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人在偷看我们

晚上不比白天, 街对面的光线昏暗,视线受阻。

高燃顺着两点钟方向望去, 对准的是一棵香樟树, 正值壮年,挺拔而又精神。

树能有什么问题?

高燃的身子不动,头不动, 他的脸贴着地面,眼珠子往上转,从平视变成俯视,视线范围内黑漆漆的,模糊一片。

封北蹲下来, “又不怕了?”

高燃维持着那个姿势,脱口说, “你在啊, 你会保护我。”

有人经过,好奇的看过来,围观的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越来越多, 不一会儿就站了十来个。

“那家长怎么当的啊,孩子大晚上的躺地上耍赖, 不阻止就在边上看着。”

“孩子耍赖不能惯着, 就得打,不打不成器。”

高燃,“……”

封北, “……”

高燃拍拍衣服上的灰站起来,若无其事的拉着封北走人。

没有收获,高燃挺失望的,他回去的路上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到家门口了都没反应。

封北连车带人推进院子里,“下来了。”

还是没动静。

封北像之前那样,双手从后面抓住少年的胳肢窝,以举高高的姿势将人从后座抱下来放到地上,动作非常熟练。

“祖宗,你是要回自个家,还是在我这儿睡?”封字已经倒过来了。

高燃一个激灵,“坏了坏了坏了,我爸说要跟我谈话来着,我先走了啊!”

跑的贼快,像一阵风。

封北一大早就通知手底下的人去局里集合,他昨晚想过,既然近两年的卷宗没有线索,那就调近五年的卷宗看看。

凶手的整个作案过程很完美,现场没留下一点痕迹,不会是第一次。

大家花了大半天时间,案情终于有了进展。

九七年的卷宗里有记录,三月二十五号的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案发现场在机械工厂西边的巷子里。

死者是名离异的中年妇女,死因跟许卫国相同,都是一刀割开颈部大动脉,姿势也是侧卧。

案子至今没破。

封北让人调出近十年的卷宗,九五年也发生了一起相似的案件,作案手法一模一样。

他又调了近二十年的,发现没有找到别的线索。

不会那么巧合,这三起案子极有可能都是同一人所为,九五年那次是凶手第一次作案,九七年是第二次作案,今年是第三次。

当时为了避免市民恐慌,出现秩序混乱的局面,政府相关部门就采取了措施,将两起案子给压下来了,现在已经成了悬案。

前后三起案子的死者身份普通,社会关系没有任何交集,就是生活在县城里面,不相干的三个人。

口供,勘察报告,尸检报告都在卷宗袋子里面,该查的都查了,没有疑点。

封北让杨志吕叶他们分头去前两起案子的死者家里走访,他开车去了许卫国出事的地方。

同一时间,高燃已经到了那里,他没去管街上的人,像昨晚那样躺在尸体躺过的位置,往两点钟方向看去。

白天亮堂堂的,视线范围很广。

高燃人不动,眼珠子上下左右转动,他忽然睁大了眼睛,保持着这个姿势,视线上移到极限,看到的是县里最高的建筑,天元饭店。

有一道阴影从上方投下来,高燃的视野里多了双灰黑色的鞋子,他往上看,裤子很熟悉,再往上,可不就是封大队长,“小北哥,你怎么来了?”

封北叼在嘴边的烟一抖一抖的,“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不在学校上课跑这儿来干什么?”

高燃从躺着变成坐着,“体育课,我翻墙出来了。”

他无视一道道打量的目光,“小北哥,我知道凶手让死者看的是哪儿了。”

封北过来的目的跟少年一样,他把人拽起来,“哪儿?”

高燃说,“天元饭店。”

“你查查啊,我得赶紧回学校了,体育老师下课前要点名的。”

封北看少年骑上自行车就走,屁||股一左一右晃动,很快就消失在街角,他把烟夹开弹了弹,到底还是个孩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计后果,无所畏惧,也就那个年纪才会有,再长大点儿就会缩手缩脚了。

