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与恶

我早上一进教室,同学们的视线就同时聚集过来。

不过马上就散去了。

接著不知从何处又有视线看过来。开始这种循环。

我会被退学。

他们已经展开那些行动的事实。

我昨天感受到的异样感,其真面目就是这个。

我在明人跟启诚等绫小路组的成员身上看不见奇怪的动作。

他们四人的演技应该没有杰出到不被我发现吧。

既然对方已经创下小组,他当然不会让消息走漏。

我也不能让他们四人操多余的心。

因为如果贸然泄漏出去,惠牵涉其中的事情也会变得明朗。

我只能自己应对。

「早安,绫小路同学。」

「嗯,早安。」

堀北一副毫不知情地来上学。

「早。」

看来须藤也跟她待在一起,我几乎同时和他们打了招呼。

「话先说在前头,这是巧合。」

「我又没问。」

须藤好像有点自豪地哼了一声,便走向自己的座位。

须藤恐怕与这件事情毫无关联。

虽然他或许希望我退学,但要是他加入了山内的计画,之后也会大幅影响堀北对他的评价。再说,他的演技也没有高明到可以装出一张扑克脸。

「……对了。」

堀北在我们独处的时间点轻声搭话。

「干嘛?」

「你有做了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有漏说单字啊?先说明是什么事情再问我吧。」

「你有做出跟我有关的什么事情吗?」

又是个很抽象的问法。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什么都没做。我可没空理你。」

「没空理我?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

课堂快要开始了。

从堀北的态度来看,她似乎还没跟哥哥接触。

可能下午之后才会开始行动。

1

星期五的中午,考试就近在明天。

我──堀北铃音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当我想著差不多该睡时,有一封邮件寄了过来。

我看见寄件者的名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是哥哥寄来的信。

那里只写了一行字。

『你没有留下任何遗憾吗?』

那就只是一封像在提问的信。

我反覆阅读那则讯息,然后思考。

思考迷惘的自己能做些什么。

但是,这可是来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错失这次机会……下次就只有在毕业典礼能听到哥哥的声音。

『可以跟你聊一聊吗?』

我下定决心,写出这样的邮件。

接下来明明只要寄出而已,但我的指尖很沉重,没办法简单地按下。

「呼……」

我调整呼吸,将信寄出去。接著只要等待哥哥的联络。

他真的会回覆吗?当我的脑中闪过这种不安时──

哥哥就以电话的形式回覆了我。

倒不如说,这样我还松了口气。

幸好这是电话。因为可以不让他看见我开始颤抖的双手就能解决。

「……是我,铃音。」

『你说想要聊一聊,对吧?』

「是的……」

『内容是什么?』

「……那个,你为什么会寄给我那样的邮件……」

『现在那种事情重要吗?你想在电话上说的就是那种事?』

「没、没有,不是的。」

我感觉到要被挂电话的迹象,因此急忙否定并且留住他。

「如果哥哥可以的话……我可以直接见你吗?」

『你说直接?』

「是、是的。」

『在你入学这间学校,而且没接受我要你不读这里的提议时,我跟你的关系就结束了。你理解这件事吧?』

这是个很严厉的现实。像这样收到他的联络,都只能想成是他某种一时兴起。

我和哥哥的距离就是那么遥远。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哥哥说。

至今的事情,还有今后的事情。

可是……哥哥才不会对我寻求那种事。

「是一件我想当面问你的事情。」

哥哥陷入沉默。我慢慢地继续说下去:

「就把这次当成最后一次……我不会再和哥哥扯上关系了。」

这是我唯一可以献上的供品。

『原来如此,好吧。』

──这就是昨晚的对话。

然后,我现在正前往哥哥身边。

为了避人耳目,我们的碰面地点是应该不会有任何人过来的特别教学大楼。

我抵达目的地,就发现哥哥已经在那个地方了。

2

「久等了……」

从铃音看来,静静站著的学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变。

是她一直不停追赶的终点。

「上次像这样和你单独说话是什么时候呢?」

「……如果不算刚入学那次,就是睽违三年左右。」

「是啊,大概有那么久吧。」

学想起国一时的铃音。

学在自己决定要进入高度育成高中时,就推开了铃音。

他当时根本没想过妹妹会抵达跟他一样的路。

可是,作为现实的问题,现在铃音就是站在学的眼前。

「你有话要对我说吧?我就听听吧。」

要是她在此说出是为了跟哥哥重修旧好,谈话就会到此结束。

学打算说出最低限度的发言,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换做以前的铃音,就算她这样回答也不足为奇。

「是有关追加考试的事情。我想哥哥也知道一年级的事情。」

「嗯,是要强制性弄出一名退学者的考试呢。」

「是的。」

「然后?」

他催促铃音。

到目前说话都相对流畅的铃音欲言又止。

「我个人的个人点数在合宿上几乎都用光了。假如你是在指望那点,就是在浪费时间。」

「不是的。我没有打算……请求那种形式的支援。」

铃音斩断迷惘似的坚定决心。

「今天我想跟哥哥说的,就是……请你──给我勇气。」

铃音这么说,并接著说下去:

「我想正面接受这场考试。别人为了不被退学,组成小组打算控制票数。可是,我未来有天一定会后悔,所以我──想要正面面对。」

学在眼前接受这番话与她的眼神,并且静静地回望她。

同时想起绫小路昨天说的话。

他妹妹打算做的事。

那绝对不是一条轻松的路。

可是,她打算亲手去做任何人都办不到的事。

为了做好觉悟,她下定决心来见哥哥。

「你的时间方便吗?」

「我在这之后没有安排……」

「这样啊。」

被确认这件令她始料未及的事,铃音有点惊惶失措。

「在具体听你说之前,我有点事想问你。你觉得这所学校怎么样?」

「咦?」

「好玩吗?」

「啊,呃……是、是的。」

铃音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内心明显很动摇。

「对、对不起。那个、那个……」

尽管她无法回答,学也没有做出斥责她的行为。

「好不好玩……老实说,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并不无聊。」

「这样啊。」

铃音无法理解学提问的意图。

因为回想起来,她和自己的哥哥普通地对话,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好像克服了一个缺点呢。」

