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番外、我才不像他（二）
鲁尼是位遵纪守法的国际友人，本来也没有把雇主的枪支带来中国, 探头探脑地看了看, 见没有他的事, 就又退了出去。
实际上简华真拿出枪来也很麻烦，他都还没想好是要打简宁川，还是打简宁川的经纪人，还是两个都要打。
“简宁川是怎么回事？”他火冒三丈地问李铮, “你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李铮道：“早告诉你, 你好随身带枪来吗？”
简华道：“早告诉我的话！上次和那个经纪人见面，我就不会对他那么友好！我还好心给他带了礼物！他居然偷偷泡我的儿子！”
他们和霍姓经纪人见过一面，当时简华对这人的评价还不错, 年轻有为，长得也不难看。
这评价建立在他已经看过那份对简宁川相当有利的经纪事务合同，的基础之上。
李铮说：“我都提醒过你不用买礼物了，你不听, 非要买。”
“我以为我来到的是礼仪之邦！”简华愤怒道，“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李铮：“……那这院子, 还买不买？”
简华：“……”
李铮道：“那我就回绝了？”
简华冷静道：“慢着。”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简宁川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欢聚一堂。
简华戴着超大墨镜，坐姿嚣张地倚靠在沙发背上，露出的下半张脸十二万分的冷漠。
他身旁的李铮倒还是一派斯文绅士的模样，只是眼神中也充满了严峻的审视。
戴了副金丝边眼镜的经纪人端正地坐在两人对面，挂着恭敬但也不失分寸的得体微笑。
实话讲, 经纪人的美貌度当然比不上巨星和李铮，但如果是和许多常见的青年艺人比起来，这经纪人的颜值也不遑多让，算得上出类拔萃的英俊。
李铮决定打破僵局，并先发制人，单刀直入地问对方低价卖房给他们的意图，道：“你的……”
简华也出声：“姓名？”
经纪人答道：“我叫霍浮。”
简华：“年龄？”
霍浮：“37岁。”
简华：“结过婚吗？”
霍浮：“没有，也没有谈过恋爱。”
简华：“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霍浮：“他们都去世了，只留给我一座四合院。”
李铮心说，“只”留给你一座四合院？怎么是还想要紫禁城吗？
简华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说的？哪个北京人家里还没有四合院？”
霍浮：“……”
李铮：“……”
简华察觉到了，奇怪地从墨镜后看李铮，难道不是？
等他把霍浮祖上十八代都问了个遍，霍浮倒也不能算是富N代。
白手起家打拼出了这家经纪公司，那套祖上留下来但很残败的破旧四合院也是这几年才被他扩建、修缮、打理起来。
李铮道：“说到四合院，我们就是想和你聊这个，你是本来就要出售，还是因为听说了我想购买？”
霍浮笑道：“两者都有，以前一直在等拆迁，但那一片划成了文物保护区拆不了，放着也是白放着。你们长居海外，大概对四合院市场不是那么了解，是有物以稀为贵的噱头，年年都被炒得水涨船高，但其实真能出得起价的买家更稀有。”
这话说得有点高明，既不认自己贱卖，又全了李铮的面子。
李铮是很喜欢那套院子，确实起意想买，才会有今天的会面，可真要占这么大便宜，总觉得不太行。
“不然这样，”他说，“你有意卖，我也有意买，我们请第三方去重新估价……”
“？？？”简华用英文打断他，奇怪道，“你疯了吗？重新估价只可能更贵，哪有你这样的买家？还要自己抬价的？”
李铮也英文回他：“拿人的手软，听过吗？”
这句话在英文里的表达是，gifts blind the eyes（收礼使人盲目）。
简华没有懂，说：“对啊，我上次送过他礼物，还是你帮忙挑的呢。”
他送了霍浮一只金蟾摆件。
李铮劝阻他不需要送礼物未果后，心怀叵测地建议他买了这个，说在中国，蟾蜍是很好的意头。
霍浮插话，美式发音还很标准：“那份礼物我很喜欢，摆在了工作室里，谢谢你们送了它给我。”
李铮：“！”
他听简宁川说过，霍浮没有上过大学，文化程度不太高，自动认为这人听不懂也不会说英文。
现在好了，还被人知道送癞□□的主意是他出的，尴不尴尬。
简华倒不知道还有癞□□想吃天鹅肉这一层讥讽意思，见霍浮能用英文交流，索性就换了英文和霍浮谈。
他有着美帝式傲慢，巨星式不讲理，谈话方式完全抛开了基本法：“我觉得不用找人重新估价，你的报价就勉强可以，如果能把零头去掉，我们就买。”
李铮：“…………”
已经是大跳楼的价格，去零头听起来似乎只是去零头0.5，但这零头是五千万啊！
霍浮竟然说：“当然可以，我来的路上，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李铮：“………………”
