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的差别

尽管许多学生在反覆读书的日子中变得忧郁,时间也依然流逝而去。

冬天接著到来。进入十二月后,距离期末考终于也剩下不到三天了。明天起星期六、日学校休息,正式考试则在星期一等著我们。

老实说,挑战考试这件事本身不需要太操心。就D班来说,我们拥有非常充足的统整性,读书会的成果也很优秀。我也可以断言就连须藤他们经常考不及格的小组,也前所未有地确实在努力著。

问题在于其他地方。就算说问题在于龙园与栉田两人身上也不为过。他们无疑在台面下开始活动了吧。而他们会使出的招数,大致上我也都揣测得到。

龙园的目的是「在总分上赢D班」、「弄清楚藏在堀北背后的存在」这两点。前者……换句话说,为了在总分上获胜的战术必然有限。要说正当方式的话,就是全班努力猛读书,或者制作超高难度的题目,这两者其中之一了吧。但这属于一般的努力范围,是D班同样能使出的作战。

我至今为止的期间,几乎都没看见C班统合在一起大规模念书的样子。他们没出现在咖啡厅或图书馆、教室等容易专注读书的环境。

纯粹是我凑巧没看见吗?还是C班学生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努力著呢?就算他们猛读书,只要D班不放水,他们就会被迫打一场难分高下的仗。无论如何我都不觉得他们有在做为了取胜的战斗方式。

那么,这就很容易想像得到,他们是从其他视角来研究获胜战略。

「在想事情吗?」

「噢,抱歉。」

堀北从楼梯下抬头看止步的我。我急忙下楼追上她。

她手上有个很大的茶色信封。那里面塞满这一个月期间,她与平田等人同心协力制作的题目。算是D班的命运本身吧。

正因如此,她连让我碰题目都没有,并将其制成极机密档案。由于最后是由堀北编制,因此知道所有题目的就只有堀北。

「胜算如何?」

「难说。我希望你别太期待呢,毕竟校方也加入了大幅调整。但我们毫无疑问完成了至今考过的考试之中最困难的题目呢。」

堀北身上隐约散发出一定程度的自信。我应该将此视为她有踏实地完成吧。

问题是之后要如何把这份题目保护到最后。

我们在前往教职员办公室的走廊途中碰见一名学生。

「嗨,铃音。」

龙园在那儿无畏地笑著。手上握著和堀北一样的茶色信封。

「这是凑巧吗?还是埋伏?」

「这是必然的。我在等你过来。」

「是埋伏那方呢。」

堀北傻眼地叹气,打算走过龙园身旁。

「等一下嘛,你也是压线交题目吧?一起走吧。」

龙园这么说,就把手上的信封递到堀北面前。

「因为也不知道会被谁偷看呢。我懂你会防范的想法。」

「你可以光顾著担心别人的班级呀?你没问题吗?」

「呵呵,可没有笨蛋会背叛我。」

「但没想到你却和我一样压线交题目呢。」

堀北做法强硬,对挑衅还以挑衅。龙园应该觉得这样有趣到不行了吧。

他跟上我们似的迈步而出。

「要是你们这些瑕疵品挤出的智慧对我们管用就好了呢。」

堀北无视龙园存在似的不断走著。

「绫小路同学,你有在好好念书吗?我也很好奇你搭档的状况。」

「算有吧。我觉得可以回避不及格。」

「只是觉得可是不行的呢。因为我们不能出现任何一名学生退学。不管我们对C班出的题目再有信心,你也别大意了呢。」

看来龙园好像不打算保持沉默,他再次回应堀北言语上的攻击。

「哦?这发言还真有趣。简直就像对我们的做法有所掌握。」

「谁知道。或许这只是粗劣的挑衅呢。就跟你一样。」

「或许如此。」

堀北抵达职员办公室就叫了茶柱老师。茶柱老师不久后就露了脸。

龙园那方也叫了坂上老师。先来的坂上老师沉默地从龙园那里拿了茶色信封。

「我可以受理这份题目吧?」

「嗯,之后就麻烦老师了。」

结束简短交谈后,茶柱老师像是交换顺序似的出现身影。

「看来你带来了呢。」

老师好像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只将视线落在茶色信封上。

好像没有特别留意龙园在一旁。

「茶柱老师,接下来我提出的题目就是最后的稿子。」

「我就收下吧。」

龙园带著一张毛骨悚然的笑容观望这些交谈。

堀北看见老师准备要收下茶色信封的手,而停了一下动作。

「我想请教一件事,请问您时间上方便吗?」

「嗯。」

「这份题目与解答和D班的成败是一体两面的。我们必须避免资讯万一泄漏。就算之后别人提出想看这份资料,能请您一律拒绝吗?包含我在内,我不希望给任何人看见。」

堀北考虑到之前体育祭时的失败而这么前来交涉。

我也不知道茶柱老师会不会理解这点。

「拒绝公开资讯吗?」

「请问很困难吗?」

「没这种事。我能理解你害怕资讯泄漏,并想要期待万无一失的想法。校方也无权拒绝这件事。不过,那当然是有条件的。」

「条件——吗?」

「我必须辨别这是不是班上全体的意见。全班都认可了吗?」

「我没有取得承诺,但我认为——就算把这当作全体的意见也无妨。因为不会有任何学生希望自己班级输掉。」

「也不能这么断言吧。之前我也说过类似的话,每个人的想法其实都意外地不同。就算有学生希望输掉也不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

茶柱老师双手抱胸,更进一步补充:

「更进一步地说,你保证手上拿的题目就是班上期望的题目吗?你也并不是给所有人看过并认可这份题目才拿过来的吧。」

「您是叫我证明吗?要我把问题传阅给所有人看,取得没问题的确认?」

「我没那么说。我的意思是凡事都没那么单纯。因为我无法判断站在这里名为堀北铃音的学生是不是为了班级在行动。话虽如此,我就答应你的希望吧。就算哪个学生前来接触,我也绝不会开示出制作好的题目与解答。」