「我的缺点……是吗?」

「没错。你太专注于自己而看不见周围。意思就是说,你正在透过开阔视野,逐渐摆脱无聊的日子。」

「总觉得,还真不像是哥哥呢……」

铃音所认识的学,是个彻底正经且不会露出笑容的人。

因为她认为哥哥是不会对提升自己有所松懈的人。

不可能认为学校是有趣的东西──她原本是这么想的。

「你只把我当作数值来看。因为你只执著于考试上考到高分。」

「那是──因为哥哥对我来说永远都是目标。」

铃音至今说了无数次哥哥就是自己的目标。

学每次听见那些话,就会露出严肃的表情。

「目标啊……」

「……我很清楚,清楚自己绝对无法追上哥哥,但即使如此仍尽可能地努力接近你,应该不是件坏事。」

虽然对自己的骄傲很羞愧,她还是想让哥哥看见自己打算追赶他的模样。

学没有回答铃音的想法,只是静静地闭上眼。

「你是怎么看待绫小路的?」

「……怎么看待吗?」

「你只要老实说出想法就好。」

「是个我很不喜欢的同年级生。我不喜欢他拥有足以让哥哥认同的实力,却不打算使用的态度。可是,我认为自己有天会追上他,他是我想要超越的人物。」

「很遗憾,你无法追上绫小路。」

「唔……」

「不过,你完全不必追上他。你只要按照你的方式成长就好。」

「按照我的方式……」

学稍微拉近他跟妹妹的距离。

铃音只要再主动靠近一点,跟学的距离就会变得伸手可及。

然而,铃音跨不出那一步。

「你害怕吗?」

「……我会害怕……」

铃音从小就无法拉近这段距离。

这微小的距离绝望地遥远。

「为了拉近距离,你必须再向前迈进一步。」

「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缩短这段距离呢……」

「我现在就把答案交给不成熟的你。所以你就说吧,说你接下来打算对自己的班级问些什么。」

铃音点头,并慢慢开始挑选用字遣词。

3

投票前一天的放学后。

明天这个班级就会决定出退学者,并空出一个位子。

虽然任何人都会不安,但还是相信自己没问题并且放下了心。

没错。因为他们已经决定好要作为活祭品交出的对象了。

他们要让「绫小路清隆」退学。

半数学生都在这个方向上统合了起来。

多数同学,现在应该都对我怀有一定的罪恶感。

如果即使如此自己还是会得救,那这就算是很廉价的罪恶感。

时间经过就会被淡忘。

经过一年,就会变成觉得「曾经有过那样的学生」的程度。

我当然不会对此做出心怀怨恨的行为。因为任何人为了不被退学,都会拚命绞尽脑汁研究对策。只是这次被瞄准的偶然是我。

对方诉之以情地拉拢栉田,并提出利用同情的投票话题。

栉田身受朋友信赖而被找去商量秘密,同学无法毫无窒碍地拒绝她的请求。

山内的战略不差。作为有风险的主谋,他做得算是很好。

但可惜的是,他把我选作目标。

如果这些行动的目的只是为了避免退学,他就应该选择池或须藤。

那两人大概没有力量击退他。

不过,这也是因为是坂柳在暗地里操纵,所以才没有变成那样。

总之,既然我可能被击坠,我也只能为了打下谁而行动。

但这次行动的不会是我。

我只是被山内瞄准的没存在感学生,不是可以打破困境的学生。

扛下任务的会是其他人物。

我的隔壁邻居,那名少女侧脸的改变远比我所想的还要大。

她彷佛碰到魔法的沙粒般,身上裹著不一样的气场。

「那么班会结束。明天是星期六,但是有考试。别睡过头喔。」

学校的课程随著茶柱的这番话宣告了结束。

在任何人接著都开始打算准备回家的瞬间。

笼罩著寂静的瞬间。

来──行动吧,堀北。现在的你应该可以行动。

隔壁邻居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可以耽误一些时间吗?」

堀北大声地这么说,呼唤教室里的全体学生。

大家心想怎么回事,目光当然都聚集了起来。

「各位,不好意思,我想请你们暂时留在这里。」

茶柱似乎也很好奇堀北,而一度停下脚步。

「怎么了呢,堀北同学?」

这种时候,平田比任何人都更早做出反应。

因为对于班上的变化,他也比任何人都还要敏感。

「有关明天的特别考试,我无论如何都有话要先说。」

「有关明天的特别考试?」

「那、那是怎样啊──我接下来预定要跟宽治去玩耶──」

「对……对啊。」

山内他们这么说,强调自己没时间。

「你们两个还真从容啊,明天就有人要被退学,居然还约好要去玩。」

山内被堀北盯著,便急忙撇开视线。

「那是……该说是因为就算手忙脚乱也没用,所以才做好了觉悟……」

「是吗?这心态还真是出色啊,但是抱歉,大家可不像你这样出色。这件事情,如果不请所有人都留下来就没意义。可以请你配合吗?」

「到底是什么事啦──」

「有关明天的考试,还有退学者,我想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堀北迈步而出,站在讲台前。

