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20

星期二凌晨

“喂？”

“哈利吗？”

“是。”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你的电话号码。我是施罗德酒馆的莉塔，我知道现在很晚了，很抱歉把你吵醒。”

“我没在睡觉，莉塔。”

“我已经报警了，可是警察……呃，警察来了又走了。”

“先冷静下来，莉塔，发生了什么事？”

“玛尔特出事了，就是那个新来的年轻女孩，上次你来店里时见过的。”

哈利想起玛尔特卷起的袖子和有点紧张又过度热切的服务态度。“她怎么了？”

“她不见了，午夜过后我回到店里帮她清账，可是她人不在，店门又没锁。玛尔特是个可靠的人，而且我们约好了，她不会没锁门就离开。她没接手机，她男友也说她没回家。警察问过医院，但什么都没问到。警察说这种事经常发生，有人会离奇失踪，几小时后又会突然出现，而且给出完全合理的解释。他们说先等十二小时，如果玛尔特还没出现再通知警方。”

“莉塔，他们说得没错，他们只是照规矩办事。”

“对，可是……喂？”

“我还在，莉塔。”

“可是我打扫完准备关门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在一张桌子的桌布上写了字，看起来像是用唇膏写的，而且是玛尔特用的那种颜色。”

“嗯，上面写了什么字？”

“没写什么字。”

“什么都没写？”

“不是，只写了一个字母，‘V’，而且写在你常坐的那张桌子上。”

凌晨三点。

哈利口中发出一声怒吼，吼声在地下室光秃秃的四壁里回荡。哈利凝视着仿佛要掉下来压到他的长杠，用颤抖的双臂顶住，接着推出最后一下，把杠铃用力往上推。杠片碰撞发出当啷一声，哈利顺势把杠铃放回到支架上，然后躺在长椅上剧烈呼吸。

他闭上双眼。他答应过欧雷克一定会陪着萝凯，但如今却必须再度复出。他必须逮到那个家伙才行，不只为了玛尔特，也为了奥萝拉。

不对。

早就太迟了。对奥萝拉来说已然太迟，对玛尔特而言也已太迟，因此他必须为未来的受害者奋斗，拯救那些尚未遭到瓦伦丁毒手的人。

他的复出确实是为了拯救那些人吧？

哈利握着长杠，感受着金属贴在双掌的老茧上。

天生我材必有用。

爷爷跟他说过这句话，你只需要有用就行。奶奶产下哈利父亲的那一晚，身体大量失血，助产士不得不找来医生。医生跟哈利的爷爷说，他无计可施。爷爷无法忍受听到奶奶的尖叫声，于是走出门，给一匹马套上犁具，开始犁田。他不断鞭促着那匹马，口中大声呼喝，以盖过房里传来的叫声。不久之后，那匹忠实的老马脚步开始踉跄，于是爷爷亲自下去推犁。最后，屋里的叫声终于停歇了，医生出来跟爷爷说母子均安，爷爷双膝一跪，亲吻大地，感谢他从来不相信的上帝。

当天晚上，那匹马在马厩里四腿一软，死了。

如今萝凯躺在病床上。默然不语。他得做出决定。

天生我材必有用。

他从支架上举起杠铃，放低到胸前，深吸一口气，绷紧肌肉，猛然发出一声怒吼。

[1] 此处指美国大门乐队主唱吉姆·莫里森（Jim Morrison）、美国吉他手吉米·罕醉克斯（Jimi Hendrix）、美国蓝调摇滚女歌手贾尼丝·贾普林（Janis Joplin）、美国超脱乐队主唱科特·柯本（Kurt Cobain）、英国灵魂女歌手艾米·怀恩豪斯（Amy Winehouse），他们恰好都在二十七岁时去世。摩托头乐队主唱莱米病逝时七十岁。

[2] 俄罗斯教育心理学家。

[3] 美国乡村乐歌手。

[4] 电影《波派尔·道尔》里的警探主角。

[5] 中欧与北欧的传统春季庆典，通常于四月三十日和五月一日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