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没有巧合
王寅一在标准时间坐上来接他的车, 去往豪华酒店准备参加宴席。
他坐在豪车里，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 抬手调整领带, 突然有点想念他那辆帕萨特。
当初他还嫌弃大黑车，但是开着那辆车，和苗旭招招三个人一起在郊外游玩, 轻松自在，比坐在加长轿车里要舒服得多。
抵达目的地后，王寅一走下车，用修长的手指扣好西服扣子，大步走进酒店, 再与大堂里的乔助理汇合，然后在侍者的引导下去往宴会大厅。
他来的不是最早, 也不是最晚, 卡在一个刚刚好的时间。王寅一这两年基本没在公共场合露面，家族企业的事务也全权由他人代理，他也没想着在这个饭局上跟人套近乎，今天会出席全是看在王焱的份上, 给洛诚一个面子。
王焱年纪大，肯定是压轴进场, 王寅一决定等老爷子来后, 再站出来跟大厅里的名流们打招呼。
他低调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抬头便看见狮子家的大狗狗。
一位高个子美女穿着修身礼服踩着高跟鞋朝王寅一走过来，乔助理看见她眼睛一亮, 开心地向大美女打招呼：“蓉蓉小姐！”
美女姐姐瞅见乔助理，稍稍迟疑，提起裙子，避过乔二哈的方向，绕了个大圈，走到王寅一的身边，这才扬起红润的嘴唇，说：“王先生，晚上好。”然后小声补了一句，“乔助理好。”
王寅一点点头回礼。
这个身材爆炸的美女就是师亦光下午曾经提过的下属，名叫韩蓉。
傻狮子有两大爱将，一位是杜秘书，狮子把他娶回去当了老婆；另一位就是这个韩助理，是狮子的表妹。
谁能想到傻狮子的表妹是犬科。
“师总让我过来，是想探查一下洛诚到底是个什么物种。”韩蓉小声地说。
王寅一指着乔助理说：“我带他来也是这个意思，狗鼻子比较灵。”
乔助理朝韩蓉挥手。
韩蓉见王寅一把乔二哈和她相提并论，脸上完美的妆容都要裂开，咬着牙微笑道：“我不是狗哦。”
乔助理在一旁热切地说：“从小我就以蓉蓉小姐为榜样，你那雪白的皮毛，没有一丝杂质，是每一个犬科的梦想。”
韩蓉尴尬得简直要昏过去，她深吸口气，决定不跟哈士奇计较，撩撩头发，说：“反正我在这里，全权代表师总，有任何需要的地方王先生都可以找我。”
王寅一虽然和傻狮子从小打到大，但对大白狗妹妹还是友好的，笑笑说：“应该没什么事，我就是来混饭吃。”
几个人正说着话，宴会厅的另一头传来掌声，王寅一抬头去看，发现是洛诚来了。
洛诚穿着正式的礼服，款式修身时髦，胸口的领带上钻石领扣发出熠熠的光辉，整个人看起来绅士而闪耀。
王寅一心想，比我还风骚。
他示意旁边的一公一母两只犬科，问：“看出他是什么了吗？”
乔助理和韩蓉同时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然后异口同声地说：“是狐狸。”
王寅一挑眉。
他瞬间就觉得没意思，跟一只小狐狸较什么劲啊。
王寅一想低调行事，但别人不这么想。
洛诚转过头，看向他这边，脸上带着笑容走过来。
“王寅一先生，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洛诚微笑着，仿佛跟王寅一很熟一样，“你一直深居简出，我还担心你今天不愿出席，特意向王焱老先生拜托了半天。”
就是你小子破坏我美好的周末时光，王寅一同样笑着，面若春风：“哪里，我只是远离商圈很久，不太习惯这种公开场合。”
洛诚眯着细长的眼睛，说：“怎么会，谁不知道你才是王家真正管事的人。”
王寅一继续跟他打哈哈：“想找我们家管事的，就去问我父亲吧。”
洛诚不跟他扯这些，抬眼打量旁边的两位助理，好奇地问王寅一：“听说王先生有个儿子，而且最近还再次结婚了，怎么没把小朋友和爱人带来？”
一般人不会这么说别人的婚姻家庭，只有调查过王寅一的人才知道得这么清楚。
王寅一不悦地压低唇角。
洛诚悠然轻笑：“听说王先生的配偶是位警官，真是令人敬佩。”
王寅一彻底怒了。
他和苗旭结婚的事从来没有声张，反而特意压过消息，就是怕人来骚扰，这只小狐狸居然敢查到苗旭头上，精准地触到了王寅一的逆鳞。