她应该想站在可以确实环顾所有人的表情的位置吧。

「退学者的事情……咦,那是怎样啊──」

山内的语速很明显开始比平常快。

面对这种非同小可的气氛,应该是自身愧疚参杂在内的无意识表现吧。

「这几天,我用自己的方式思考各种事。思考谁该留下,谁该退学,该如何导出那个答案。而今天,我成功明确得出了那个答案。所以,我要在这地方告诉各位。」

「等一下,堀北同学。」

阻止这件事的不是山内,而是平田。

「这个班上没有任何人应该被退学喔。」

「是吗?说不定有喔。」

「那、那种事情……」

「我从被告知这场考试时,就有个很大的疑问。明明就要在班上评价,并以那个结果推出退学者,但我们就连在班上讨论的时间都不能安排。这样的话,就会变成建立小组、控制选票的战争。结果,原本应该留在班上的优秀学生也会有被退学的危险性。这种事情不能称作考试。」

最先感到佩服的是茶柱,接著是高圆寺。

「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你简直是判若两人呢。这些话实在很中肯。」

高圆寺边拍手,边继续说下去。

「可以告诉我吗?你想做什么?」

「原本应该是要大家讨论并锁定退学者,可是我很清楚那就现实来说很困难。所以──就由我来指名该退学的人吧。」

「等、等一下,堀北同学。」

「抱歉,现在就让我说吧。我之后会好好说明指名的理由。」

堀北珍惜时间似的打算推进话题。

「不行啦,我反对会让大家混乱的行为。」

但平田还是紧咬不放。

平田有平田的作风。

「她至少有权利发言吧?你就事后再反对吧。」

须藤阻止平田阻碍堀北似的插话。

「Red Hair同学说得没错,我也要分出有意义的放学时间,你的阻碍才是浪费时间。」

对这讨论有兴趣的高圆寺也做了掩护射击。

「可、可是……」

堀北趁机开口:

「这次的特别考试……我判断应该将山内春树同学退学。」

堀北在同学的注目中,明确说出了学生的名字。

至今为止有好几名学生被人暗中选成批评票的目标人选,可是像这样直接指明,做出为了集中票数的发言,堀北还是第一个人。为什么谁也没这么做呢?当然是因为这样会独自招惹指名学生的怨恨。重要的是,如果指名的诱导失败,提议者有很大的可能被当作目标。

「为、为什么是我啊,堀北!」

首先反应的当然不是别人,就是山内。

如果容许堀北的蛮横行为,山内就会被当作批评票的目标。必死无疑。

「我有明确的理由。首先,你这一年在班上的贡献度极低。」

「才、才没有!我考试也一直都比健还要好!」

「你这次被超越了呢。」

「那是……就说,也只有这次吧~!」

「退一百步来说,就算你的学力还高于须藤同学也好,但你在身体能力的强度上,可是比他逊色个一两阶。」

「这点宽治不也差不多吗!这次他可是最后一名!」

山内会拚死抵抗也是理所当然。

如果在这里被当作靶子,任何学生都会拚上一命。

「班上确实聚集了一定人数的战力相似学生。你的说词也正确。」

「是、是吧!指名之类的行为,真的还是饶了我吧~……」

「可是,就算跟同个水准的他们相比,你还是差了半步。考虑至今的课堂态度与迟到缺席的有无,以及强项、弱项,你在班级重要度上判断的话,就会是最后一名。排在第二名的就是池同学,接著依序是须藤同学。我在昨天这么做出了结论。」

「我、我也是退学人选吗!」

须藤慌张了起来。

「你最近学力与精神层面确实都开始提升。可是,这也并不能消除你之前对班级造成负担的次数之多。对吧?」

「……嗯,是啊。」

须藤被提出事实,便老实地接受。

池也一样接受,他的表情很沉重。

「你在自顾自地说些什么啊!这让人很火大吧!宽治、健!」

山内打算拉拢同样被打上退学人选烙印的两人,但他们都没有足以反驳的武器。

「再说啊,我这种还算轻微耶,高圆寺那种人可是连特别考试都会跷掉的问题儿童!」

「高圆寺同学在关于行为上有应该大幅改变的地方是事实,但他理解这次讨论的意义。在能力值上来说,可是你无法相比的天壤之别。至少他不是该在这次考试退学的学生。」

高圆寺满足地露出无畏的笑容,并且双手抱胸。

「我不接受啦!总觉得真的无法接受!」

「既然如此,我就谈谈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人选中,特别选上你的决定性原因吧?」

面对大声吵嚷的山内,堀北冷静地堵住他的退路。

「你、你说决定性的原因?」

山内对这异样的氛围感到畏缩。

「你在这次考试上,应该有一件没对任何人说出口的亏心事。不是吗?」

山内被说话强势的堀北震慑住了。

「才没有什么亏心事……」

「如果你没打算亲口说出来,那就由我来说。你为了让绫小路同学退学,而利用栉田同学游说各个学生,对吧?」

「唔!」

教室突然一片吵闹。

虽说有半数学生知情操作选票的事情,但他们应该不知道主犯就是山内。

「你打算让绫小路同学退学吗……?」

除了绫小路组,平田也是其中一名感到震惊的同学。

这件事情不可能传给总是态度中立且为班级著想的平田。

「嗯,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对吧,各位?」

栉田受主谋山内所托,向许多学生搭过话。

即使没有对上眼神,只要有记忆的话就会内心动摇。

光是这样,平田也领悟到半数学生是山内这一团的。

「所以……大家才会远比想像中还要沉著啊……」

「从小组开始推行的计画确实地扩大了。如果可以让超过一半的批评票集中,那名人物的退学大概就会确定。对吧?」

「又、又不是我!」

虽然山内否认不是他,但也没有继续辩解下去。

「不然是谁?」

「我、我哪知道!我只是,那个……是有人叫我把批评票投给绫小路啦!」

硬挤出的谎言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如果你不知道,那你告诉我,是谁叫你把票投给绫小路同学?」