简华道：“好，成交。合同快点做，一周内我们付清房款。”
李铮：“…………………………”
霍浮诧异道：“倒也不用这么急。”
简华道：“我是很急的。”
霍浮：“……明天就能签合同，如果很着急，今天下午签也可以。”
简华活像在外卖APP上随便订了个鲜花或蛋糕一样，说：“倒也没有这么急，明天吧。”
霍浮告辞离开后。
李铮不可思议道：“这周内就付清房款？你是怎么想的？”
简华道：“中国话不是说，夜长梦多？当然越快越好。”
李铮：“……”
是九位数人民币，又不是九块九包邮？！
算了算了，回去要马上清点一下账务和资产，看哪里和哪里能在一周内尽快挪出来这笔钱。
他心算着各处的资产，忽然注意到，简华斜着眼在偷偷看他。
“怎么了？”李铮道，“现在后悔只谈购房，忘了谈川川的事了？”
简华道：“哪里忘了？我这是一箭双迪奥。”
李铮：“……”
简华道：“我刚才问他那么多问题，你都没有听吗？他除了年纪大一点，是个男的，没什么大毛病。”
李铮服气了，说：“昨晚你还要拿□□把他打成筛子，今天他就没毛病了？就因为……他被你薅了五千万？”
简华纠正道：“按正常市价来算，是一亿五千万。”
李铮：“……”
“昨天是太突然了，我当然很生气。”简华道，“不过我以前就说过，简宁川更适合找一个年纪比他大的伴侣，是女朋友最好，是男朋友也没什么不行。”
他不是当初恐同小直男的心态，随着时间推进和时代发展，对LGBT群体的接受度和当年早已大不相同。
他说：“这个霍浮是大得有点多，但也还可以，长得也很年轻。他又没有爸爸妈妈，简宁川被女巫婆和男巫婆欺负的可能就被消灭了。”
李铮：“……中国普通家庭里没有那么多巫婆。”
简华又道：“而且他比简宁川富有，还比简宁川聪明，以简宁川的条件，找到这样一个恋爱对象，也很不错了。”
他能从爆炸到平静，固然是件好事，但李铮完全不能认同他这观点，道：“川川条件不好吗？什么叫找到这样一个不错了，比霍浮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川川都能配得起。”
“一千一万倍难道是有什么标准吗？简宁川是成年人了，他自己喜欢的就是最好的。”简华从墨镜边上白眼看他，说，“中国不一定遍地是巫婆，但封建家长是真的很多。”
李铮心说，衷心希望这位美国家长，以后不要总是和儿子吵架了。
回到家里，李铮打开电脑登录各个账户，查看了资金状况，一周内就能灵活动用的钱……不太够。
实在不行，还要找父母亲友临时帮忙周转一下。
他几乎没有过张口借钱的经历，一时愁眉不展，应该要怎么开口呢？
但比起向人借钱，在霍浮面前跌份丢脸，显然还是前者更能让他自己接受。
他关上电脑，余光瞥到书房的门。
门被推开一条缝，巨星在那里偷偷向里窥视。
“你在干吗？又想玩什么？”李铮感到好笑，又故意说，“现在光天化日，我这种封建家长，不会陪你玩奇怪的游戏。”
简华把门推开，背着手站在那里，趾高气扬地看了看李铮，又一脸冷漠地转身走了。
李铮：“？？？”
傍晚，他到楼上随便一间房，没开灯，在昏暗的光线里，给父亲打了电话，大概提了下需要一部分资金应急的事。
等挂掉以后，他的尴尬还挥之不去。
头顶的灯突然被打开了，尴尬暴露在光明里，血液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他觉得自己整张脸一定都是红色的。
简华站在门口开关处，看他一眼。
他问：“你怎么上来了？找我吗？我马上就下去了。”
简华道：“你在干什么？”
李铮道：“给我家里打电话……问声好。”
简华没说话，李铮察觉到他的不高兴，和下午在书房门口的气场十分相似，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又把开关一按，灯被关掉，李铮的眼睛还没适应变暗的光线，就听到他快步离开的脚步声。
李铮跟了出去，看到他正在下楼，便走到围栏边上，朝下问他：“这是怎么了？是我哪里惹到你了？”
简华停在楼梯上，抬头看他，道：“我都听到你和你爸爸说什么了，那只是向他问好吗？”
李铮：“……”
简华把手插在衣兜里，道：“你都能找你爸爸借钱，为什么就不能开口和我说，你的钱不够？”
李铮：“……”
简华道：“今天回来的路上，我就在等你跟我说了，下午你看过了账户，又叹气又皱眉，我一出现，你还给我装没事？”
李铮尴尬到了极点，只得道：“你不是说……买房的钱你不打算出吗？”
“对啊，但是我可以借给你。”好莱坞巨星咄咄逼人，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借钱？”
李铮：“……”
他忽然get到了简华的意思，道：“所以你成心和霍浮约定一周内付清房款？就是想让我周转不开，好问你借钱？”
简华背起手，仰着脖子对李铮说：“我想听你来求我！你从来都没求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