封北带上照片,亲自去跑了前两起案子的案发地还原现场,他发现一个死者头朝的是七点钟方向,另一个是十二点方向。

但都对准了天元饭店。

不多时,有关天元饭店的所有资料都放在了封北的办公桌上。

封北喝口水,皱眉一页页的翻了起来,将近一小时后,他吐出一口气,双手的指缝交叉着放在腹部,阖了眼皮整理思路。

天元饭店是烂尾楼,主要负责人涉嫌贪污受贿,丢下一大堆烂摊子跑了。

很多工人都没拿到一分钱。

当年盖楼的时候还出过事故,死了两个工人,给的赔偿金本来就少,还没拿齐。

工人集体去县政府闹事,他们把大门堵起来,躺地上不走,拉横幅讨工钱,什么招都使了,依旧没捞到好处。

那笔资金太大了,县政府兜不住,只能按照流程跟规矩办事,承诺会把饭店挂出去,如果有投资商愿意收,钱就会立刻发给工人,但楼一直在放着,没人收。

警方也在全国通缉那个负责人,却没有消息,对方隐姓埋名,在偏远的地方躲着,根本抓不到。

封北临时召开了案情通报会,提的是三起案子,共同点都已经浮出了水面。

一共有三点,一,死因,二,尸体的姿势,三,对准的方位。

封北靠着椅背,“三个死者看的都是这个饭店,凶手有意这么做,想告诉我们什么?”

其他人都没出声。

仇杀,情杀,谋财害命,经济犯罪这一类,顺着社会关系一查就能差得出来,可查不出杀人动机,没法圈定嫌疑人,很难猜出个边边角角。

更何况还是高智商的连环杀人犯。

对那种罪犯的心理浅析还得是专业的来,外行都摸不到边。

封北的眉头紧锁。

天元饭店那个项目虽然用的都是本地人,但那时候并没有一个不漏的做详细登记,时间隔的也有点久了,调查工作会很吃力。

杨志说,“凶手会不会是死的两个工人的家属?也有可能是那批没拿到一分钱的工人里面的其中一个。”

他见头儿看过来,就提起精神,“我爸是架子工,所以我对那一行有点儿了解。”

“对工人来说,他们辛辛苦苦靠劳动力挣钱,不偷不抢,到头来却一分拿不到,政府拖完今年拖明年,拖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在给他们开空头支票,有的人心理承受能力低,又扛着巨大的压力,家人给的,社会给的,一起全往身上砸,被逼的心理扭曲不是没可能。”

杨志这番话扯出了其他人的思绪,你一言我一语的加入进来。

“大头,照你这么说,凶手给尸体摆一个方位是想表明自己的身份?那为什么不干脆写字,或者留个纸条?”

“这个我能猜到点,大概就是觉得好玩儿吧,而且有一堆人围着打转,特有存在感。”

“……怎么说的跟小孩子一样。”

“凶犯的性格特点不能按逻辑来推。”

“假设我们现在的推测是真的,那凶手的目的是什么?讨一个公道?还就只是单纯的报复心理?”

“要是报复,那不至于这么随机吧,应该会挑对象。”

“可如果是想讨一个公道,引起社会的关注,不会隔几年出来犯罪一次,集中才会带来最大的影响,凶手给人的感觉很随便。”

“头儿?头儿?”

封北撩了撩眼皮,“叫魂呢?”

杨志嘿嘿笑,“我们看你半天都没声,以为你睡着了。”

封北说,“睡个屁。”

郑局的电话打来,封北让大家继续讨论,他径自起身出了会议室。

封北推门进去,“郑局,你找我。”

郑局开门见山,“松于路的案子分别牵扯到九五年,九七年的两起案子,这起连环凶案已经引起了上头的重视,为了不再让凶手逍遥法外,上头发话了,曹队长会带他的人协助你破案,周老教授也会参与进来,分析罪犯的犯罪心理跟作案动机,能请动他老人家可不容易。”

封北的脸一绷,“曹队长不是在盯着贩毒案吗?”

郑局长长的叹口气,“那边上次被线人反水,一团乱,目前还在相反设法找新的突破点切入,暂时不能再有行动了。”

封北皱皱眉头,“郑局,我跟曹队长的处事方式不同,他插一脚,我这边的工作效率只低不高。”

郑局说,“默契是要培养的,再说了,你俩是老校友,又是同事,一直待在行动组,探案经验都很丰富,合作起来肯定是事半功倍。”

封北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

要是没之前的那件事,他还可以跟曹世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分析案情,但现在不行,公事公办都有难度。

封北这几天不但嘴上长燎泡了,牙还疼,吃不好睡不好,可见心里头那股子无名之火还没灭掉。

郑局似乎才想起来,“对了,慧慧……”

他这才刚起个头,人就走了。

郑局气的拍桌子,火冒三丈,蹬鼻子上脸了还!

气完了,郑局就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不着咯。

下午又开了个会,气氛跟平时不太一样。

封北懒懒的说,“曹队大家都熟悉了吧,想必曹队也很清楚你们的底细,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杨志几人吸一口气,头儿那样儿很不正常,太不像往常的作风了。

这里头肯定有情况!

曹队跟头儿在公事上没有什么交集,那就是私事?