「谢谢。这样我就可以放心迎接考试了。」

「不过,我必须再补充一点。以这种形式封锁资讯,原本就不是件令人期盼的事。这也是班级没有团结一致的证据。」

这确实是无法否定的事实。只要没有需要怀疑的伙伴,说起来对方就不会要求公开资讯,也不会做出让题目泄漏的举止吧。虽然是我自作主张的想像,但这大概可以说是B班里不可能会发生的麻烦。

「真是刺耳的话呢。现在我正在为构筑班级关系而奔走。」

听见这句话,茶柱老师稍微笑了笑。

「你也开始改变了呢,堀北。」

「……也有事情是不能不改变的。」

「我确实受理了你的期望。不过按照需求,应该也会有同意开示的情况吧。因此,我想请你让我对刚才的话题加上一点。假如在你许可之后,有人要求要看题目与解答,我就会答应公开资讯。这样可以吗?要是让我断言绝不给任何人看,对你来说也是种风险吧?」

总之,百分之百不公开在形式上是办不到的。

不管用怎样的手段都没关系,老师似乎想让我们预留公开的方式。

「那就这样没关系。不过,请以我在场为前提。」

「说得也是。对方也可能说谎已经得到许可。我就同意吧。还有,如果有人来寻求题目与解答,我会如实转达你所说过的一切。说是怕资讯外泄而不公开资讯。我身为老师可不能『说谎』呢。」

「就这样没关系。」

堀北对于暂且顺利谈妥松了口气。

这样确实就不会迎接和体育祭同样的那种发展。不管栉田也好、任何人也好,即使想看题目,堀北没有同时在场就不可能。这里应该也不会有密招吧。

就算说只要愿意把题目变成废纸就支付点数,这也明显不是足以推翻这点的歪理。

可是,有某些地方很奇怪。

我静静听著茶柱老师和堀北的对话,并且这么感觉。

这个疑问的答案没有立刻涌现。然而,毫无疑问有什么地方很奇怪。截至目前看起来都很顺利。堀北或平田等人的努力有了回报,他们总算出好的题目应该完成了高难度的绝妙成果吧。到此为止都还很好。然后,堀北在将其提交给茶柱老师的同时,也使出了防范资讯泄漏给他人于未然的对策。

假如栉田对龙园言听计从,想得到题目与答案,只要堀北不答应在场就不会受到允许,这机制也受到了认可。

一切万全,宛若磐石。任何地方都不会产生漏洞。

对了,是这么回事啊。

虽然这段对话没有任何失误,可是茶柱老师身上明显有异样感。

茶柱老师的眼神或动作以及态度都没有说明这点。

她严肃地收下题目,进行著程序。

还有龙园的坚决态度——那种毫不焦急的态度令我挂心。

「我们回去吧,绫小路同学。事情办完了。」

我没听进这句话,而看著茶柱老师的眼睛。老师也看著我的双眼。

发现啊,堀北。在状况为时已晚之前——

我在龙园面前无法贸然发言,也无法做出多余的眼神交流。

就算熬过这场面,要再次回到这里,或许也会变成时间不够的状况。

堀北往职员办公室反方向迈步而出,但立刻就止住了脚步。

「……茶柱老师,您刚才说过不会说谎,对吧?」

「对。身为老师,这是当然的吧。」

「那我问您,我提出的题目与解答被受理了吗?」

她察觉到了。

虽然是我的些许期待,但堀北靠自己的力量抵达了疑问。

「到确认题目有无异常为止有没有被受理都是不明的。」

「怎么了,堀北?」

堀北完全不看这么询问的我。

「那我要改变说法。在我们拿来这份题目之前——像『已经结束其他题目的受理』或『有预定要受理的题目』,这些事情都没有吧?」

老师面对这项询问,视线与话语都停顿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答案就只能从茶柱老师口中听见。」

「……刚才你对我的提问,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受理已经毫无耽搁地结束了。」

我们被如此告知。其现实的意义,以及指出的真实——

「这——意思是有其他某个人提出了题目与解答吗?」

思考与情感赶不上。

「对。这样下去你出的题目不会被采用吧。」

「请立刻取消那个受理。正确的题目在这边。」

堀北指著老师拿著的茶色信封,这么说道。

然而,根据刚才的话题,就知道这不是轻易能允许的事。

「很遗憾,堀北。这是你自作主张的主观。我收到其他学生拿来的题目与解答,并完成了审查与受理。那个人物也担心著类似的事情。说为了题目与解答不泄漏出去,希望我保守秘密。若出现擅自想替换的人物,就只是收下来先保留。并希望我之后告诉她是谁来访。」

「怎么会有这种事……」

堀北当场无力地倒下。

这实在是太残酷的事实。

「请问那名学生是谁?您可以告诉我,对吧?」

「是栉田桔梗。」

这已经是很摆明的答案。

堀北本来打算「封印栉田的背叛」,却被对方用一模一样的手法先下手为强。正因为已经被知道自己的另一面,栉田才会大胆地大幅采取动作。

「视状况不同,受理的题目也可以变更吧?」

「是啊。我就应对这个不测的事态吧。但期限到今天就结束了。假如你想要把题目改成这份,就要请你把栉田带过来。」

「那种事……」

没办法。栉田不可能老实答应。

要推翻这份题目,就必须带著栉田拜访茶柱老师。

然而,如果从这个时间开始找,绝对逮不到栉田吧。她只要关掉手机电源并窝在自己房间,几乎就可以百分之百完全脱身。不,就连不在自己房间的可能性都很高吧。我们会就这么无法掌握她的所在之地,并确实地结束今天这一天。

