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一场中雨将城市的街道冲刷得一尘不染,带走了空气里漂浮的颗粒物,送来清新明媚的早晨。

“怎么样,不错吧?”滕一鸣用软布又擦了擦祁向君差人送来的翡翠摆件,后退几步满心欢喜地端详着。“老祁真是够意思,给我开了个好价钱。”

“你们倒是成了知己。”雷涛坐在柜台边,拿着手机,飞快地按着屏幕。

“朋友多了路好走。”滕一鸣心满意足地坐下,探头偷看,“哟,聊天呢。什么时候认识的网友?是个姑娘吧?”

“你就不能想点别的。”雷涛嗟叹,“你还记得我哥哥曾经在国际珠宝会展交易中心待过一段时间吧。他之前在国外失手受了伤,回国躲风头时混进了那里,给一位唐世新教授当助手。”

“我知道啊,他提过。”滕一鸣说,“不过唐教授早已去世了,记得新闻报道过,也是意外。不知道和雷凡的事有没有关系。”

“我也有此疑问。”雷涛给他看手机,“这个叫凌志远的人当年是唐教授的博士生,现在是助理研究员。正好老祁和他相熟,便介绍我们认识。”

“他认识你哥哥?”

“他肯定认识。但是我没透露身份,老祁也没说。我现在只是在群里和他闲聊,还没混熟,所以不是提我哥哥的时候。”

“你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也不是办法。”滕一鸣劝雷涛,“要么再去求求你那普、通、朋、友帮帮忙呗。”

“别阴阳怪气的!”

“我说错什么了?”滕一鸣歪着嘴傻乐。店门开了,他瞬间换上逢迎的笑。“哎哟喂,稀客啊。”他点头哈腰掸了掸柜台边很干净的座位,问黎希颖要不要喝茶。“我只有速溶咖啡,怕你不喜欢。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啊?”

“问他啊。”黎希颖看着雷涛,“找我什么事?还非得来这里谈。”

“想请你帮个忙。”雷涛从挎包里拿出一个裹成一团的手帕放在柜台上。滕一鸣好奇打开了手帕,看见重新用丝绦穿好的碧玺翡翠手串,露出暧昧的笑。

“你想见蓝筱吗?”黎希颖说,“我可以让秦思伟帮你安排。”

“不,只是想请你们把手串带给她。”雷涛说,“我还是不去的好。”

“为什么啊?”滕一鸣疑惑,“人家又不是大老虎,能吃了你?”

“不是那个意思。”雷涛嫌他满嘴没好话。

“你是怕她问起冉家的保险柜。”黎希颖把手串包好,“没猜错的话,偷走保险柜里证据的应该是你哥哥雷凡。”

“不是吧!”滕一鸣大惊。

“应该不会错。”雷涛黯然,“我哥哥和梅东元偶然结识,来往本不多。后来他帮梅东元一个大忙,两人迅速熟络起来。所谓‘大忙’他们都没具体说过,但我哥哥能帮他的无非就是我们的本行,时间也对得上。梅东元让蓝筱来问我,就是这个意思。”

“阴险的老东西。”滕一鸣怒骂,“真不要脸!”

“随他去吧。”雷涛苦笑,“希颖你不妨告诉蓝筱这件事。我不想为我哥哥做任何的辩解。我们从来就算不上什么好人,也不想装得那么辛苦。”

“其实你本来是想帮蓝筱脱身的。”黎希颖的笑意让雷涛不寒而栗。“你给我的那瓶水里下了药。”她看着他脸色的变化,“不过后来你趁我不注意——哦,应该说你以为我没有注意——把它和自己手里的那瓶水调换了。”

“啊?还有这事!”滕一鸣张口结舌,“雷涛你疯了吧!”

“你竟然发现了。”雷涛心中忐忑,“为什么当时不揭穿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改了主意。”黎希颖说,“不过既然你改了主意,我就没必要当场说破。”

“你曾经想带着她跑掉吗?”滕一鸣感到难以置信。

“不,我只是想帮她逃走。”雷涛摇头,“我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再说……”雷涛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两天,他一直在想自己对蓝筱究竟是同情多一些,还是好感多一些。他喜欢她简单清新的一面,经常想保护她不被伤害;他为她的遭遇愤愤不平,不忍见她身陷囹圄。但是,雷涛清楚这与爱情毫无关系。他感激她的信任和眷注,但不得不承认无法回报这份感情。因为雷涛明白自己对蓝筱的关心远比不上对另一个人的在意,但不是你的就不要想太多,于是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你为什么放弃了呢?”滕一鸣紧追不放。

“因为我意识到我帮不了她。”雷涛感喟,“就算能带她离开四合院又如何?警方已经掌握了证据,她后半辈子都将活在逃亡的阴影里,每天都提心在口,看见警车甚至保安就一身汗。我认真地想过,还是不希望蓝筱落到那步田地。”

“我也不希望有那一天。”黎希颖说,“所以从没打算喝你给我的水。”

“我看你是怕蓝筱跑了,你家秦思伟没法交差吧。”

“没关系啊。”黎希颖转了转手上的玉镯,眼含秋波,“就算你真带她跑了,我可以每天揍滕爷一顿,看你能躲着忍到几时。”

“哎嘿!”滕一鸣做出盛怒的样子,“他不地道你想拿我出气!做人得讲理啊!丧心病狂这个词肯定是为你创造的。”

“你盯紧了你的合伙人,别让他惹事上身就好啦。”黎希颖笑得轻快。

“那你赶紧把他的腿打折了吧。”滕一鸣露出猥琐的表情,“这样他才能消停,也免得我跟着倒霉。”

“喂!这是人干的事吗?”雷涛拍桌子,“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希颖,他背地里编排你的是非。你要揍他就趁现在。来,我帮你按住他。往死里打啊别客气。”

“唉,干什么!放手!雷涛你个死没良心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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