什么事能跟两个男的有关……

几人相互交换眼色,三角恋?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头儿明明就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会突然卷进感情三大狗血之一的三角恋当中呢?

会议室里的氛围更怪了。

曹世原拉开椅子坐下来,气定神闲道,“封队,能否把三起案子的相关资料都给我看看?”

封北给了杨志一个眼神。

杨志会意的起身,抱起一摞卷宗放到曹世原面前的桌上,“曹队,都在这里了。”

曹世原说,“谢谢。”

接下来会议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响。

封北拨着三个死者被害的照片,冷不丁听到曹世原的声音,“天元饭店的线索是小朋友发现的吧。”

用的是陈述的口吻。

曹世原翻过一页,一目十行的扫视,“我上午看到他躺在那里。”

封北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另一幅景象,不亚于狂风骇浪。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他现在可以确定,曹世原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对小孩这么关注。

那是他不知道的部分。

意识到这一点,封北的心情就很糟心了,他不自觉的叹口气,“哎。”

“……”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除了吕叶,她心思细腻,隐约想到了某个人,又没有深入琢磨.

高燃小朋友手托着腮,两眼出神的望着窗外,心思老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离教室跟学校十万八千里。

同桌忽然咦了声,“高燃,你刚才说什么天元饭店?”

高燃回神,“我说了吗?”

同桌点点头,“你说了。”

高燃喔了声,“我那是在说梦话。”

同桌,“……”

高燃把书堆高点儿,头凑的很低,缩着脖子问,“天元饭店怎么了?”

同桌小声说,“我听我爸说那饭店死过人,闹鬼,所以放几年了都没人收。”

高燃转着笔,心思又飞了。

县里开了第三家租书店,里面只有小说,位置靠着运河。

高燃放学就叫上贾帅去了那里,长夜漫漫,既然漫画没新的,他只能找小说看了。

店里只有个老大爷,他跟学校旁边那家租书店的老奶奶一个样,都很凶,戴着副老花镜,唠唠叨叨个没完。

高燃往里走,半蹲着找小说,贾帅不看那玩意儿,他在门外等。

贾帅进来催促,“走不走?”

高燃找到了本黄易的书,“等会儿。”

他指指左边的书架,“全都是言情,你借三本看看呗。”

贾帅冷淡的说,“没意思。”

高燃抽出那本书让贾帅替自己拿着,他继续找,“还别说,是挺没意思的,女主角家里几乎都很穷,非常穷,不是没爸就是没妈,或者是爸妈全没,要么就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里面剩一个,集齐贫困,柔弱,坚强和美貌于一身。”

他咂了咂嘴,“男主角呢,一开始必须是觉得女主角一文不值,一无是处,最后喜欢上了,就是各种好,我的就是你的,你不要也得要。”

“……幼稚。”

贾帅蹙眉,“高燃,你以后别再看那种书了,影响三观。”

高燃撇撇嘴,“我的三观早就崩塌了。”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贾帅没听清,“什么?”

高燃说没什么,他去老大爷那里要了个本子登记。

这时候,老大爷在小桌上吃晚饭,女儿女婿都在,女儿像他的性子,也凶,当着店里六七个学生的面儿骂老大爷。

老大爷屁都不敢放。

不知道父女俩在说什么事儿,女婿阴阳怪气的来一句,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老大爷头一低,一句话不敢说。

高燃走出租书店,“帅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贾帅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高燃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就你最了解我,走,我请你吃。”

“高燃——”

后面传来软糯糯的喊声,高燃转身,瞧着朝自己这边飞奔过来的小女生,他调皮的笑起来,“哟呵,千里追夫啊?”

女生的脸微红,“胡说八道什么呢,那个,你可以不可画一下黑板报?”

高燃扭头,“班长,你听见咱班的文艺委员说什么了吗?”

贾帅说,“没有。”

高燃笑嘻嘻的,“我也没有,走了走了。”

女生跑到前面,眼中露出祈求之色,“高燃,你画画的好,也画的快,这次我想请你帮我。”

高燃一脸吃惊,“天还没黑呢,你就睁眼说瞎话,我画的那么挫,你还说我画的好,而且这是你的活,找我干嘛?”

女生羞愧的垂了垂眼睛,“上学期你画的未来非常……”

高燃哼了声,“别提那事儿,我他妈画了一个晚上,结果呢?第二天班主任上课就给擦咯,说占地方,反正我是不画了,爱谁谁去。”

女生又喊了两声,见其他学生看过来,她害羞的垂着头跑了。

车拐进巷子里,高燃一声不响的掉头,原路返回。

贾帅没问,意料之中的情况,毕竟是多年的兄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

高燃心肠软,对女生甩不出来难看的脸色,也说不了重话,那会儿已经是他最坏最皮的一面了。

贾帅在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习题本做题,听到后面的黑板那里传来喊声,“帅帅,给我一根蓝色粉色!”