「我可以推测是你还是栉田哪方说谎,但我不知道真相。也可以想像是不知名的第三者在背后操控。班级里的纠纷如果不请你们在班级里解决,我可是很伤脑筋。」

「……请问到今天几点为止能改正题目呢?」

「到晚上六点。」

我确认手机。时间是下午四点前,换句话说只剩下大约两小时。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真是的,你在干嘛啊,铃音!」

龙园看著从头到尾的对话,哈哈大笑。

男人应该从最初就知道这情况,倾吐出拚命忍耐的笑声。

「你这不是已经死局了吗?你拚命出的题目也完全没意义呢!」

「是你教唆的吗?就是你指使栉田同学出题的,对吧?」

「我不知道耶。我不可能会知道D班的事情吧?」

堀北对龙园明显的谎言以粗暴语气说话。

「我无法继续忍受被那个外人偷听了……!」

「哦——好可怕。我会乖乖回去的啦。我很期待考试结果喔。」

「你不去找栉田吗,堀北?」

「……我不喜欢做白费的努力。」

就算见得到栉田,她也不可能答应。胜负已定。

「请问栉田同学有指示不给人看题目吗?」

「不,我没有受到那项指示。」

我不觉得惊讶。不如说会先有「我想也是」的这种重新认知。

「请让我看。」

堀北获得允许后,就决定请茶柱老师让她看栉田提交的题目。

我一看之下马上就有了一个感想。

「真是绝妙的难度呢。」

「嗯……真的呢。」

栉田偷偷提交的题目,难度应该和堀北他们准备的题目没有那么大的不同。这可以说是研究得很好的出色题目。出色到除了出题者之外,其他人会不知道哪一份是谁出的。想到龙园有牵涉其中,这很可能是金田出的题目吧。正因如此,第三者不会知道哪方才是真相。如果这是连须藤等人都解得开的题目,替换成这种简单题目的栉田就会遭人怀疑,但若是类似的内容就不会如此。真相就会马上变得模糊不清。

保证不会抖出栉田过去的堀北,与害怕班级里内哄的平田,都不会把这件事公诸于世吧。总之,这就是先下手为强的状态。

不管难度多高,只要知道解答就没问题。

如果C班全班共享答案的话,就可以考出超高的分数。

栉田判断这点后,便彻底把资讯伪装到这种程度,并且执行了作战。

尽管参加读书会并参与和堀北的赌注,她也依然确实、扎实地采取了手段。

要是D班输掉的话,至今主导并引领大家的堀北,就无可避免会被追究部分责任。这既会降低她的凝聚力,也可以利用龙园把她逼入绝境。

如果只是出题的话,那也还有救。到这里为止最惨就是败北也没办法。

但最重要的,就是堀北提议的打赌问题。

栉田和龙园勾结是确定的。可以想像她协助C班,相对会获得C班的题目与解答。

这么一来,栉田十之八九就会考到一百分吧。堀北只要失误一题,就会变得不得不选择主动退学的选项。

堀北不会做出将约定作废那种事。

如果败北的话,即使违背意志,她也会选择退学这条路。

「束手无策了吗?」

这样D班的胜利就没了。

栉田的先发制人,应该给了堀北巨大的冲击与伤害吧。

这乍看之下好像无计可施,但其实并非如此。

不过,这一切原因就是堀北最后大意所致。

换作是我的话——

「差不多可以了吧,堀北。龙园离开了。」

茶柱老师对低著脸的堀北这么说。

这是怎么回事?

茶柱老师身上也完全没表现出动摇,努力地保持冷静。

「抱歉。承蒙老师让我谨慎地演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堀北这么说完,就抬起她低著的脸庞。她脸上完全没有低落的神情。

我接著察觉到了。

「你有确实采取手段啊。」

「嗯,我在体育祭上被打败,可不能再被类似形式给打倒。期末考的详情公布出来,我就立刻先拜托了茶柱老师。就是『我拥有交题目决定权』与『希望不管其他任何人过来,老师都要假装受理』。」

换言之,栉田深信自己的题目得到受理了。

「他们一定深信题目变了。如果没念书的话,C班或许就会出现退学学生呢。」

没想到她居然会使出这种程度的漂亮反击,连在她身边的我都没想到。

龙园几乎丝毫没有察觉堀北的先发封印,还有更进一步的先发攻击吧。

「话说回来,这还真是伤脑筋呢。即使在我一路负责的D班里,这也是前所未闻的要求。我没料到在学校系统上,班级里竟会如此互相警戒、欺骗。事情不会总是这么顺利喔,堀北。如果班级里就这样存在叛徒,原本可以赢的考试都会赢不了。」

茶柱老师罕见地表现出一副担心的模样。

确实就如她所言。阻止题目提交,或是撒谎说已经受理——这种事如果在别班都是不会进行的不必要行为。即使是分成葛城派与坂柳派的A班,他们应该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