「那是……所以我就说……」

「你是从某个人那里听说的,这应该是事实吧?你应该不可能不知道对方是谁吧?」

快要把头抱住的山内环顾四周。

「……我是从宽治、宽治那里听说的啦!对吧!」

然后他身边的挚友雀屏中选。

「呃!咦?不是我啦!」

池当然会否认。

「是这样吗,池同学?」

「不不不,不是不是。我……」

池在此语塞。

这是当然的吧。找他商量的人是栉田。

他没办法贸然做出背叛的行为。

「无法回答也就表示你如山内同学说的那样是主谋吗?」

「不是、不是!所以,呃……那个,我是被小桔梗拜托帮忙……说是有人很伤脑筋,所以叫我把批评票投给绫小路。」

这次池的矛头指向了栉田。

就栉田来说,她当然也不可能乖乖接受这种状况。

她本来就比任何人都讨厌成为批评的对象。

「难道你才是主谋吗,栉田同学?」

堀北就只是这样一个个地找下去。

这次这种特定人士被盯上的情况,就算不查出主谋也没问题。因为如果像这样一个一个地强硬提问,不久就会抵达真相。

「我……那个……被某人拜托希望帮忙……然后没办法拒绝……」

「所谓的某人是指谁呢?」

结果,为了得救而放出的箭矢还是回到了山内的身边。

但焦急的山内急忙地打算放出下一支箭矢。

「没、没错!我、我是被小桔梗邀请!她叫我让绫小路退学!」

从一个谎言开始的连锁不会停止。

「我……我?」

「大家也都是从小桔梗那里听说的吧?对吧?对吧?」

被委托负责仲介、中间人物职责的确实是栉田。

但大多同学都知道。

知道栉田桔梗是会为朋友行动的学生,不是会陷害人的女生。

他们之间会产生累积而来的信赖经验值的差距。

「怎么这样,太过分了,山内同学……我当初是因为山内同学找我帮忙,其实我也很不想对绫小路同学见死不救……所以才拚命努力……」

栉田趴在桌上,发出痛苦的声音。

光是这样,同学们也看得出来了吧。看得见山内恳求栉田,并哀求请她帮忙的情景。

山内的情势逐渐恶化。他当然也对栉田感到很心痛吧,但唯有在这场面成为批评对象是他必须避免的。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被退学。

「……栉田同学。」

堀北叫了藏著表情的栉田。

应该任何人都以为她会说上一两句安慰吧。

「你做的事情也是个重大的错误。」

堀北以严厉的口吻斥责栉田。

「这个班级里,你跟平田同学和轻井泽同学都有同等……不对,你是拥有更大影响力的学生。如果这样的你呼吁批评票,很多人都会服从。」

「我、我,那种事、我只是想帮助山内同学……」

「不要诡辩。你不是那么愚蠢的人。你应该从一开始就看得见自己帮忙会变得怎么样。」

面对堀北的责怪,栉田哭著站了起来。

「我没有想到那里!我、我只是无法放著伤脑筋的山内同学不管……我很痛苦……想为他做些什么……!」

「不对,你已经预见了。你明知会变成这样,还把问题放著不管。」

「唔……」

栉田对于堀北严厉的责备感到害怕。

就算想在这场合强力反驳,栉田也办不到。

因为她不可能在这地方摘下天使的面具。

堀北不会不清楚这点。

「关于这次的事情,是你的判断失误。你应该在更早的阶段就做出对策。」

「怎么会,我根本就无能为力……」

「你就把这件事作为反省,今后做出对班上有益的行为吧。」

堀北没把栉田的藉口听进去,而是这么做出了总结。

「话虽如此,元凶是山内同学看来是件不争的事实呢。」

暂时指向栉田的矛头再次锁定了山内。

「等、等一下,堀北,就说了不是我……」

「哎呀呀,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打算拉下谁的过程,本身应该不是件多奇怪的事情。如果这场考试排除了漂亮话,也会是底层的学生赌上生存去战斗的考试。还是说,只有他受到严厉责备,是有某些理由的吗?」

从头到尾都完全保持中立的高圆寺这么说。

这一切都会转为帮助堀北的发言。

「是啊,虽然打算组成小组打下某人的行为不值得赞赏,但我认为为了生存下去也无可奈何。但前提也是如果只有这样呢。」

「哦?」

「山内同学,你不单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打算把绫小路同学踢下去。」

「等、等一下!就说不是我!」

「这样很难看呢,这间教室的每个人都已经深信是你干的好事。那你就告诉我吧,他为什么要瞄准绫小路boy呢?」

「好。」堀北点头。

「因为他──山内同学跟坂柳同学在背地里勾结,并以她的指示为基础行动。」

山内的真相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件事让人好奇呢,居然跟A班学生勾结,这样很不妥当呢。」

高圆寺会紧咬成这样恐怕有理由。

既然高圆寺也一样是退学人选,他应该也有附和堀北回避危险的这种目的。藉由显现出不需要的学生,让对方接受班级的裁判。

就算这次考试山内没有和坂柳联手,也没有锁定特定的人物,他也一样是班上最不需要的学生之一,结果还是会变成类似的发展。

不过,多亏山内接受了坂柳的邀约,这应该可说是省下了不少攻下山内的步骤。

「喂,春树,你和小坂柳勾结,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但隐瞒自己是主谋,和A班的关系也被揭露出来。

