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缠

“席医生,我带她回去了。”赵清阁望向席贤。

随后跟上来的席贤点了点头,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

“我会的。”

身体在一双臂弯中,即便那双手很沉稳,但很明显感觉到轻微的颠簸。

薄珏脑中呈现出一瞬间的清明。

“放我……下来。”

“休想。”

汗水糊住了眼睛,她仅剩的一丝力气依旧没有放弃挣扎,只是她早已是强弩之末,这力道还不如一只小兽,赵清阁的手牢牢地禁锢住了她。她情急之下头一偏,叼住了那人搂住她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牙缝间感觉到一片温热,血液顺着她的唇缝流了出来。对方没有反应,从薄珏的角度看过下,下巴线条弧度优美,侧脸坚毅,不为所动,好像被咬出血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薄珏气喘吁吁地松开嘴,再次恳求道:“放……我……下来。”

赵清阁这次听进去了,先松左手,薄珏的双脚落到了地上,再松右手,薄珏恢复了自由,但甫一失去支撑,薄珏便如一团软软的棉花般倒了下去,她单手撑住一边的长椅,仿佛是想撑一下,胳膊也是软的,挣扎了一下便再次跌了回去。

她身体一轻,赵清阁已经重新把她捞了回来。

赵清阁语气不善地警告她:“你要是不想在外面裹着寒霜过夜,就安静一点。”

不属于自己的灵魂在贴近它原本的主人时,不管薄珏承不承认,原先像潮水一样裹挟她的恐惧、不安、悲伤又像潮水一般退去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眷恋涌上心头,她分不清是身体本能的感觉还是游离于她的理智之外的情感得到了纾解。总之身体绵软一片,精神却恢复了不少,紧接着折腾一宿的疲惫反噬,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在被放下来的那一刻被惊醒,赵清阁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薄珏还没开口,她便冷淡地说道:“去洗澡,换洗衣服在浴室里。”

薄珏沉默地从床上爬起来,手脚虽然还是有些酸软,走路却已经可以胜任了。她扶着墙挪到浴室,缓缓地拉上了门。浴室里有一面不算小的镜子,可以照见整个上半身,病号服潮湿地黏在身上,薄珏脱下来扔到衣篓里,目光便随之看了过去,蓝色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就是挪不开眼睛。

许久,她才回过神,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身体,镜子无比忠诚的反映出她布满齿痕的身体和这一生已经无法改变的身份,她的指尖贴着镜中人的眼球划过,手掌蒙上了它,转过头不再看。

花洒的热水淋下来,她仰头闭上了眼睛。

赵清阁现在一定很不想见到她,谁愿意平白无故多这么一个负累?自己么?也不想这样委曲求全的活下去,不知道江游把匕首插进心口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薄珏将手掌贴紧了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怎么突然跳得这么快?

浴室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赵清阁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薄珏后腰抵在洗脸池处,脸上透出不正常的潮红,掌心还扣着一把碎玻璃,十指淋漓。

赵清阁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单手把赤条条的女人抱了出来,塞到了被子里,旋即走开。

薄珏完好无损的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呼吸了口新鲜空气,本就被咬出过口子的舌尖再次和牙齿亲密接触,血腥味冲淡了本能升腾起的生理欲望,她不动声色地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团吧团吧缩到了床的内侧角落。

赵清阁的房间也是学校统一安排的,整体布局和自己一样,连家具都没有换过方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懒,她悄悄地将目光锁在了正背对着她蹲在沙发柜下的人身上,贴身的黑色衬衣,在背脊弯曲的时候完美地凸显出了主人挺直的脊柱,像是圆润的玉珠,很想摸上去。薄珏刚刚平复下来的燥热被这一个念头重新激发了出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她连忙扭过头。

床却在此时突然塌陷了一小片,赵清阁把医药箱摊在床上,手里捏着把精巧的镊子,寡淡开口:“过来。”

薄珏小腹处似火烧,呼出的气息明显高于平时的温度,她虽不知是何原因,却打定主意不过去丢脸,便装作迷糊地说道:“我睡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过来!”赵清阁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薄珏浑身一僵,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和思想仿佛分裂成两半,思想在叫嚣着不要过去,身体却已经乖乖听从嘱咐先斩后奏地转了过去,赵清阁露出满意的眼神。