这也表示应付栉田需要如此用心。

「我了解。不过,我也打算在这场期末考结束这件事。」

我可以感受到她要结束伙伴之间互相扯后腿的意志。

「是吗,那就让我期待吧。」

堀北目送拿著茶色信封回去职员办公室里的茶柱老师,就松了口气。

「抱歉,我连你都没说。」

两人独处后,她就低头向我道歉。

「不,这样没关系。老实说,我完全没发现。」

虽说我和堀北一起行动的机会减少,但我还真是小看了她。

「毕竟我都不知道被他打倒几次,我也差不多该学乖了。」

这样不仅粉碎了C班稳赢的结果,D班也获得了一步领先。

然而,堀北还留有严酷的胜负。

「剩下的就是正式考试上分数赢过栉田同学,这样这场考试就会平安无事地结束。」

没错。如果不在分数上赢过栉田,堀北就没有未来。

为了绝对不输给她,考到满分就会变成前提。

1

今天起,期末考就开始了。搭档两人应该考的总分是六百九十二分。虽然比想像中还低,但也不可大意。应该可以断言在考试前半段——第一天就会决定胜负了吧。

这是场彼此的题目能把各个学生逼到哪种程度的比赛。期末考第一天的内容是现代文、英语、日本史、数学四科。判断堀北与栉田未来的科目也包含在内。

我走著从玄关通往教室的走廊,接著见到了一副在等人的佐藤。

不知是好是坏,她等的那个人好像就是我,她发现我的身影就靠了过来。

「早安,绫小路同学。就快考试了呢。」

「嗯,昨晚有睡好吗?」

「我姑且读到一点左右才睡,但开始觉得有点紧张了。」

她这么说完,就按著胸口附近做了深呼吸。

「虽然我不能叫你放轻松,但我们彼此就尽全力吧。只要把有读过书这件事如实发挥,应该就可以做得很好。」

「嗯。」

不论形式如何,我们都是搭档。既然变得同生共死,我就无法否定我们是命运共同体这件事。佐藤搞砸,我就会被连累。我搞砸,佐藤就会被连累。我们将把彼此拉下深渊。

「早安,佐藤同学。」

「啊,早安,轻井泽同学。」

来上学的轻井泽看见佐藤,就前来搭话。

「难不成你是和绫小路同学约好的?真是罕见的组合呢。」

「没、没有。完全没有,我们是偶然在这里碰见……」

「这样啊。那,要不要一起到帕雷特买饮料再去教室?」

「嗯!那么,待会儿见喽,绫小路同学!」

佐藤有点害羞地转身背对我。

轻井泽一瞬间瞥了我这里一眼,马上就重新面向佐藤。

「她们真要好呢。」

「这或许意外地是轻井泽在吃醋呢。」

「咦?」

这么前来搭话的人是平田。

「早安。」

「早安。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别看我这样,我身为轻井泽同学的男友角色和她长时间待在一起。我隐约发现她最近很在意你。」

「不,我想没那回事。」

我强行把轻井泽的寄生对象从平田转移到我身上,他会那么看待也没办法。

「是这样吗?但就我的立场来说,她能变成那样,我还比较开心呢。毕竟我觉得不是虚假的关系比较健全。我说了太多自作主张的话了呢。」

我们两人就这样前往教室。

「堀北同学想的题目应该无疑会伤害到C班。剩下的就是我们好好应考,我觉得要赢不是很困难。」

平田也充满著自信。

这次考试他好像在一定程度上看得见胜利之路。

虽然也有没料到的组合成为搭档,但大致上都如设想的一样。

「其实我有事想先告诉绫小路同学。你认识椎名日和吗?」

「她是C班学生,对吧。前几天见过。她出现在启诚的读书会。」

「她也来我这里了喔。好像在找在堀北同学背后行动的人。」

「好像是这样。」

「在堀北同学背后行动的人物就是你吧,绫小路同学?」

平田这句话并不是基于想知道的欲求,而是为了确认的一句话。

「啊,不,我当然不会告诉其他人。毕竟你应该有某些目的吧。结果D班受到帮助也是事实。」

「是啊。我会把这理解成令人感谢的忠告。」

「你不否认呢。」

「现在就算否认,你也不会相信吧。」

「这……嗯,或许如此呢。」

「我不是哪里的英雄,也完全没有在隐瞒真面目。我只是不想引人注目,这就是我真正的想法,而且也是真心话。」

「这样的你在体育祭上第一次表现出动作,也有什么理由吧。但这样没关系吗?C班的动作变得很活跃。如果有必要,我会在所不惜地帮你到底。」

平田的提议很令人感激,但目前没有必要。

「我会想点办法。万一有意外时再麻烦你。」

「我知道了。」

我们抵达了教室,远远窥伺须藤他们的表情,样子明显不同于截至目前的考试前夕。他们没有急忙背题目,而是好像在冷静地利用时间,做最后的确认。而且还不是一两个人,将近一半的学生都很专注地投入。

「真是让人认不出来呢。」

「真的。」

这竟然会是那个D班,就算好几个月前的任何人来看,也都无法相信吧。

如果这是对考试结果不会给予坏影响的学校,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隔壁邻居堀北没在念考试的范围,而是在看书。

「你考前在看什么啊?」

「《一个都不留》。」

「阿嘉莎•克莉丝蒂啊。或许真的会有谁消失呢。」

堀北阖上书本,否定了这种黑色幽默。

「谁也不会消失。当然我和你都是。」

「你一脸不论是怎样的对手都会赢的表情呢。」

「当然。因为我这次是打算拿下年级第一在准备的。」

「如果其他班级学生的题目很简单,这也是很困难的喔。」

「我会在这情况下赢的。这才会让人充满干劲呢。」

那我还真是期待。就让我在考试上看看你那坚定的自信吧。

2

预备铃声响起后,所有人都收拾了读书道具。我们被赋予义务要把考试上不需要的用具全部收到教室后方的置物柜。可以留在我们各自书桌的,就只限书写工具。如果像是铅笔断掉不够用、自动笔芯用光,或是弄丢了橡皮擦,和茶柱老师申报就可以获得帮助。

「接下来要进行期末考。第一节是现代文。在开始信号以前禁止把考卷翻到正面。请注意。」

茶柱老师并不是让排头学生传,而是自己把题目卷逐一放到每个人的桌上。

「考试时间是五十分钟。请尽量避免身体不适或是想上洗手间的状况。如果无论如何都无法忍耐,请举手之后向我报告。除此之外禁止中途离开教室。」

老师告诉我们禁止事项,并将考卷发完给所有人。

已经没有半个学生私下交谈了,大家都把视线落在考卷上。

铃声不久后响起,宣告了考试的开始。

「那么,考试开始。」

考试一开始,我们就同时把考卷翻过来。

如果就如启诚的预测一样,那我们题目的对策就猜中了。

我从上到下快速浏览题目,判断同学们能否解开。

从第一题开始就罗列著毫不留情的题目,即使如此,那些也不是解不开的题目。其中出现相当多已经预测到的刁钻题目,也有不少题目只要冷静下来就能解开。

也就是说,启诚的目标正中了红心。

而且,校方指示的修正内容也有很大的影响吧。

虽然有试图制作扭曲题目的痕迹,但也看得见被强制修正过的踪迹。

话虽如此,比起上次期中考,平均分数确实将会下降好像也无可避免。如果有学生书念得不够,应该也会考到十分、二十分吧。将这些纳入考量,就会希望辅助方确实地考到五十分以上,可以的话则是六十分以上。