就算是池,应该也沉不住气了吧。

「这、这是胡说八道!哪有那种证据啊!」

「那可以请你现在就让我看手机吗?你应该有登录坂柳同学的联络方式。」

「这……我们是朋友,又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真的是朋友关系,这样也不足为奇。

但池等人对于最近坂柳露骨地接触山内也记忆犹新。

堀北也是为了唤起这段回忆,才会拋出刚才那些话吧。

「你真的跟小坂柳勾结啊?」

他最好的朋友池说出鄙视的话语。

「我、我就说了嘛……是说,我干嘛跟A班联手啊!我怎么可能背叛伙伴!我可是完全不记得!求你们饶了我吧……!」

山内抱头装作受害人。

「不对,你应该是从她那里接下指示,统筹班上的同学们把绫小路同学当作攻击目标。为了让绫小路同学退学,她可是把比你的手段高明许多的方式传授给你呢。」

「没、没有没有没有!」

「除此之外,说不定还有你会乐意协助的条件呢。例如说,像是她提出了交往的邀请。」

「唔咕!」

正中红心。山内被指出想要隐瞒的事实,因此表现出了新的动摇。

这部分应该完全是推理吧。可是,从态度来看,那些推理猜对了。

「我没办法为了那种无聊的理由,让比你优秀的学生退学。这就是我推举你当作退学者的最大理由。」

堀北不是对山内,而是向班上同学说。

「任何人都讨厌班上少了伙伴,但你比任何人都更先背叛同学,与敌人勾结。如果要瞄准其中一名伙伴的话……你才是对班上来说不需要的学生。」

「这、这是……」

山内拚命动脑筋。

为了让现状好转。

「就算、就算刚才的事情都是真的……为什么就只有我被责备啊?就算是别班,想保护自己的行为不是正当防卫吗!因为我不想被退学啊!」

「原来如此,你想说保护自己有什么错呢。」

虽然这是很勉强的藉口,但山内顽固地不想承认这部分。

「保护自己确实很重要。可是,为了保护自己而陷害伙伴,甚至把灵魂卖给敌人的那种学生,我还是不会予以好评。」

不管山内想怎么抵抗,对堀北都不管用。

「你、你就因为跟绫小路很要好,所以才一直袒护他!」

「不对。这是我客观且冷静判断出来的结果。绫小路同学和你的起跑线是一样的,从起跑线相同来看,这时你们对班上贡献度的差距也很明显。再加上如果你跟A班有联系,这也没有争辩的余地。」

「我没有异议呢,我判断采用堀北girl的方案较为理想。我确实无法和可能背叛班级的学生一起生活。我就支持你吧。」

高圆寺这么说,率先支持堀北的提案。

「等一下!我没有背叛啦!我用生命发誓!」

他一副要说这已经是最后手段似的用生命发誓自己没有说谎。

同学把这些话听进多少,实在很难说。

「说到底啊,为什么会是绫小路啊!」

「什么意思?」

「假如我真的跟小坂柳联手,难道我就不会不让绫小路退学,而是打下C班的麻烦家伙吗?」

坂柳提议这件事情的时候,山内自己恐怕也觉得很疑惑吧。觉得为何不是平田跟轻井泽这种班级中心人物,而是绫小路。

「答案就是因为不论好坏,他都算是个很不起眼的人物。就算想让优秀的学生退学也不简单,所以坂柳同学才会随便选上了没存在感的他。因为对坂柳同学来说,重要的恐怕不是让C班的谁退学,她想要的是愿意作为自己的棋子行动的间谍。」

面对能言善道的战略,凭山内根本不可能抵抗。

「应该也有人不喜欢我说的这些话。既然这样,想写下我的名字的人就去写吧。不管是想写下山内同学的名字,想写下绫小路同学的名字,或是写下除此之外的人名都没关系。不过,我认为我还是应该把想法传达给大家,所以才会像这样发言。还请各位好好考虑这点做出判断。」

这是堀北做出舍身觉悟的战斗。

应该奏效了吧。

可是,须藤却在此出声。

「等一下啦,铃音……我很清楚这件事的过程了。包括这都是春树那家伙的错。」

须藤的表情很阴沉。总是服从堀北指示的须藤做出拚死的抵抗。

「我反对春树的退学。」

「毕竟他是你的朋友呢。我很了解你重视他的心情。」

堀北已经非常清楚须藤会掩护山内。

然而,须藤也无法轻易作罢。

「袒护朋友是当然的吧。我当然觉得和A班联手是件很过分的事……但没必要就因为这样而让他退学吧?他从现在开始反省,好好为我们贡献,这样不就够了吗?」

「既然这样,什么事也没做的绫小路同学也没必要退学。」

「这、这是──」

「我现在说的不是那种层级的事情,须藤同学。」

堀北吐了口气,使用她努力存下来的勇气。

这是抱著会被全班讨厌的觉悟所面对的战斗。

「要袒护某人就要舍弃某个别人,所以这场考试不是要依据什么感情论,而是要理论性地得出结论。」

「唔……」

须藤陷入沉默。

他想帮助山内的想法传达了过来。

可是,为了这样,他就必须让某人退学。

组成小组、控制选票。这种行为本身是错的。

同学直到考试前一天为止都各自随意地行动。应该让那家伙退学、那个人退学也没办法──大家都被那种负面思考塞满了。

正因如此才能切身理解。实际感受自己只希望自己得救,没办法为班级行动。就算在被告知考试的当天像这样呼吁大家,应该也不会发挥出如此效果吧。重要的是,堀北在大家还没好好面对考试的情况下呼吁也不会打动人心。可是,现在的话全班应该都明白了吧。明白率先让同学退学是件多么困难、恐怖的事。