王寅一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洛诚面前，他比洛诚高，故意踩住后跟摇晃一下，做出轻浮的样子，微微弯腰，在洛诚身边低声说：“小狐狸，你想试爪子也要看清对象，如果不自量力选错了人，到时候爪子被折断了，别哭着回家找妈妈。”
说完，他直起身体，垂着眼睛，从上至下看洛诚。
洛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几秒，然后继续笑起来，说：“还有别的客人需要我招待，我先告辞了，希望各位能享受今天的晚餐。”
说完，他就闪身离开。
王寅一坐回椅子里，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
真是浪费时间。
韩蓉到底是师亦光的人，跟王寅一打了招呼后就去办自己的事，乔助理看着她的背影，羡慕地说：“我也想有她那样的白毛。”
王寅一忍不住戳破他不切实际的梦想：“得了吧，就算你的毛是白色的，你也跨不了物种。”
过了一会，王焱终于来了，王寅一这才站起来走到父亲身边。
两只老虎暗戳戳互相瞪一眼，继而按捺下内部矛盾，先一致对外。
经历一番寒暄与宾客致辞之后，晚宴才正式开始。
*
苗旭和白裕他们赶到酒店的时候，天早就黑了，现在正是酒店餐厅生意好的时间。
警察们还饿着肚子，白裕踏进酒店大堂，看着旁边璀璨的水晶灯，发出感慨：“据说这家酒店的顶层高级套房超豪华，住一晚上花的钱比我一个月工资还多。”
苗旭看了他一眼，说：“别想那些了，跟我们又没有关系，我只想快点把活干完，可以去吃火锅。”
提到火锅白裕就肉疼，四个饥饿的警察跟四匹饿狼一样，估计能吃下一百盘肥羊，早知道就不夸下海口说请客了。
酒店的经理出来接待警察们，带着他们去往上次检查整改后的地点，同时抱歉地说：“现在是用餐高峰时间，特别是今天高层宴会厅有顶级晚宴，可能不太方便每一个地方都走到。”
苗旭可以理解，说：“你们把报告交过来，只要有整改照片就可以，我们大致看看情况，如果没太大问题就通过。”
经理非常感激苗旭的配合。
几个人上上下下转了一圈，然后在宴会厅下面的休息间集合，经理拿来报告给警察过目。
苗旭趁机询问洗手间在哪里，被告知方向后，他让同事先看着报告，自己出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他从洗手间出来，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在外面稍微逛了一下。
这一层做的是错落结构，把中间的大宴会厅架起来顶在中间，下面是工作间与休息室，一下子就营造出众星拱月的效果，将来吃饭的贵客环绕在最尊贵的位置。
里里外外的装修也很豪华，布置着大面积的水晶，本来苗旭以为水晶多了会很庸俗，结果这里完全不是那样，晶莹而璀璨，富丽堂皇。
刚才进酒店的时候，苗旭就看到大堂里摆着欢迎牌子，好像是市里的有钱名流在这里吃饭，现在宴会厅外面站的全是保镖，苗旭肉眼可以分辨出，他们都来自国内有名的保全公司。
苗旭觉得自己心态已经够好了，即使不像白裕那么在意，也忍不住感叹一下这种差距：他们只能在底下办公，而有钱人在上面吃饭。
他随意走走，正在随手检查消防设备的时候，听到旁边的工作间里有人聊天。
是两个妹子，她们没有关好门，恰好被苗旭听见，本来苗旭想提醒她们，却被她们谈话的内容吸引了注意。
这两个女孩子似乎是礼仪小姐，这次来为宴会服务，现在正在休息。
她们聊的是宴会上的贵客。
起初苗旭没什么兴趣，但她们说这次宴席上的老板们颜值都很高，让他起了兴致。
在他的印象里，生意人大多顶着啤酒肚。
“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多大帅哥了。”其中一个妹子说道，“东家洛先生本身就非常英俊，他好像是从国外回来的吧，果然很有气质，笑起来文质彬彬，好有绅士风度。”
苗旭心想国外回来跟有气质也没什么必然联系。
“说起绅士风度，会场里还有个人特别显眼，同样有风度，但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另一个妹子说道。
