了时清秋的房间, 杨晓还在滔滔不绝:“冰块姐姐, 你是不知道这几天的惨烈啊,时姐哭到一半突然被喊停, 我都害怕她下一秒哭抽搐了回不来。”

时清秋坐在床边翻了翻白眼, 已经彻底体会到杨晓完全不再害怕她的“冰块姐姐”了。

旁边站着的温轻寒摸了摸时清秋的干得差不多的头发,又去看她红肿的眼睛,淡淡地应道:“是么?”

“对啊, 然后导演一边讲戏,化妆的阿姨就给时姐补妆, 补完了继续拍, 这两天基本上就是这样的。还好刚才那场很完美了, 不然还不知道要哭多少回。”

“阿晓!”时清秋低低地打断杨晓,她感觉到温轻寒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淡,像是生气了,再不制止,一会儿遭殃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哎, 怎么了?”

“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个觉,后面有什么安排的,等我醒了你再告诉我。”时清秋声音还哑着,讲一句话感觉都费劲。

“噢,那你们要是饿了还是怎么了,微信上喊我一声。”杨晓热情地交代着,见两人都点头了,才放心走了。

时清秋刚松了口气,温轻寒立刻就低头,右手拇指摸上了她的眼睛,哭得红肿的双眼此刻敏感得很,被碰到时有些不舒服。

她还反过去安抚温轻寒说:“我没事的,戏都拍完了,好好休息两天就会恢复了。”

“嗯,我知道。”温轻寒轻声地说。

“其实这部戏拍得还挺顺利的,毕竟资金充足,在很多地方上我们不需要花费太大工夫。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对我们演员本身的要求也会更严格一点,而且黎导是个眼光很高的导演,一点点不合格他都会看不过去的。不过啊,我很幸运地没有让他抓狂。”

见温轻寒寡言,时清秋便扯开话题跟她聊些别的,拽了拽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坐。

温轻寒牵起一抹笑容,语调舒缓地应道:“这个我也知道,你从来没有让喜欢你的人失望过。”她顿了一下,对上时清秋的双眸,笑意轻浅:“我为你感到骄傲。”

时清秋咬着唇笑,抱住她的腰略带些戏谑地说:“既然这样,那我累了,让你陪我睡觉,你是不是应该欢欣鼓舞地马上顺从我?”

“欢欣鼓舞可能不行,我目前还没有进化到傻白甜模式。”温轻寒勾了一下唇,柔声笑说:“但是我觉得很荣幸,能陪我家的大明星恢复能量,也就是睡觉。”

时清秋笑了一声,踢掉拖鞋上床,温轻寒去浴室里拿了一条用热水打湿后拧干的毛巾。

出来后时清秋已经换好了衣服躺进被窝,温轻寒把毛巾敷在她的眼睛上,叮嘱道:“睡吧,毛巾就这么敷着别动它,这两天睡觉都敷着眼睛消消肿,过几分钟我再给你拿下来。”

“嗯,轻寒,你怎么还不进来?”时清秋闭着眼睛,顶着那一坨重重的毛巾问。

温轻寒解着皮带,眨了一下眼睛,耳朵微热,低声说:“我在脱衣服,等一下。”

时清秋又“嗯”了一声,唇角不可抑制地扬起。

因为不能视物,她的听觉便灵敏起来。她凭借着声音感知到,温轻寒细瘦的手指在解着皮带,然后动作不急不缓地脱去上衣和内衣,再微微弯腰脱掉裤子,最后从床头拿过出门时换下来的短裤和背心穿上。

她旁边的床垫忽然陷了下去,被子被稍微掀起,熟悉的体温靠近,她敷着毛巾不能侧身,只能顺着感知伸手过去,抓住的是温轻寒正打算环住她的手臂。

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错过温轻寒换衣服的她轻笑出声,惹来温轻寒的低声耳语:“好好睡觉,你们剧组应该还有什么后续安排的,你打算顶着一双兔子眼去上镜么?”