「抱歉,春树……我无能为力……」

老实说,须藤成长的模样让我很惊讶。虽然他还留有容易被挑衅、容易理智断线的性质,但他还是一点一点地展开了视野。

即使把和堀北位置比较接近的我拿去与挚友山内衡量,他还是可以冷静地做出判断。

「看来决定了呢。」

高圆寺他们那些旁听者打算做出判断。

「等一下、等一下啦、等一下啦!」

山内喊道,并阻止那些判定。

「把批评票投给我实在是太愚蠢了啦!」

「我的想法已定,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批评票。」

「即使你这样想也一样!我已经跟大家约好了!约好要投给绫小路!」

「……我要撤回……」

「啊……?」

垂著头的栉田小声嘟哝。

「我错了……就因为想帮助山内同学,所以什么都没看清楚。我要撤回四处拜托大家帮忙的这件事情……」

栉田为了不让自己的评价在此下滑,也只能站到堀北这边。

「等一下,那算什么啊!居然毁约,这不过分吗!」

「过分的是山内同学……居然这样……背叛同学……」

山内已经完全是孤身一人了。

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深切感受到自己被许多矛头指著。

「你在这个班上是实力最不足,而且又背叛了伙伴的人。」

她只是淡然地、静静地陈述。

「以上就是我的见解。」

堀北这么说,打算总结。

感觉已经不会出现可以对抗堀北的人物。

「最后,我可以问一下在场各位的意见吗?问各位是怎么想的。」

可是──

「我希望你等一下,堀北同学。」

「……怎么了?」

一名男学生举手站起。

若说在场有唯一一件事情在堀北计算之外,就只有平田洋介这个存在。

「我没有打断你,听完了你说这些话,但我还是反对这种形式的做法以及诱导投票。伙伴之间互相踢下对方是不对的。」

这不像须藤那样感性,也不像堀北那样理性。

而是平田得不出答案的痛苦抵抗。

「这别无他法。这场考试不存在著漏洞,是班上一定要有某人牺牲的不讲理考试。你还没有接受这点吗?」

「我怎么可能接受?我……我不希望少掉任何人。如果是自愿退学就另当别论,山内同学或绫小路同学也好,他们都不是自愿退学。」

「不是自愿退学?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什么自愿退学。是啊,那我要硬提出一个没用的问题。可以请这个班上自认退学也无所谓的学生举起手吗?如果这种人会这样就出现,大家就没必要互相仇视了。只要全场一致让批评票集中在那个人身上,事情就结束了。」

没有任何学生举起手。如果有那种学生存在,那个人早就成为候选人了。

「这样你懂了吗?」

「不行,我不可能认同这种最差劲的事情。」

完美的资优生,文武双全的好人。

平田洋介的弱点暴露而出。

那就是他在被迫做出取舍的状况下根本什么都办不到。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以我相信的方法战斗。让我现在在这里表决。」

「那种举手表决没什么意义。这不会变成当天谁就会投给谁的保证。」

「没那种事。即使是在决定班级方向的意义上,这也是件重要的事情。」

「不行,所有人……所有人都打算让某人退学……那种事情……!」

从平田看来,他很怕那会变成纠纷的导火线。

因为会让谁讨厌谁的这件事情暴露出来。

「让我问吧。」

堀北无视平田,打算举手表决。

谁都阻止不了堀北了。

在大家可能会这么判断的时候──

「堀北同学!」

喀!──教室响彻这种没有情感的声响。

有人曾经想像过这种光景吗?

平田踹飞的桌子无情地往前方飞滚。

「欸,咦,平、平田同学?」

女生那里传来了觉得无法置信的声音。

我也这么觉得。

他只是偶然用力过头,脚撞到桌子──这是那种会让人想要这么想的事件。

对茶柱来说也一样。

这男人做出让人无比意外、难以置信的行为。

「可以停止吗,堀北同学?」

平田连声调都很低沉,他打算让对方害怕,赶跑对方。

「……你是叫我停止什么?」

堀北隐藏内心动摇似的拨起浏海,反问平田。

「我叫你停止表决。」

「你没有那种权力……」

面对平田震慑人的话,堀北的声音也有点颤抖。

现在的平田就是有这样的魄力。

「这些讨论是不对的。」

「如果连这些讨论都是不对的,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答案?因为连你都不知道,才会什么也没做就来到今天,对吧?」

「……那又怎样?」

「……所以我才说那是个问题,这不会是正当的评价。」

「闭嘴……」

「不,我是不会闭嘴的,我──」

「堀北……你给我稍微闭嘴。」

平田对回嘴的堀北冰冷地如此表示。

面对至今最冰冷、最重的话,堀北也停止了发言。

所谓空气冻结,就是在说这种情况吧。

「所有人都给我听著。」

平田判若两人似的改变语气,对同学下达指示。

「刚才那件事情是真是假都无所谓。」

「……是假的!那是假的,平田!我是受害者!」

才刚被制住的山内彷佛认为机会绝佳地如此喊叫。

「受害者?」

「唔……」

平田深入人心的眼神射穿了山内。

「他们都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可能毫无关联?」

「那是,所以……」

「我对你们不认为陷害伙伴有什么大不了的做法感到作恶。」

这些愤怒不只是针对山内,而是针对同班同学。

「这是考试,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就算这样,操作选票也是错的。」

「考试就在明天了。就这样毫无对策地挑战,也等于是在默许山内同学的背叛。」

「毫无对策有什么不行?我们没有权利审判同学。」

「你在说什么……?这是我们现在被要求的特别考试,实际上也有许多学生期望这样。」

正因为站到讲台上接受了学生们的视线,堀北才看得见这点。

可是平田不打算认同。

「──不行的是你的存在吧?」

教室里响彻低沉的声音。

我的脑袋至今依然拒绝理解这冰冷的声音是出于平田。

「这次的考试确实非常冷酷无情,我一直都很不认同。即使如此,如果要我可以勉强默认的话,那也只有自然投票的那种形式。绝对不是像这样诱导,并为了打下彼此的形式。」

「讲得真好听。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在私底下组成小组,反覆议论要踢下谁、保护谁。只是最后矛头指向了绫小路同学。」