第一个妹子教育后辈：“你这样可不行，我们经常出入高级场所，重要人物都要认清楚，万一以后有机会，如果没有准备的话怎么抓住。”
苗旭听了，笑着摇摇头，女孩子都喜欢灰姑娘的故事。
“所以，你说的是谁？形容一下。”
年纪小点的女孩说：“就是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站起来的时候比洛先生还高，哇，那大长腿，而且脸也好看，比洛先生长得更英气一些，眼神深得能吸人。”
“看你这花痴样。”同伴酸溜溜地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苗旭听见里面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些，他费了点力气才听清楚那个姑娘说：“那是王家的太子。”
“就是卖房子的那个王家？”房间里传来惊呼。
“小声点，就是那个王家，超有钱，全市一半的地皮都是他们家开发的。”
“哎呀，又有钱又帅，照理说应该很有名啊，为什么没听说过。”
“这你就不懂了。”前辈继续教育后辈，“这位太子爷一直很低调，平时从不抛头露面，但是据说手握大权，王家高层都要听他的。”
苗旭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劲，这两妹子怎么突然从八卦颜值，变成谈论豪门秘辛。
不得不说年纪大点的妹子小道消息真灵通，苗旭听得差不多，正想走，又听到里面说：“不过他虽然长得帅，你还是别花痴，人家连孩子都有了。”
年轻的姑娘立刻失望地说：“诶，这么年轻就当爸爸。”
“据说孩子已经五岁，不过他好像是离婚了，但我刚才听说他又再婚了，听说再婚对象是公职人员，还是洛先生透露的，也许是官商联姻，反正他们这种有钱人复杂着呢，说不清楚。”
“真的好复杂……”女孩发出吃瓜的声音，“不过还是好帅啊，就算复杂我也想多看两眼。”
“别想了，我以前看过他的访谈，他说他的理想对象是温柔贤惠又有内涵的那种类型，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我们单纯吃瓜好了。”
很快两个女孩就把王家太子翻篇，她们又开始聊别人，苗旭从房间外离开。
他皱起眉头，心里淡淡地不太舒服。
是巧合吧，天底下姓王的人那么多，有两个同样姓氏的人都带着五岁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走到外面，从底下看向上面的宴会厅，怔怔地发呆。
宴会厅外守着保镖，让他感觉他和那个地方距离那么近，实际上又那么远。
其他警察同事在休息间已经把报告查看完毕，等了半天，苗旭都没有回来，白裕忍不住说：“我出去看看。”
同事开玩笑：“你是不是不想请客，现在偷跑啊？”
白裕笑着说：“我要真的跑了，你来抓我。”他看看门外，“我去找小苗，看他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白裕刚走出去，在大厅边缘碰见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似乎在缠着女的，一直不停地说话：“蓉蓉小姐，我真的很想跟你们家族做朋友，听说你父亲是协会会长，可不可以帮我引荐一下。”
漂亮的美女简直要崩溃：“你为什么这么想加入我们，你是一只哈士奇啊！”
白裕以为是骚扰事件，连忙上前阻止，于是三个人撞了个脸对脸。
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白裕碰到的正好是乔助理和韩蓉，乔助理惊讶地望着白裕，抬起手指着他，磕磕巴巴地说：“阿拉斯加？”
白裕瞪大眼睛，搞不清楚情况，但他能确定面前的一男一女都是特殊人种。
自从他觉醒之后，除了熊雄那里的，他见过的特殊人类只有王寅一。如今走在路上就撞见两个，也太巧了吧，只不过因为他经验不足，说不出他们具体是什么动物。
但对方认出了他，白裕狐疑地看向乔助理，问：“你是？”
乔助理回过神来，热情地跟他握手：“我也是雪橇犬，我是哈士奇。”
