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省钱

那天后来,李铮带简小楼离开医院, 几乎是落荒而逃。

简小楼问, 为什么逃跑的是我们?没理的不是她们吗?

李铮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这世界有着很残酷的真相, 简小楼始终都没有明白。

很多时候, 道理并不是站在有理的这一方。

回了片场。

剧组人听说诞下麟儿, 纷纷向简小楼道喜,还包了红包给他。

简小楼不知能不能收,茫然地以眼神询问李铮。

李铮只得道,大家的心意,拿着吧。

等无人时,他告诉简小楼,得办月子酒,就是得请客吃饭。

简小楼问, 能在请客吃饭的时候,宣布我和宁晓妍离婚了吗?

李铮道, 不能。

简小楼又问,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说?

李铮道,等一个合适的时候。

他这么说了,就有点怕简小楼会问他,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

但简小楼没有问, 只说, 我想睡觉,每次听巫婆说话,我的头就好疼。

他上床躺下, 李铮坐在床边看他,他就睁着眼睛回看李铮。

李铮吻了吻他的脸,用手蒙着他的眼睛,道,快睡。

等天晚一点,李铮自己出门,去见了律师。

他表示,在对方索要的赔偿金基础上可以加码至翻倍,条件是从此两清,双方再无瓜葛。

律师却对他反映了新情况,说宁女士一方也委托了律师,大概是反悔了,这就很可能,会有点棘手。

宁晓妍产后虚弱,说要休养身体,不见客人。

李铮的律师再去拜访,就只能见到宁母和宁的律师。

宁母难缠,她还找了个更难缠的律师。

本来以为干脆利索就结束的离婚战,又变成了一场拉锯战。

李铮没有和简小楼细说这些,说了没用,也不想分走简小楼拍戏的心思。

《天井》资金充裕,李隐璞网罗来的又都是业内顶级人才,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已经把几个难啃的重头戏搞定了大半。

各位主创功不可没,尤其简小楼。

他演起戏来,专注到疯魔,每次需要他来爆发表现力的拍摄,导演一喊咔,整座院子常常掌声雷动。

而坐镇剧组的编剧之一是投资方老板的儿子,吃住都和大家在一起,剧组的日常气氛也很融洽,主演们不耍大牌,配角们也能得到不输主演的正常待遇。

简小楼在上个剧组,不爱理人,不搞社交,这也是他从没听说过李铮和宁晓妍“绯闻”的原因。

到了这个组里,他变得开朗活泼,对谁都有笑模样,顶着“好莱坞”光环、长相帅气、会演戏、还很接地气的他,在这个剧组中自然也备受欢迎。

李铮就听女孩们凑堆聊起,小简真好看啊,可惜这么早就做了爸爸,不然……

没等他拿女孩们的议论找简小楼说事,简小楼先吃了一波飞醋。

因为简小楼发现,李铮对新来的配角女演员青眼有加。

李铮对他解释清楚,这位姓毕的女演员是苏州同乡,以前做芭蕾舞演员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李铮说,我只喜欢漂亮男孩。

简小楼说,我就是最漂亮的男孩。

他解除了对毕姓女演员的戒备,遇到时主动和对方打招呼:“吃了没?”

女演员受宠若惊:“吃了……你呢?”

简小楼道:“我还没呢。”

女演员拿出几块牛轧糖,脸颊微红地问:“吃糖吗?请你吃。”

简小楼看糖纸上印着花奶牛,没吃过的样子,只拿了两块,道谢后问:“这是牛糖吗?我吃过兔糖,很好吃。”

女演员笑道:“大白兔吗?”