高大画家发话了。

贾帅把水笔夹在本子中间,到后面去打下手。

高燃出的黑板报主题还是“未来”,他认为这个主题充满了希望,同时又可以天马行空,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贾帅看了看,黑板报整体的颜色鲜艳,线条活跃,跟沉闷不沾边儿,很像他这个发小本人。

其实高燃画的不咋地,就是想象力丰富。

高燃拿胳膊肘撞撞整理课桌的贾帅,“你听说过天元饭店闹鬼吗?”

贾帅说没有。

高燃见贾帅往教室外面走,他跟上去,“我也没有。”

搬到县里的那年,天元饭店已经烂在那儿了,高燃没听说出什么事儿,就是一大块垃圾,特占地方。

他也不去那边转,一是离得远,二是大楼没什么好玩的。

要是衰,搞不好从楼底下走过,上头掉下来什么东西,脑袋瓜子开瓢,脑浆淌一地。

不过,这个世界的天元饭店也许跟他那个世界会有不同,高燃边走边想,自己是不是要找个时间去转转,最好叫上封北,有安全感。

甭管是人是鬼,都能打跑。

就算天塌下来了,那么个强壮的大高个子,也能顶上一顶。

夜幕降临,外头黑漆漆一片,校门外的几条巷子里静悄悄的,有点儿渗得慌。

高燃以前有回拐进一条巷子里,撞见两个学生在亲热,女生的校服都撩到胳肢窝那里了,还好是晚上,看不太清,不然就太尴尬了。

从那以后,高燃拐弯都会提前按铃铛,谁晓得拐进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对了帅帅,跟你说个事儿啊,松于路上出了命案,死的是个中年人,你回家绕路走吧,不安全。”

后面的贾帅说是吗,“凶手还没抓到?”

高燃说,“没呢,小北哥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凶手智商非常高,起码得上180。”

贾帅很平静,“那也没事,凶手即便再行凶,也不会只在一条路上下手。”

高燃不那么以为,“万一呢?杀人犯的心理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测,我们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贾帅提速骑到前面去,“你对探案很有兴趣?”

高燃怕跟他撞到一块儿去,赶紧往边上拐,“还行吧,你知道我喜欢看柯南的,看多了,就喜欢胡思乱想。”

贾帅说,“我记得你的梦想是开个超市,想吃什么吃什么。”

高燃本来想说自己饿过头了,他突然一个急刹车,“帅帅,你感觉到了吗?”

贾帅单脚撑地,不答反问,“什么?”

高燃艰难的吞口水,跟他说悄悄话,“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

贾帅有条不紊的说道,“我们不是步行,除非对方也骑车,不然是跟不上的,如果骑车了,会有轮胎摩擦砖地的声音,后面没有。”

高燃知道是那个理,可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直都在,他整个后背的汗毛都炸开了。

哪怕贾帅那么淡定,高燃还是没法放下心来。

他俩都是半大的孩子,武力不行,也没经验,真遇到不法分子,只有拼命逃跑的份儿。

贾帅没有告诉高燃,自己也有那种被人盯住的感觉,隐约还听见了有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只是没有说,怕对方害怕。

他蹙了蹙眉心,“你去我家睡吧,打个电话跟你爸妈说一声。”

高燃立马说,“那好吧,我去你家睡。”

两个少年不再交谈,沉默不语的骑着自行车穿过巷子,拐进另一条蛇形的支巷里面。

高燃不是头一回在贾帅家睡觉,熟悉得很,他洗干净趴在床上翘着腿看小说,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道有个老男人在门口等他。

封北等到十一点,猜到高燃今晚上好朋友家睡去了,他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儿凄凉,冲个澡躺床上的时候,那种感受更强烈了。

“小混蛋,不是记得我的电话吗?不回来怎么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封北坐起来叉着腿抽烟,心里没着没落的。

他拧拧眉峰,这想法很有问题,也很危险,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想出个眉目,封北抽掉一根烟就扒了褂子在屋里做青蛙跳,气息渐渐粗沉,小麦色的宽背上爬满汗珠,一滴两滴的滚落,埋进卡在人鱼线位置的裤腰里面。

另一处,高燃打了个喷嚏,喷了书上好多口水,他吓一跳,赶紧够到纸擦擦。

还书的时候老大爷检查起来细着呢,高燃怕他。

贾帅坐在小书桌那里预习明天要上的几门课,等他忙完了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床上的人正在仰面躺着看小说,“你怎么还没睡?”