白裕万万没想到在豪华大酒店的餐厅外会遭遇神奇的认亲，懵懵地由着乔助理握着他的手上下摇晃。
乔助理非常感动：“我很少看见同类，今天居然遇到了，真是太幸运。”他扭过头对韩蓉说，“蓉蓉小姐，这下我们三个凑齐了，可以互相留联系方式。”
白裕被这个情况搞得脑子短路，神使鬼差地问旁边这位美丽的小姐姐：“所以你是萨摩耶？”
韩蓉终于疯了：“我不是狗啊！”
就在这时候，苗旭突然从三个人的面前经过，目不斜视地从旋转楼梯走上去，看起来目的地是上面的宴会厅。
白裕连忙喊：“小苗！”
然后他听见旁边的两个人跟他同时出声，一个喊“苗警官”，另一个惊讶地说：“老板娘？”
三个人再次面面相觑：“你们都认识苗警官？”
他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以前苗警官帮我们公司破过案。”韩蓉无法忍受三人之间的愚蠢气氛，见白裕穿着警服，主动解释。
“我是苗旭的同事。”白裕自我介绍。
于是白裕看向乔助理，问：“你为什么喊小苗老板娘？”
乔助理慢慢地抬起手，捂住嘴。
嘴快喊岔了，这下完蛋，又要扣奖金。
苗旭并没有因为这三个人停留，直接爬到楼梯的顶端，想进入宴会厅，但门口的工作人员把他拦了下来。
“先生你好，没有邀请函是不可以进的。”工作人员语气客气，但态度强硬。
苗旭望着那些站着不动的保镖，知道只要他硬闯，那些人就会扑上来。
他往宴会厅的门口看了一眼。
苗旭自己也说不清内心的想法，只是想来看一看，看了之后才能安心。
他愣在楼梯口，突然想到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只要听到电话那头王寅一的声音，他就能摆脱这种心里的不适。
就在苗旭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的时候，从餐厅里面走出一个人，那人穿着礼服，眼睛细长，两个人对视，苗旭一眼就认出他是那天在中介公司门口问路的人。
洛诚本来走出来想透透气，没想到会在门口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玩味地笑了，吩咐手下解除对苗旭的阻拦，看着苗旭走进宴会厅。
“没想到今天还有好戏看，有意思。”洛诚眯起眼睛，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
苗旭从看见洛诚的那一刻起，胸腔里的一颗心就开始缓缓下沉。
人们都说他很敏锐，可他不像白裕，有可怕的直觉，而是通过仔细的观察，才能抓住事情的真相。
这世界上纯粹的巧合不多，更多的是必然，比如这个之前向他问路的陌生人突然出现，这件事看似凑巧，其实背后有千丝万缕的原因。
这些凑巧让苗旭确定，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在宴会厅里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苗旭突然有点胆怯，如果他现在转身离开，跟同事一起去吃饭，然后回到家，等王寅一回来，一切都会像平时一样正常。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他坚定地走进宴会厅，按照刚才那两位姑娘说的，往角落里寻找。
然后他看见了他的目标。
那人尽管坐在角落里，仍有着无法忽视的气场，旁边的人正偷偷地看他。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将宽肩长腿的身材衬托得非常出众。苗旭这才发现，比起围裙或是中介制服，原来昂贵的衣服更适合他。
他脸上的表情同样让苗旭感到陌生。
布置豪华的宴会厅灯光也是完美的，能将每一个角落照得流光溢彩。灯光打到他脸上，勾勒出精致的线条，这张英俊的面容上曾经满是温柔，如今冷漠而疏离，眼睛里全是上位者的傲慢。
苗旭望着他。
他终于回过神，下意识转过头来，在看到苗旭的一瞬间，那些冰冷的表情全部破裂。
王寅一站起来，震惊地说：“阿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