“嗯,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我们一起回去。”时清秋呢喃着笑说,身体往温轻寒那里挪了一点,后者了然地抱紧了她,她才安心地扔下最后一句:“好困……”,随后意识渐渐混沌起来。

今天是简意之父母跟付安然父母四个长辈外出避暑的最后一天了,为了纪念她们关系突飞猛进,简意之特地在晚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开了一瓶酒。

“啊……学姐,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喝酒了?”付安然面露难色,并不热衷的模样。

“明天爸妈都回来了,今天是我们搭伙的最后一天。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的确是你担待了很多,我居然一次饭都没做过。”简意之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给付安然倒了杯酒,“这是阿姨酿的酒,你家里应该也有的,度数不高,喝一点没事的。”

付安然咽着唾液,身体绷得直直的,“真的要喝么?我在家不怎么碰我妈酿的酒的。”

简意之根本不知道她碰酒即醉,所以往时不只是“不怎么碰”,而是根本不碰。现在这个时候,简意之这么邀请,她心里的秤左右摇摆,犹豫极了。

“来吧,怕什么?大不了一会儿如果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到家里,放心吧。”简意之一副非常想喝酒的样子,脚还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付安然的脚,看起来不愿意放弃。

付安然咬了咬唇,实在禁不住简意之这难得的带着一丝讨好的态度,终于答应下来:“好吧,那你随意喝,我先慢慢喝掉这杯。”

“唔……”简意之满意地抿了一口,醇香的酒液先在口腔里流动,随后才慢慢淌下喉咙,而后入腹,“阿姨这酒真的不错,家里好像没几瓶了,可是我又不太好意思再问。”

对于爱酒的简意之来说,这样的美酒她从不吝啬夸赞,唯一的缺陷就是买不到。这是付安然的妈妈酿的,一般她们两家但凡有了什么好东西,必定两家分享,可让她开口要这个酒,着实有些开不了口。

付安然喝了一小口,忍着喉间烧着一般的热,笑着说:“等我妈回来,我跟她说,然后给你送过来。”

“嘁。”简意之好笑地给她夹菜到碗里,若有所思地说:“那不是跟我自己要一样么?你给我送过来,我爸妈肯定知道。我爸妈一知道,叔叔阿姨也知道,到时候又该误会了。”

“嗯,也对。”付安然想着想着,又喝了一口,胃里暖暖的感觉让她有一点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哎,安然,温宝宝要回来了,你好好表现,你可是我带出来的。听到么?”简意之晃了晃酒杯,伸手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付安然的酒杯。

“好,学姐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付安然端起酒杯又喝下大大的一口,她忽然习惯了胃里的灼烫,竟觉得有些舒服。

简意之见她刚才并没有太想喝酒,现在却喝了整整一杯,还要再倒,不禁乐了:“你慢点喝,我就说了阿姨这个酒酿得不错吧?你每天在家居然都不尝尝,我自己都不舍得喝太多,一顿饭就偶尔喝那么一两杯,而且这段时间跟你吃饭我都没喝。”

付安然的脸开始跟着身体一起发烫起来,热热地,好像发烧了一样,她甩了甩头学着简意之的样子,用自己杯子去碰简意之的,然后笑说:“是挺好喝的,感觉胃暖暖的,很舒服,就是脸有点烫,不过没事,学姐我们干杯。”

她的声音带着笑,也带着一种被酒液浸染的味道,好像是从酒里捞起来一般,听在耳中便令人感到沉沉的醉意。

“好,干杯。哎你吃点菜,今晚的里脊也好吃,我觉得你做的里脊特别合我口味,我妈做的偏甜了。”

“好吃就多吃点,下回的里脊可就不是我给你做了,你会不会想我做的里脊?”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喝,付安然基本上是完全放开了自己,跟简意之两个人喝掉了两瓶酒。这点酒对简意之来说不过是白开水而已,应酬多了,她早已经有了不低的酒量。

付安然就不一样了,喝得满面通红,讲话都不利索。简意之带她回家的路上,还在半真半假地责怪简意之以前都不主动跟她讲话。

电梯里,付安然歪在简意之身上,眼睛都睁不开,抱住简意之的腰,嘴里还在支吾着说话:“学姐,你一点都不好,这么多年过来我老是想找你,找你……交个朋友……谁知道你就只会笑而已,都不亲近一点……”

简意之哭笑不得,低头去拍了拍她滚烫的脸颊,低声说:“跟你笑还叫不亲近?我哪里知道你不讨厌我,虽然我也不讨厌你,可是爸妈那么多事,我以为你肯定不想靠近我的。”