「对,那也是最差劲的行为,但还是跟这样露骨地呼吁全班的行为不一样。」

「这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差别。如果你要高举善恶这点,那你连那种行为都应该制止。」

他们两人的对话,谁也没办法插嘴。

可以跟现在自暴自弃的平田对话的,大概就只有堀北了吧。

「再说就算不在这里举手表决,我的想法都传达完了。你希望的自然形式已经消失无踪了喔。」

「是啊……木已成舟,所以没办法撤销。」

平田稍作停顿,然后继续说下去。

虽然稍微恢复了冷静,但看起来还是一样冷淡。

「所以我决定明天要写上堀北同学的名字。我不会容忍你在班上创造出我不期望的形式。」

平田也很清楚自己有许多矛盾。就是因为他还是最重视全班的感情融洽与和平,所以才会感到痛苦。

「嗯,随你高兴。」

「如果各位赞同平田,那我会面对。」堀北没有透露不满。

见证两人冲突的茶柱静静地靠近讲台。

「可以了吗,堀北?」

「是的。」

她把位子让给茶柱,回去自己座位。

课程已经结束,应该完全没有教师出场的戏份。

茶柱却刻意踏入了学生们的领域。

「你们应该会说这场考试很不讲理,然后把学校臭骂一顿吧。不过啊,出社会就一定会迎接非得舍弃某人的情况。到时候高层或管理职位的就必须严格处置。在这所学校读书的学生,迟早都会被培养成对日本来说的重要存在。如果把现在在此举行的考试当成只是学校故意找碴,是不会有所成长的。」

在社会上为了守护伙伴,当然就要割舍扯后腿的人。

在那一连串过程中,应该也会发生到今天都在进行的地下交易或破口大骂的诱导吧。

这场特别考试可以说确实包含让人成长的要素。可是,很多学生都是身心尚未成熟的小孩,要强迫他们做出这种判断,绝对不是件温和的事。说不定会出现因为这场考试的影响而心灵崩坏的学生。

「我对今天的讨论完全不打算多嘴。我认为所有人的发言都有价值。请各位考虑这些发言,仔细思考后再投票。」

听完所有讨论的茶柱留下这段话,就离开了教室。

会是我、山内、堀北,还是平田,或是其他学生呢?

明天的投票上完全不知道谁会写上谁。换句话说,答案也可能在考试前夕变更。我们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受到责怪。

这就是那种特别考试。

4

放学后,波琉加他们马上就成群结队地过来。

堀北和山内很快就离开了教室。

「你接下来有空吧?」

「嗯?嗯。」

其实我原本是想跟平田稍微聊聊……

平田没有显露情感,独自静静离开座位。

既然事情都传开了,无视这群人也不是上策吧。

「去咖啡厅吧。」

受到这种邀约后,我们就光明正大地结伴离开教室。

即使到走廊上,也没有任何人想打乱这阵仗。

「这样好吗?搞不好你们会被山内的小组盯上。」

「如果要瞄准我们也好,我绝对不会让我们这一群出现退学者。」

波琉加和平时不同,没有改变有点愤怒的态度。

「我也赞成,清隆完全没有理由退学。」

面对赞成波琉加的启诚,明人与爱里也接著用力点头。

「我原本也觉得我们完全没听见风声很奇怪。因为这个小组里有人被盯上,所以要说当然的话,这确实也理所当然呢。」

不论再怎么为了刺探情报而行动,我们就连目标人物的人影都看不出来。

启诚知道其中理由后,就一副理解的样子。

抵达咖啡厅,各自准备完饮料后,波琉加就这么开口:

「批评票的对象,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山内同学当作首选。倒不如说,我们应该这么做。」

「我没有异议,但其他两票要怎么办?」

「只要从还在支持山内同学的那些人里选出来就好了吧?」

「知道山内跟坂柳有联系,公开支持他的家伙不是急遽减少了吗?就连池跟须藤都没办法光明正大地说要声援了吧。」

「但我认为他们身为朋友会投下同情的赞美票。」

波琉加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吧。

就算说是背叛,山内也只是为自保而行动。

只要改变观点,也可以理解成他只是遭到坂柳利用,不是没有同情的余地。

不过,虽然安排让仇恨指向山内的是堀北……不,是我。

山内是主谋,他的背后有坂柳。

我把这件事实告诉堀北的哥哥,请哥哥转达给妹妹。

如果她不行动,就要由我直接做出和堀北一样的事情。

「清隆实际上聚集了多少张批评票呢?男生那边以山内为首,还有池与须藤,再来就是跟山内很亲近的堂本、伊集院、宫本、外村这些人的可能性很高。」

光是从男生去算的批评票就有七张。

「女生呢?」

「我认为堀北同学无庸置疑会把赞美票投给绫小路同学,并且把批评票投给山内同学,但至于其他女生们会怎么做就不知道了……爱里,你知道吗?」

「……我觉得佐藤同学和轻井泽同学大概不会投给他……」

「为什么?」

「总、总觉得是这样,没有理由……」

「这就是所谓女人的直觉呢。」

「还真是靠不住呢。」

启诚不打算把这算在内。

「才不会呢,我认为这意外地会很准确。如果不是别人,而是爱里这样说的话。」

「什么意思?不是别人?佐藤另当别论,可是轻井泽就不知道了吧。」

启诚搞不太懂,于是偏了偏头。

「好啦好啦,总之就是可以排除那两个人。」

「真草率……」

「不过啊,即使排除三个人,也不知道其他多数人的打算呢。」

「算是吧。不过,毕竟也有很多女生不喜欢山内同学,就算她们忠实地遵守约定写上小清的名字,应该也会在批评票上写出山内同学的名字吧?」

「从心理上来看确实如此呢。从那些想要得救的人来看,只要先列举并写上极有可能退学的学生,不论怎么发展都很安全。大家应该会认为这是清隆与山内的单独对决吧,接下来票数应该会分散开来。」