若是班级里的实力人物,感觉会超越六十分的门槛,但还是不能大意。

最重要的是似乎会成为课题的波琉加与明人他们这些中间层,我们必须让他们在此努力撑住。

我邻座的堀北立刻就拿起了笔,著手第一题。

堀北也投身到绝对不能输的战斗里。

我转了转笔,思索该怎么做。

与其他人相比,佐藤也很热心参加读书会。虽然很有希望能考到池或山内以上的分数,但我也必须以相应的分数回应。

这次个人成绩也不会不小心提升不及格标准,思考到未来的事情,我决定以六十分为基础进行考试。

比起这点,重要的是——

我抬起头。

与从讲台看著学生们的茶柱老师视线交错。

不过,我注意的不是茶柱老师。

而是在我眼前挑战考试的栉田桔梗的反应。

考试明明开始了,她却没有移动手臂的迹象。她看了无数次题目,好像同时在确认什么。

她好像僵住了两三分钟吧,然后终于开始移动手臂解题。

就这样,从第一节开始就持续著没有闲工夫玩耍,也没闲暇聊天的紧张考试。

第四节课发生了些许事件。

那是在堀北和栉田变得要直接对决的数学考试时发生的。

在与开始信号同时翻页,我们要著手考试的随后——

「为什么……」

尽管憋著声音,栉田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怎么了,栉田?」

「没、没有,对不起。没什么事。」

同学们顿时对发出声音的栉田予以关心,但马上就开始答题了。

仔细看就会知道。

这是无法从平时沉著的栉田想像到的模样——动摇。

也就是说,那男人选的选项好像是「那里」啊。

堀北没因为栉田的动摇而分神,开始写起数学题目。

这是只要发挥这个月努力过来的成果的正当、正面对决。

很简单,因此强而有力。

那么,在我烦恼之源消失之后,我也来专心在考试上吧。

3

「……呼。」

堀北叹了口气,接著立刻仰望教室的天花板。

「你一脸竭尽全力的表情呢。」

「我没想过读书是种痛苦。不过,这次是我人生中读得最认真的一次。」

「你数学帮自己打几分?」

「一百分。虽然我想这么说,但因为有一题说不清楚,所以说得保守点就是九十八分吧。里面稍微混著相当高难度的题目呢。」

她毫不犹豫地立刻断言自我评分的结果。

「写错或漏写也有可能吧。有考得更低的可能性吗?」

「没有。起码我是抱著绝对的信心度过考试的呢。有关其他三科,我也认为能留下将近满分的结果。」

「这真厉害……」

「我是以栉田同学会考一百分为前提挑战这场比赛。为了连细微的错误也不会犯下,我自认已经彻底做到了。结果我或许会没成功拿下两分,真是没出息呢。」

人都会失误。考到她自我评分的九十八分以下也有可能吧。

因为金田出的绝对不是难度低的题目。

连那个启诚也不晓得会不会超过九十分。

但我大概也没办法这么有自信回答吧。

如果事实上她考到了九十八分以上,就无庸置疑地能在班上拿下第一的分数。

尽管教众多人念书,堀北依然完全靠自己的干劲与毅力熬了过来。

「铃音,我有事想向你报告,要不要一起回去?」

须藤结束考试,就好像很没精神地拿著背包靠了过来。

「想报告的事情?抱歉,能请你在这里说吗?」

「今天的考试,我所有科目有没有达到四十分,都在很难说清楚的标准上。我想对这件事情道歉。对不起。」

看来他打算约堀北在回家路上谢罪。须藤抱歉似的道了歉。

「这样不会很糟。考试的难度每天都会变。如果是今天的考试内容,这样就做得很好了。」

这比平常考试难度还高,分数往下掉也是无可避免的。

「我有点安排,所以你和朋友一起回去吧。」

「你也要留下来啊,绫小路。你们要两个人回去之类的?」

他露出我和堀北是不是要做些什么的那种怀疑眼神。

「和他没有关系,我是和栉田同学有约。有什么问题吗?」

「和栉田?那就没办法了呢。」

须藤知道堀北行程的对象是女生,就马上作罢了。

「那我就回去读书了。」

「嗯,但考虑到明天,请你早点睡觉。」

「我知道啦。宽治、春树,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完全看不出须藤的态度带刺,他以沉稳的态度邀他们两人回家。

如果变得会读书的话,就自然而然可以回避不及格。因为可以不慌不忙应考一场场的考试,所以心灵上也会产生从容。

「对了。你和栉田的安排是什么?」

「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因为我们彼此应该办得到自我评分,所以我才想先做确认。」