简小楼忘了,问:“你叫毕……”

女演员道:“毕芳尘,芳草的芳,红尘的尘。”

简小楼想了想李铮教过他的词,不懂装懂地说:“是晨曦的晨吗?我会写这个,有点难写,不过晨曦是很美的。”

女演员也想了想,说:“对,就是晨曦的晨。”

简小楼自己吃了一块,另一块放到晚上才给了李铮,说:“很好吃。”

怕介绍不清楚,还换了英文,电视购物主持人一样,详细介绍口感,里面有什么坚果,口感和太妃有点像,但比太妃要香很多,blablabla了一大堆。

他把糖剥开,喂给李铮吃,李铮含着糖,又叼着一根烟。

简小楼在他肩上胸前闻了闻,说:“你今天抽很多烟了吗?味道好大。”

李铮道:“没有,别人抽,熏出来的味儿。”

简小楼抓着他的手,又闻了闻他的手指,道:“骗人,就是你自己抽的。”

李铮:“……你属小狗的吗?”

他和简小楼和好以后,烟瘾就变得没那么重,抽不抽都行,今天突然发作起来,从下午到天黑,几乎烟没离手。

“工作压力大吗?”简小楼问道,“我看你的同事们好像都很轻松啊。”

李铮道:“工作上没事。”

简小楼道:“你怎么话只说一半?不是什么都会和我说的吗?”

李铮把烟掐灭了,道:“下午律师联系我,说,巫婆约我明天见面。”

简小楼:“……”

李铮安抚他说:“别担心,双方律师都在场,她不会太闹腾,闹得越厉害越要不着好处,这道理她应该明白。”

“可是她……”简小楼心有余悸地说,“她很坏的,比宁晓妍还坏。”

李铮对医院里那一出也记忆犹新,道:“我小时候就认识她,在电影厂大院里出名的泼辣嗓门大,有一回过年发职工福利,她不满意自己那份,包里揣着把菜刀,跑去她直系领导的办公室……”

简小楼:“!!!”

李铮道:“把人家的发财树砍了。”

简小楼:“……”

李铮笑起来,问:“吓到你了?我这剧情的起承转合,设置得好吗?”

简小楼无趣道:“你好烦啊。”

李铮道:“开个玩笑,别担心了,也就是再多付一笔钱的事。我只是烦跟她见面,和你一样,听她说话我就头痛。”

“她会要多少?上次已经那么多,”简小楼道,“那些我可以找我爸爸妈妈借,再多就只能分期了。”

李铮道:“你不用管这个,别问你爸妈借了,那套婚房都是他们买的。我们省一省就有了。”

简小楼道:“要怎么省?这几个月,我一次都没有见过你花钱,你本来就很省了。”

李铮凝重道:“所以只能节省你的份。从明天开始,零食不要吃了,糖葫芦也不能买了,出门就骑自行车,你以后少自己洗衣服,浪费洗衣粉。”

简小楼哭笑不得:“你别开玩笑了,这能省出多少?”

李铮一本正经道:“还有condoms,这也是一笔支出,以后不买了,省下来。”

简小楼:“……你不是说真的吧?我不要。”

李铮曲解他意思,道:“不要用?正好,省下来。”

简小楼道:“我是说我不要不用!我要用的!我不要creampie!”

李铮满脸震惊,道:“你???”

他有点上头,说:“我的意思,是以后不做少做……你是不是想太多?”

简小楼:“……”

李铮不可思议地问:“还有,你是在哪儿听到见到creampie这个词的?”

简小楼本来也一脸尴尬,闻言忽然大怒:“你自己说过的!你都忘了!你还对别人说过吗?”

李铮:“……我说过吗?”

那种时候闭眼乱说的话太多了,他怎么可能都记得?

晚上他没有走。

这院子现在人来人往,虽然变得更杂乱,但也变得更随便,偶尔有新来还没安排好附近住处的演员或工作人员,和谁关系好,在对方房里挤一晚,变成了很常见的事。

已经六月下旬,早上不到六点,天就亮了。

李铮起床穿衣,简小楼马上醒了,问:“这么早?”

李铮道:“想回家换身衣服,这边没有正装了。”

简小楼道:“见巫婆还要穿西装吗?”