高燃粗略扫过介绍暗器的一大段内容,“早着呢,不用管我。”

贾帅这才知道高燃有失眠的毛病。

高燃打了几次盹,噩梦一个接一个,他来了这个世界嫉妒缺乏安全感,总有种这条命随时都会被老天爷收回去的错觉。

不真实。

高燃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察觉一道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他侧头看去,见着一大熊猫,“你昨晚出去环游世界了?”

贾帅盘着腿,“你爸妈知道吗?”

高燃抓抓蓬乱的头发,手肘压到贾帅抚平的枕头上面,“不知道。”

贾帅捏捏细长的手指,“失眠不是开玩笑的,我看过那方面的书,以你的情况,需要用药物助眠。”

高燃打哈欠,“我不用药,我有别的招儿,不说了,我昨晚吃了好多东西,嘴巴难闻死了,先刷牙去了。”

这个话题就此翻篇。

派出所那边统计过了外来人口,封北让人顺着那条线展开调查,却没有查到跟案件有关的信息。

三个死者都不是政府|官||员的家属,连远房亲戚都不是,八竿子打不着,他们跟当年那个天元饭店的负责人也无关。

凶手就是随机定的目标。

根本无法判断还有没有下一个被害者,会是谁。

封北有很不好的预感,他跟郑局申请加派人手巡逻,确保县里的治安。

接下来一星期都风平浪静。

周六那天,高燃去局里找封北,得知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他满脸惊骇。

别说九五九七年,就是现在,县城里的消息照样很闭塞,没有网络,出个匪夷所思点的案子,政府商榷过后将其压下来,不让在电视台上播,传开的范围并不大。

高燃坐在封北的办公椅上面,“那人几年前两次犯案,你们不但没抓到人,连个像样的嫌疑人都没有,第三次犯案的出发点估计是闲得无聊。”

他站在凶犯的角度,露出怜悯的样子,眼里却尽是猖狂的东西,“我就在这里,你们看见了吗?”

封北的眼睛眯了眯。

高燃脸上的阴鸷表情瞬间消失,变回青涩单纯的模样,像个等着被家长夸赞的小朋友,“怎么样,我揣摩的像不像?”

封北说,“不像。”

高燃不高兴的皱皱鼻子,不像吗?不应该啊,这可是我看了三起案子才琢磨出来的一点儿蛛丝马迹。

封北喝了两口水,“一得意就容易忘形,凶手要是膨胀了,对我们的侦查有好处。”

高燃赞同,“小北哥,你桌上怎么连个茶叶罐都没有,平时只喝水吗?”

封北的确只喝水,茶叶极少喝,饮料都不会碰,似乎只有水才能让他感到踏实,他从某种怪异的境地出来,“多喝水,长身体。”

高燃翻白眼。

扯淡呢,不过小北哥的身材真的很好。

封北说,“吃完饭我要带人去天元饭店那边,你去吗?”

高燃一脸惊愕,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小北哥,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封北,“嗯?”

高燃乐了,“你把我当大人了啊。”

封北一愣。

桌上的座机响了,封北接通后说了两句就挂掉话筒,带高燃去了附近的一个小饭馆。

曹世原也在。

在电话里没说清,也有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单独提的杨志被头儿瞪了一眼,他一头雾水的找吕叶问答案。

吕叶送他两个字,“活该。”

杨志,“……”

桌上就五个人,四个大人,一未成年小朋友,点了五个菜一个汤,算是很不错了,就是吃着不香。

因为弥漫的氛围很微妙。

吕叶有先见之明,提前撤了,出门左拐去小摊上买了碗豆腐脑吃,比在里面舒坦。

杨志傻逼逼的坐在凳子上,半碗白白的青菜豆腐汤下肚,他人就飘了,哈哈笑道,“这次有曹队的加入,我们一定能将凶手给揪出来。”

高燃凑到男人那里,“他要跟你一起负责?”

封北夹了个牛肉丸子放进少年的碗里,“回头再说。”

高燃低头咬丸子,瞥了眼对面的狐狸。

曹世原掀了下眼皮,跟他对视。

高燃受惊,丸子卡喉咙里了,他的脸涨红,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曹世原立即站起来。

封北已经快速给少年将丸子拍了出来。

高燃咳的流出生理性的泪水,眼睛通红,嘴唇没血色,别提有多惨了。

“这都能卡到,笨死了。”

封北摸摸少年的脸,拇指擦过他的眼角,嗓音微哑,“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高燃说没事了。

曹世原又坐回去,继续吃菜。

杨志早已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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