距离考卷发还相隔一定程度的时间。

如果彼此的成果很明确,不用等待解答,结果就会出来了吧。

不过,我已经确信了。

赢的人是堀北铃音。

这根本就不用问结果。看见栉田明显表现动摇的模样就知道了。

那个栉田脚步不稳地站起,走出了教室。

「她怎么了呢……」

「应该是自我评分比想像中还低吧?」

「是这样就好了呢。毕竟他也很反覆无常。」

「你很在意她和龙园之间的事情吗?」

「万一他告诉栉田解答的话,栉田也有考满分的可能性呢。这么一来,我就只有败北或平局了。我和你都要正式主动退学呢。」

「到时就和栉田磕头道歉,乞求原谅吧。」

「这是挖苦吗?」

「你是指什么?」

「没什么。」

堀北追上栉田,我决定也跟上她的脚步。

「栉田同学。」

堀北一出走廊就叫住渐渐走远的栉田,栉田于是慢慢停下了脚步。

「干嘛,堀北同学?」

她的表情带有憔悴与疲劳。

「可以耽误一些时间吗?我有事情想先确认。这里的话会有人来往,所以可以换地方吗?」

「虽然要视谈话内容而定,但在这里的话或许会是个问题呢。」

「我要先打声招呼,我也会带绫小路同学一起去。因为他是这次被牵连的相关人物,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栉田没有口头上回答,但也没有拒绝。

她用手机确认时间后就点头应允了。

她在这之后应该是安排要和「某人」见面吧。

学校还留著众多的学生。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动身前往特别教学大楼。

「你想先向我确认的事,当然就是期末考的赌注,对吧?」

「嗯,虽然结果之后才公布,但我们彼此应该都做完了自我评分。」

「是啊……我做完了哟。」

这是堀北赌上退学、栉田赌上巨大尊严的比赛。

不论形式如何,她都不可能不确认自己会得几分。

「我有自信考九十八分以上。你怎么样?」

虽然很微小,但堀北心中也有不安与疑虑。

如果龙园帮助栉田,就会给自己的去留带来重大影响。

栉田听见堀北的成绩也不惊讶。不,她好像已经知道了。

「就算不等结果,这也很明显了呢。」

她有点自嘲地嘟哝道。

「我再好也只到八十分吧。不,大概连八十分都不到。所以这场赌注是你的胜利哟,堀北同学。」

「是吗……」

对于栉田的分数没有比想像中还高,堀北觉得有点疑惑。

「我还以为你专心读书会考得更高呢。」

「我就是这种程度的人。」

她贬低自己似的回答,接著叹了口气。

「正式上是要在结果出炉之后……但这会是我的胜利吗?」

考试结果是由校方通知,因此不会有不公正的余地。

「应该没这个必要吧。赌注是你赢了。堀北同学,你满意了吗?」

栉田也理解就算自我评分有失误,也不会有将近二十分的失误。

「那么我可以相信吗?相信今后你不会妨碍我。」

「我会履行约定。即使我有多么不同意这点也是。要我在书面上写下来吗?」

「没必要。我们先从互相信任开始做起吧。」

堀北这么说完,就伸出了手。

她应该想透过握手来缔结契约吧。

栉田盯著那只手,没做出动作。她用黯淡的双眼一动也不动地凝望著。

「我最讨厌你了,堀北同学。」

「我想也是呢。但我认为自己有努力让你喜欢我。」

堀北正面接受了她的情感。

「我好像越来越讨厌你了。」

栉田完全不打算握手,从堀北身旁擦身而过。

堀北伸出的手,缥缈地捉住了虚无。

「我不会做出妨碍行为,但我也绝不会帮你。你别忘了这点。」

「……是吗?很遗憾,但没办法呢。毕竟条件就是这样。」

「堀北同学,你别忘了。我赌的对象就只有不妨碍你。」

尽管气势减弱,但她眼眸深处的深色部分仍捕捉了我。

「那是指——」

栉田没回答就离去了。像在说连一秒都不想见到堀北。

真是困难重重。堀北从她的目标里排除了,但意思是这次换我了吗?

虽然很像强词夺理,但我确实不含在赌注内容中。

「我应该稍微更仔细斟酌赌注内容呢。」

话虽如此,但这恐怕什么也不会改变吧。

我心中得出了一项结论。就是栉田不会一直遵守约定。

因为这不是那家伙心里能轻易消化的事。为了保护自己的这个存在,我们无论如何都是阻碍。对栉田来说我们只是异物。

只要不清除我们,栉田就不会迎接安稳的未来。

期待片刻的安稳多持续一秒,就是最大限度了吧。

4

我目送堀北回去后,就思考了关于今后的事情。

我所想像的龙园翔,不是这种程度就解决得了的人。

这次堀北确实有顺利奔走。她透过真正的先发制人封住操控栉田的龙园。

原本,在伙伴中难以出现叛徒的班级对抗中,这方式不太会使用到吧。但这在潜藏叛徒的状况下,这可以说是很有效的手段。然而,这方法仅限体育祭或这次考试,不是随时都能使用的。

正因如此,她才会透过将哥哥当作证人来握有主导权,然后获得千载难逢的机会。D班在距期末考为止的一个月密集地开了读书会,应该也不可能输给C班。这可以说是完全的胜利吧。

我的手机震动了。

『你在打什么主意?』

那是这样的邮件文章。

正在打主意的不只是我,你也是吧,龙园?

『利用我的这笔帐,我可会好好让你偿还。』

他又传来一封短文,接著乘胜追击似的又寄来了一封邮件。

这次有附加档案。

其附档是图像,我打开之后明白是张照片。

邮件内文没写字,因为只有图像就说明了一切。

「真锅她们果然招供了啊。」

虽然龙园和日和一起前来接触时,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他是怎么办事的,我就算不看也想像得到。

大概藉由类似恫吓或恐吓的威胁究明叛徒了吧。

这样我和启诚的名字就会浮现在那家伙脑中,加深嫌疑吧。

但他没有证据。考虑到其后潜藏著幕后黑手的可能性,他也无法断言。

话虽如此,龙园无疑是使出了为了把我方逼入绝境的一招。

他是在想什么才送来「这张照片」,我就不须想得那么困难了。

有「这张照片」,也就代表她的背景在一定程度上众所皆知了。

根据状况不同,龙园的爪牙也会伸向这张照片上拍的人物吧。

不,倒不如说这是他要将爪牙入侵的战帖。

「居然表明了默不作声就好的事。」

没想到他会把掌握到的资讯不吝惜地暴露出来呢。他是在享受狩猎吗?