“气势上压倒对方。”李铮吻他一下,道,“你接着睡,闹钟我给你调好,响了你再起床。”

简小楼没了睡意,转着眼珠子看李铮。

一大早,李铮被他的眼神看得控制不住,又躺回去,胡闹了十几二十分钟。

李铮重又起来,扔了东西。

简小楼侧着脸伏在枕上,两眼湿润,声音有点沙哑的奶气,故意说:“哎呀,怎么又浪费一个,说好的节省呢?”

李铮伸手掐他,他也没力气躲,咿咿呀呀叫了几嗓子,还怕邻居听见,压低了声音。

“本来呢,”李铮忽道,“想送你一个离婚礼物,现在要省钱,恐怕也只能推后了。”

简小楼竖起耳朵:“什么离婚礼物?”

李铮笑着捏他耳垂,道:“你喜欢纽约家里那辆车吗?我记得当时你很喜欢开,还要那个车型怎么样?”

简小楼道:“我不要。”

李铮道:“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坏蛋,总说不要,每次都是要。”

简小楼道:“我真的不要。”

李铮还逗他:“那是有更喜欢的车型?比野马贵多少?你老公没钱了。”

“说了我不要你给我买东西,”简小楼皱眉道,“我又不是卖屁.股的。”

李铮:“……”

他俯身近了看简小楼,道:“这话,那巫婆对你说过不止一次?”

简小楼转开眼,说:“不记得了,反正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我不是!”

李铮:“……”

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直面一个事实。

他对简小楼曾经的“蔑视”,那笔分手费,所造成的伤害和裂痕,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他穿好衣服出去,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叫人送套西装过来,然后又回了简小楼房里。

房间里还是没开灯,简小楼却没在睡觉,赤着肩背坐在床边。

李铮一开门,从门外进来的晨光照在他身上,他被晃得眯了下眼。

……又哭过。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掩饰一样,先发制人地奇怪发问。

李铮关好门进来,说:“不回去了,想再抱抱你。”

简小楼道:“抱什么抱?忒腻歪。”

李铮到他面前,曲着单膝蹲下,道:“我想了个绝妙的主意。”

简小楼:“?”

李铮道:“你对我侮辱过你耿耿于怀,还总是担心我会介意你和女人上过床,对吗?”

简小楼变脸道:“你走,回你家去。”

李铮握他手,说:“不如,你来对我……sodomy也好,creampie也可以。”

简小楼:“……”

李铮道:“随你喜欢。”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证明自己心意的方法和路径。

“我都不喜欢,”安静了许久,简小楼才道,“但我喜欢你对这样说。”

他说:“你真的很爱我,和我爱你差不多,对吗?”

李铮叹气道:“我早就确定这一点了,你怎么这么慢?”

七点多,外面有了人声,起床的同事们问早、洗漱,还有商量着出去吃早点。

李铮对着镜子穿好了半小时前家里送来的正装,时间不紧张,他慢条斯理地打领带。

“我想帮你。”简小楼道,“我好久没给你打过领带了。”

还是在纽约时,李铮有时上班有需要,也得穿正装,简小楼会帮他打领带,起初总是打得七扭八歪,后来才慢慢有模有样。

李铮张开手,道:“那你来。”

简小楼许久不做,试了两次都不太成功,气馁但不想放弃,认为是李铮个子太高影响了自己发挥。

李铮便退到桌前的木椅上坐下,简小楼先是站在他旁边试了一次,发现还是不太好,索性跨.坐在他腿上。

李铮:“……”

但这次打得很好。

简小楼道:“我就说我行的!”

他臭屁脸,得意洋洋,眼睛从领带移到李铮的脸,落在李铮微微张开的嘴唇上,他察觉到了什么,不但不收敛,还向前挪了挪身体。

李铮忍无可忍道:“你这个……”

简小楼道:“pussycat。”

李铮:“……”

简小楼做了个猫爪动作,道:“你再说我是bitch,我就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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