“伸手。”

薄珏像是提线木偶,依言伸出手。

赵清阁捏着她的手掌观察着她的伤势,手上的镊子夹住了掌心的玻璃碎渣,快而精准地拔了出来,扔进了脚下的垃圾桶里。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没有人再说话,赵清阁把镊子放到一边等待清洗,从医药箱里取出绷带,帮她把手掌包扎好,重新塞回被子里。

“如果你再寻死的话……”她突然开口。

薄珏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她。

赵清阁弯下腰,针锋相对地对上她半透明的眼睛,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波澜起伏,薄如一线的嘴唇吐出的话语冰冷且无情:“我不介意把你控制到度过紊乱期。”

薄珏勾唇冷笑:“我若不听呢?”

她话音刚落便发出一声闷哼,身上仿佛压上了一座千钧大山,稍微呼吸一口都做不到,汗水很快渗透了她的背脊,她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捏得咯咯作响,不甘示弱地要抬起身子。

那股力道却变本加厉地压了过来,肩胛骨仿佛有实质的在两股力量的角力中“咔嚓”一声响,赵清阁目中烧起怒火,念头微动,薄珏再也抵挡不住碾压她的力量,浑身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都没办法弯曲,只能用充满敌视和仇恨的目光看向身上的女人。

赵清阁面无表情道:“听话了么?”

薄珏咬着牙关默不作声。

赵清阁把力量控制到刚好能让她说话的程度。

薄珏依旧一言不发。

“好好在这里呆着。”赵清阁抛下一句话,自己收拾好医药箱去了浴室,哗啦啦的淋浴声传进了耳朵。她没有想寻死,最起码刚才没有,只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沐浴露滑了一下,撑向镜子的手用的力度过大,她也没料到浴室里的镜子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在她手上碎了个彻彻底底。不成想赵清阁却以为她是自杀未遂,真是可笑。

她如果要自杀,一定要悄悄地逃出去,找一块没有人的地方,在太阳将出未出的时候,看着灵魂灯塔的方向,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不过这是她在没有被控制之前的想法了,至于现在,她的四肢不能动,眼睛还是可以四处看的,她环顾四周,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匕首。

手指试着蜷缩了一下,这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身体刚挪用了一寸,便累得气喘吁吁。

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身子立刻绷紧。

赵清阁穿着T恤短裤,边擦头发边往外走,视线在床上一扫,见薄珏没什么动静,放下心,专注地吹着头发。薄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干脆就不控制了,破罐子破摔。

赵清阁似乎良心发现了,薄珏的禁锢在一瞬间被她解除,她面前的镜中一道残影掠过,桌上的匕首便被那人抄在了手里,铿然一声出鞘,雪光迅疾如闪电,冲着心口就扎了下去。

当——一声脆响。

匕首尚未来得及接触到温热的躯体,便垂然落地。

赵清阁缓缓踱步过来,单手捏起了跪在地上那人的下巴,目光如沉水:“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听话,我给过你机会了,现在按我的办法办。”

“去床上躺好。”

在她的命令下,薄珏慢慢直起腰,挣扎着回到了床上。

“席医生跟我说,结契初期亲密一些为好,有助于你的精神和身体状态恢复,所以晚上睡觉你最好贴着我,紊乱期一共就十天,激素在左右你的行为,你不是真的想寻死,等到紊乱期过了,你是去是留,是生是死,我绝不拦你。”赵清阁抬手关灯,衣着整齐地躺进了被子里,语气疏离地同她交谈。

——如果这也算是交谈的话。

薄珏和她楚河汉界的并排躺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过来?我没有在控制你。”

“我知道。”

“不要逼我使非常手段。”

薄珏在黑暗里伸出一只手,贴在她的背上。

赵清阁:“……”

赵清阁:“我是说抱着我——等等,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薄珏刚要缩手便被她一把攫住了腕子,赵清阁这才见她两颊飞红,微微气喘,俨然像是中了某种催情的药物模样,她眸中闪过一丝疑问:“你吃什么了?”