我被他纠缠不休,也差不多快要厌烦了。

我关上手机,同时坚定了意志。

因为要削减那家伙的精神力,如果是半吊子的行为似乎没意义。

如果他打算来找碴,那我就迎击吧。

「你就别留下悔恨地全力攻过来吧。我会配合你喜欢的舞台跟你玩玩。」

虽然并非本意,但我自己也不由得稍微感到有趣。

5

「你真慢呢,桔梗。是要甩开同学费了一番功夫吗?」

「你到底想怎样,龙园同学?」

在没有人烟的屋顶现身的栉田完全没打算隐藏本性,逼问了龙园。

「啊?」

「你交给我的题目与解答,变成和考试完全不同的东西了。」

「是啊。因为我在截止之前更换题目了呢。这怎么啦?」

他轻轻地嗤之以鼻,就喝了手上拿著的矿泉水。

「我说过了吧,说我不管使用怎样的手段也要让堀北退学。为此我背叛了同伴,偷偷换掉了D班的题目。以C班的数学题目与解答为交换条件呢。要是你按照约定做事,现在堀北就已经主动退学了。可是你却背叛了我。」

「什么嘛,你就因为那种事在生气吗?」

「那种事?你赢了D班,结果打算就这样了事吗?」

「你从根本上就弄错了,桔梗。你提出的题目没被采用到考试上。」

「啥?你在说什么。我按照你的指示尽快提出了题目。那也和茶柱老师取得确认了,所以不会有错。」

「你还没发现啊。铃音先采取了手段,为了不让你的题目正式采用而阻止了呢。多亏如此,我们何止是错失胜利,还险些死掉呢。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指望这项作战呢。」

「等等……先采取了手段?这种事……怎么会……」

「如果你怀疑的话,就等考试结果出炉。C班十之八九是输给D班了吧。也就是说协定无效。我们没有受到任何回报,可不能让你看正确答案的题目。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吧。」

「唔……!」

「我先说了,桔梗。你要感谢我都来不及了,可没理由恨我呢。」

「感谢?我可是输给了堀北耶。你是叫我感谢什么?」

她想起被迫在堀北眼前宣布败北的屈辱。那份怒不可遏的愤怒。

「你连完全掉入陷阱都不知道,真是悠闲呢。」

龙园靠过来,就揪住栉田的制服。

接著强行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把手伸向内侧。

「欸,你在干嘛!」

龙园对急忙离开的栉田笑了笑。

「真是,我什么也不会做啦。你掏掏内袋吧。」

「……内袋?」

尽管很警戒,栉田依然慢慢把手伸入西装外套的口袋。

那里传来了她没印象的纸张触感。她取了出来,发现是张摺起来的纸。

「这是什么……」

刚才龙园应该没有那种放什么东西进去的闲工夫。换句话说,这是在那之前放入的东西。她打开纸张,那里写著数学考试的题目与解答。

但那不是今天考试的内容,而是龙园最初提出的题目。

「为什么我的衣服里会有这种东西……」

「恐怕不只是这样吧。你身边应该被设了好几个『作弊材料』才对。你之后试著找找,应该就会出现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也就是说,D班的某人做了要害死你的准备。假如考试中或考完试,你就马上被控诉不法,事情会变得怎样?如果维持我最初准备的题目与解答的话呢?就试试看得高分的人身上出现那种东西吧。结果会变得怎么样呢?」

「我就会被退学,是吗?就因为我根本没做的作弊?真是蠢。」

「假如你原本就是清白的,应该也有办法证明吧。但你和我联手,事先得到题目与解答是事实。这样就算被当作有嫌疑也没办法吧。」

她当然可以说是被某人设计,既然是清白的就不会被视为嫌疑重大,不过还是会染上嫌疑。因为龙园提供C班的题目与解答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即使提供题目或解答没有违法,可是只要有疑虑,就会变得无法放著她不管。就算可以免于退学处分,只要留有嫌疑的疑虑,考试就会变成无效吧。虽然会变得如何都只是推测,但栉田在班上的地位将会受到威胁,而且这也会殃及C班。

「对方是什么时候把这种作弊小抄给……」

「你心里应该有个底吧?周围没有奇怪的家伙吗?」

「难不成……不,但……我上星期和堀北他们在卡拉OK包厢里做最后的讨论。当时发生了有点奇怪的事情呢。有个女生莫名其妙地来找碴,生气地泼了我果汁,之后坚持说要拿去洗衣店。那在状况上是可以理解的,我也认为没关系……但总觉得有点令人挂心。」

「我就来猜那个找碴的女人是谁吧。她是轻井泽惠,对吧?」

「唔……你怎么知道?你该不会是看见了吧?」

「我怎么可能看见。这是单纯的推理。」

龙园咚咚地敲了太阳穴附近,展现自己的推理能力。

「从头开始详细说明吧。」

尽管栉田很不甘心,但还是说出在卡拉OK里的事件。她细细说明自己被堀北与平田召集,绫小路、须藤、轻井泽也同席,以及中途被轻井泽找碴,泼果汁等等的事情。

龙园静静听完这些话,更进一步组成推理。

「这毫无疑问是为了陷害你的作战呢。」

「这不可能。我确实有把西装外套交给洗衣店,但我在交出时有确认口袋里,还给我时如果里面放了什么,店家应该会告诉我才是。就算轻井泽在那时候就动了手脚,照理来说也没意义吧?」

「在那个时间点装入确实是极为困难的事吧。但她的目的不在那里。她应该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备用的制服吧?」