付安然较了真,努力睁开眼睛,犹如黑葡萄一般黑亮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简意之说:“我哪有?我没有讨厌你啊,我想跟你交朋友很久了……真的很久了……可是你那么优秀,我觉得自己太差了,真的……”

她以为简意之会烦才对,毕竟爸妈那样热衷于为她们两个人牵线搭桥。她以为简意之会不想看见她,会因为爸妈而烦她,她一直没有主动,就是害怕被简意之拒绝。

简意之一下子就有些感慨,心里也暖了起来,声音放柔了些安慰道:“没有的事,你很好,以前的事情我们不说了,现在我们不是朋友了么?也算是把以前的误会解开了。你快点谈恋爱才好,这样我们才能正常交往,不然爸妈肯定要误会的。”

“嗯,谈恋爱……”一说到谈恋爱,付安然就抱紧了简意之的腰,脑袋蹭着她的肩膀,乖巧得就像一只醉倒了的小奶狗。

“对啊,谈恋爱。但是你别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啊,好好跟朋友相处,真成了的话,记得约我出去见见,我给你把把关。听见没有?”简意之动了动肩膀,提醒怀里的女孩儿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嗯,听见了……”付安然脑袋嗡嗡嗡地响,根本听不到简意之到底在说什么,就胡乱地答应下来。

“嘁,两杯酒居然醉成这样。”简意之无奈地说。

电梯门一开,她扶着付安然出去,然后从她的裤子口袋摸出来家门钥匙,拿那条看起来最像家门钥匙的顺利打开了门。

简意之在付安然迷迷糊糊地指引下找到了房间,把付安然放在床上脱了鞋子,然后一边开空调,一边拍了拍她的脸说:“安然,我去你浴室给你拿毛巾擦脸。我现在就去了,我去五分钟,五分钟里你要把衣服换好,听见么?”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总之付安然开始拉扯自己的裤子了,简意之见状,放心地去了浴室。她还真的就在浴室里拿着手机数够五分钟再出来,可是眼前一幕还是让她凌乱了。

好家伙,裤子衣服跟内衣扔了一地,始作俑者穿着内裤跟一件T恤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高估了付安然酒量的她认命地收拾着地上的衣服给挂好,然后坐在床边把付安然扶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擦脸。清秀的小脸蛋泛着红晕,看起来既有着女孩子的那种纯净,那微启的红唇又有着女人独特的艳丽之感。

如今的付安然便是将女孩儿与女人的韵味融合在一处,不失清纯,不失魅力。

简意之把毛巾放到一边,叹了声气给她把头发别好,声音低低地笑说:“安然,明天我就不能给你蹭车了,你自己早点起来,我给你调闹钟,有什么事情给我发微信。嗯?”

“嗯……”

简意之去摸付安然的手机,拿她的大拇指解了锁,给她找到闹钟,把平时起床的时间调早了一点,然后打开。

付安然好像感受到了简意之有些不舍,她抱住简意之不让走,翻身就把简意之压在床上。还没等简意之惊讶完,她就抱住简意之的头,下意识地低头吻了下去。

时间好像一下子暂停在这里,又好像有秒针在这个房间里格外清晰。

付安然只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香香软软的东西,很好吃的样子。她轻轻地吮吸着,伸出舌头舔舐着,那里面好像还有更软的,酒精在她身体里燃起的火一下子就烧得猛烈。

可是不够,还不够,如果这个东西是学姐就好了。她笑了一下,温柔地亲吻着,呼吸一下子都不敢太重,她怕自己太急了会亲不到。

简意之愣神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她反应过来已经是付安然吻得入迷,且自己已经有了回应的时候。她双眼迷蒙地喘着气推开付安然,后者仍不满足地舔着唇,像是对刚才的味道意犹未尽,看起来十分暧昧。

“我可能是疯了,怎么让这孩子把我给压了……”这回是简意之觉得自己是不是喝醉了,脑袋轰隆隆地响着,她往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第一次觉得这么烫。

付安然咂巴着嘴,更是在提醒着简意之,自己唇上的温度是谁留下的。她胡乱地抹了抹嘴巴,喘着粗气摇头,给付安然盖上被子后,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出这个房间,逃回自己家里。

夏夜的暖风甚至没有她的脸热,她回到自己家里关上房门靠在门背上,心跳得厉害。

真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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