薄珏抿紧嘴唇挣扎了一下,对赵清阁来说像小猫挠痒痒。

“说话。”

薄珏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砰的就炸了:“不要你管!”

许是思想控制太没有挑战性,赵清阁二话不说便动用蛮力把她压在了身下,薄珏昨晚旧伤未愈,今天奔劳了一天,晚上又接连被控制了好几次,几乎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说话。”她又说了一遍,嘴唇就贴在她的耳廓,温香的呼吸近在咫尺,手却按在她的脖子上,危险而致命。

薄珏血管里好像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爬行,被刻意忽视的欲望被这么一个动作撩拨,一发而不可收拾,偏头堵住了那个她现在根本无法分清是爱是恨的人的嘴唇。

赵清阁想过她可能会继续挣扎,也或者一个字都不吐露,直到自己再次使用精神控制逼她开口,不曾想是个这样的结果,猝不及防之下居然忘了反抗,手里的力道也下意识地卸下。

直到薄珏得寸进尺地舔开她的唇瓣,舌头顺着嘴唇的缝隙长驱直入,舌尖抵在她的舌尖上,赵清阁行将升天的理智陡然回笼,忍无可忍地揪住她的后颈将她从自己身上掀了下来,暴跳如雷道:“你——”

薄珏仰躺在床上,反而被她这样生气的反应给安抚了,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我怎样?”

不过她显然高兴得太早,笑容一滞,身体内部仿佛被人为地放了一把火,燥热得像要炸开,脸上的红晕越发得明显起来,淫靡的红色从脸蔓延到胸前,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每一次吐息都异常吃力起来,喘息声也一次比一次重,她颤抖着蜷缩起来,努力不让自己靠近身边那副散发着凉意的躯体。

赵清阁也不由得目露震惊,她只是动了一个小小的念头,不曾想薄珏就出现这么大的反应,契主的力量有这么可怕么?如果……再重一点点呢?

随着她念头的改变,薄珏的反应又变了,她眼角泛起妖异的红艳,像是窒息一样哆嗦着嘴唇,眼底仿佛积了两汪水,看上去极其可怜。

是该继续试验还是就此放弃呢?看着往日的对手雌伏在自己身前,感受有些复杂,赵清阁托着下巴看她,说:“求我。”

薄珏艳色的眼角勾过一丝嘲讽的笑意,把赵清阁不久之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休想。”

赵清阁心头火起,又加重了力道。

薄珏的嘴唇咬出了血。

半个小时后,即便周身红得渗出血来,薄珏也一声都未吭过,连一开始那种闷哼都没出现过。

赵清阁腻了,放了她自由。

薄珏此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睫羽轻颤,浑身都湿透了,尤其是腿间,可耻的泥泞几乎让她羞愤得恨不能立刻死去。

她身心俱疲地缓了一会儿,契主血的那点催情效果伴随着刚才的释放抒发了出来,整个人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力气恢复了一点儿,她掀被起床。

赵清阁问:“去哪儿?”

薄珏答道:“去浴室清理一下。”

赵清阁说:“我和你一起去。”

薄珏垂下眼:“不用。”

“嗯?”

“算了,你来吧。”薄珏服了软。

短短一个小时,薄珏已经被她从狼调教成了狗,赵清阁心中略有成就感。薄珏进了浴室,把随手套上的睡衣脱了下来,站在莲蓬头下面赤身裸体地冲洗,赵清阁要监视她,也一直没有走开。

薄珏后背算得上是唯一的一处幸存之地了,只有肩头有一枚鲜红的吻痕,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水珠沿着脊柱线和蝴蝶骨滚落下来,再滑入旖旎的腰线、饱满的臀峰、修长的小腿。薄珏瘦归瘦,却不是瘦骨嶙峋的瘦,该有的地方都有,颇有骨肉匀亭的味道。

赵清阁的记忆闪现出朦朦胧胧的场景,肌肤相亲的温度,唇齿间的缠绵,狭小的浴室中好像凭空插了根“热得快”,带着水汽的空气蒸腾出前所未有的热度,赵清阁嗓子有点紧,看向薄珏的目光中渐渐带上了某种食肉动物的色彩。

片刻,她长腿一跨,走进了水幕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