「备用?就算假设是这样,这也依然不可能。」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断言?」

「你是说我没识破当场所有人就被设了陷阱?我也不是笨蛋。我有在观察周围的态度与动作。要是对方说谎,我一定会感受到不自然才对。」

「唉,也是吧。因为当场说谎的顶多一两人。」

「啥?那种事是怎么——」

「这不是值得苦恼的事。只要有能彻底推测那场面的人存在,骗过你的这件事就会实现。集合起的人的思考模式、特徵、癖好,引起怎样的事、他们会如何行动、会做出怎样的发言。也就是说,对方完全预测了一切。亦即有个为了让你们按照计画行动而写了剧本的家伙存在。」

否定到一半的栉田回忆当时的事,开始认为这或许有可能。尤其平田的想法是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要是西装外套脏掉的话,他就会担心,也会处理轻井泽不讲理的愤怒吧。考试也近在眼前,他必然会询问持有的西装外套件数吧。她开始这么想了。

「知道你只有一件西装外套的话,剩下就只要在体育的课堂上之类的时候,把作弊小抄装进去而已。洗完还回来的西装外套内袋,就算一两天不碰也不会不可思议。其他要动手脚的时间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吧。但关键在于是谁想到这个方式。起码不会是铃音或轻井泽吧,她们也不是办得到那种事的女人呢。」

「意思是我被那个某人给束缚住了?」

「考试不久前,有封我告发一之濑不法问题的信件,对吧。」

「那是你找的碴吧。那是什么意思呀?结果她好像也没有不法。」

「那就是充分表现出幕后黑手个性的作战。」

「啥?」

「放入那封信的不是我。是在D班陷害你的家伙。」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认为我把写了一之濑不法疑虑的纸张放到全一年级的信箱,还会特地印上自己的名字吗?不,是不是会这么做另当别论,但既然写上了名字,大家当然就会认为这家伙是主谋吧。」

「既然你说不是你,那否认就好了吧。」

「你觉得我会吗?」

「……不会。」

栉田立刻就理解了。龙园总是有追求刺激之事的倾向。假如有假冒自己名字拿出信件的人存在,他一定会觉得这情势很有趣吧。更进一步地,既然没听说过一之濑的不法嫌疑,他应该会想顺便知道真相。

那么,他为什么特地把信件的寄件者写上龙园的名字呢?当然是因为如果寄件者不明,可信度就会大幅下降。她的嫌疑或许也更会被当作胡说八道。

「但那有什么意义?不惜让你警戒,还泄漏出奇怪的资讯。」

「不知道呢……我试著想过,但不明朗。他纯粹是想知道一之濑拥有大量点数的事实吗?或者……不,那种蠢事不可能呢。」

龙园说到一半就作罢了。因为那是太脱离现实的事情。

「欸,桔梗。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如何,我对那种事也没兴趣。不过啊,你要是继续执著在让铃音退学,你可是会被消灭的喔。」

作战的发展准备得既周到且毫不留情。这无疑是龙园追逐的人物——X。

「你不也很难看吗?C班在总分上输掉的话,不是很糟糕吗?」

「是啊。这样你们升格C班应该就听牌了吧。」

「快掉到被当作瑕疵品的D班,你心情如何?」

就算受到栉田纠缠不休的煽动,龙园也没感受到任何情绪。

这是因为他从最初就对这种琐碎的事情完全没兴趣。

「你还真悠哉呢。到现在仍只以记号去谈论A班、D班之间的胜负。」

「……这什么意思?」

龙园当然不会回答。然而,龙园入学这所学校之后的方针没有任何动摇。虽然偶尔也会有部分安排不如预期,但为了升上A班的准备正顺利地进行中。

「你就拚命努力以上段班为目标吧。」

龙园说完话就打算回去,因而迈步而出。

「这张作弊小抄……唔!等一下,这不是有点奇怪吗!」

「呵呵……」

栉田看著摊开的作弊小抄,接著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给我说明是怎么回事,龙园。」

「你发现啦?」

某种矛盾。对不可能发生之事的疑问。膨胀起来的新问题。

「照理来说,这份题目与答案纸只有我跟你才有,为什么D班的那家伙会有呢?这再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说得对。他得以装进去的理由,就是因为那是我提供给X的呢。」

「你背叛我了呢。」

「不对。那是所谓必要的交易。」

龙园将视线落在手机上。那里有他偷换前的题目跟解答的照片。

那是龙园寄给寄件者不明的信箱时的东西。

「不过——他居然这么懂我。」

在寄出那封信前,有X分成几次寄来的邮件。

第一封标题写著「交易」,内容是这样的——

『提供C班确认的期末考题目与答案卷。』

『或是大幅变更提供给栉田桔梗,抑或预定将提供的题目。』

这就是龙园收到的邮件。

通常龙园不会回应这种事情。

不过,X无条件给了对C班来说很有利的资讯。

所谓有利资讯,就是堀北铃音识破了龙园与栉田的计策,并且使出了先发制人。正因为他预计有成功偷偷替换了题目,这点对龙园来说相当晴天霹雳。

假如没有这条资讯,没读够书的某个同学就有可能会脱队。龙园在这时可以选的选项有三个。

其一是不服从X,并让栉田获胜。但这是不希望堀北退学的龙园会想极力避免的事。另一个是不替换题目,让X揭发栉田作弊并令她退学。不过,按照X的理想进展就不好玩了,所以就选项来说,他没有选择这个。

龙园最后选的是替换题目,让堀北在考试上获胜。

「在保护铃音的同时,也成功封住桔梗吗?」

这是在台面上战斗的铃音,以及在背后战斗的某人的活跃表现。

对于自己利用栉田的战略反过来被利用的结果,龙园忍不住笑意。

「可差不多要让我把你逼到绝境了。你要是不现出真面目——」

他再次打开对谜样的寄件者送出的图像。

「到时,我就只要把这家伙毁掉就行了呢。」

龙园深信拍在那张照片上的存在,正是通往那个某人的重要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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