启诚听完这些话,就出示根据。

高圆寺应该是集中最多批评票的人,但那种情况也稍微减弱了吧。投给高圆寺,就等同是在无视他的实力。既然其他还有好几个一直在扯后腿的学生,高圆寺的立场就会退到大概第四或第五顺位。

「清隆同学绝对没问题哟。」

「嗯,谢谢你。」

爱里应该也有些不安,心想剩下来的一个批评票名额,大家是不是会投给自己。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坚定地鼓励我。

「话说回来,你是最沉著的呢,小清。」

「这只是因为我完全无能为力,心里充满了不安。」

「别担心啦。多亏堀北,风向还不错。何止如此,简直就是你被拯救的形式。」

如果没有堀北提出想法,许多学生就会什么也不知道地迎接当天。

不深入思考,只想著要自己要获救,并且把我的名字填下去。

要想像这种画面很简单。

「不过……堀北同学是在哪里察觉到山内同学背叛啊?」

爱里突然想到这种疑问。

「我们这组跟清隆同学很要好,所以没听说这件事也很正常吧?虽然我觉得这点堀北同学应该也差不多……」

「确实如此呢……堀北也没有特别表现出成立小组的举止。」

山内现在大概也对这部分很愤怒吧。他应该会认为自己统筹的小组中有人背叛,并把情报泄漏给堀北。

虽然他在刚才的场合应该没有余力发现并指出这点。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这代表有人不希望小清退学吧?」

「是啊,这不是个负面要素。」

谁都无法发现那个人既是惠,也是我自己。

5

回家路上。

我发现面无表情,坐在长椅上的平田。

不管是其他的任何人看见这副模样,应该都会犹豫要不要找他搭话。

因为他的状态就是这么糟糕,至今都没有这样表现过。

「他似乎相当束手无策呢。」

「嗯,真不像是平田。」

波琉加和明人都立刻理解了这种异常。

「我打算跟他聊聊。」

「不要吧,清隆。现在先让他静一静会比较好吧?」

「可能吧。可是,我有些事情觉得很好奇。」

「好奇的事情?」

「抱歉,你们先回去吧。总觉得一群人找平田搭话也不会受到他的欢迎。万一要被他讨厌的话,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我知道了,但明天就是投票日,你最好不要贸然刺激他。老实说,现在的平田会把批评票投给谁是最难以预测的呢。」

我点头答覆明人的忠告,就离开了他们。

大家都可以看气氛,不停下脚步地踏上归途,实在是令人感激的判断。

在接触他以前,我在远处拍下了平田意志消沉的模样。

在照片加上一句话,然后寄给了惠。

「平田。」

我心想不要错失这次机会,之后就立刻向他搭话。

「……绫小路同学。」

「可以打扰一下吗?」

「没问题喔。我也……嗯,毕竟我也想先和你聊聊呢。」

说不定平田正在等我。

否则一直坐在这么冷的地方也没有意义。

他不是坐在长椅的正中央,而是靠边坐。

也可以当成是为了迎接某人而空出来。

我在那个空出来的空间坐下来。

「温暖的春天就快来了呢。」

「是啊。」

「我……原本相信可以大家一起迎接春天。不对,现在心里的某处也依然相信著。」

即使发生班级几乎要瓦解的事件,平田依然这么说。

他就算自己出丑,内心的部分依然不变。

「我很讨厌少了某个人。」

「这是个束手无策的问题。我或山内,或者是其他的某个人一定会成为牺牲。」

平田的侧脸不带情感。

「可以交给你吗?」

「你要把什么交给我?」

「我是指C班喔,我希望今后你代替我引领大家。」

「别胡说了,我办不到那种不得了的事情。如果你想保护班上的人们,那就自己去做吧,平田。」

「那是没办法的喔,我已经……没办法了。」

对无法做出决定的自己感到厌烦──他心里应该也有这种想法吧。

可是,不只是这样。

「又是相同的错误。那时,我明明就反省过了……」

他因为不甘心而泛泪。

平田在这次考试上究竟烦恼到了什么程度?

「明明你这种水准的人物,我就可以放心交给你的。」

他呼出一口白色的气息。

现在一点也看不见他耀眼且令人羡慕的那个班级核心的模样。

「这次的特别考试,你只要写上我、山内,还有堀北的名字就好了。」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把判断委托给其他学生呢。」

平田没必要做出从这三人选出一人的行为。

剩下的三十九人会自作主张地替他执行。

「你果然很厉害呢,绫小路同学。」

「并没有很厉害。」

「我坐在这里,堀北同学和山内同学都分别来过。堀北同学叫我投给山内同学,山内同学叫我投给你,虽然他们主张的做法都不一样。不过你却不会想陷害对方,这不是常人办得到的事情喔。」

因为这件事情在战略上是成立的。

在这里硬拿下平田的一票并不是上策。

我只是这么判断而已。

「有跟你聊聊真是太好了,总觉得我也稍微看得见答案了。」

「这样啊。」

平田站了起来。

你也用自己的方式找到通过这场考试的方法了吧。

可是,我不能允许那种事情。

「回去吧。」

被他这么催促,于是我们两人就不发一语地踏上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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