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警民一家亲
苗旭无奈地领了任务, 已经可以想象到周五那天会是怎样的鸡飞狗跳。
他晚上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寅一，王寅一沉吟片刻, 说：“其实幼儿园也通知了我, 希望我作为招招的家长能参加周五的活动。”
苗旭一听笑了，说：“那我们可以一起去。”
可王寅一垂着眼睛，不说话。
苗旭察觉到异样, 问：“有什么问题吗？”
王寅一说道：“我想让招招放弃那个活动，周五请假。”
苗旭沉默下来。
过了好久，他才问：“是因为有很多警察么？”
王寅一点头：“不仅仅是因为有警察，到时候一定会模拟各种危险的情况，会让招招害怕。”
苗旭不知道招招的具体情况, 不想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他必须提醒王寅一：“招招不可能一辈子不独立, 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保护着他, 如果不让他早日克服，今后会有更多的后患。”
王寅一抬起眼睛，深深地看着苗旭，苦笑着说：“道理我都懂, 但是我真舍不得让他再受刺激。”
苗旭思索了一会，清清嗓子, 问：“我很早就想问了, 招招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害怕警察？”
王寅一顿了顿，说：“招招在三岁的时候被绑架过。”
“绑架？”苗旭在震惊的同时疑惑，真的是绑架而不是拐卖么。
如果是拐卖……他曾经接触过。
苗旭来不及细想, 就听王寅一说：“过了好几天才找到他，他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受了苦，很多警察去救。”他抱歉地对苗旭笑笑，“当时太混乱了，没有做好防护，可能让他有了应激反应，之后看到警察就想起那时候的事，所以很害怕。”
苗旭沉默。
对一个三岁的小孩来说，这种经历太残酷了。
所以招招的身高也一直停滞在三岁，同时也再也不说话。
苗旭没有询问细节，细节的描述对于王寅一来说同样残酷，他可以理解王寅一的心情，王寅一想补偿与保护儿子。
可是有时候保护只会让孩子越来越缩进自己的壳里。
苗旭拍拍王寅一的背，说：“我们去跟招招聊聊吧，让他自己选择参不参加幼儿园的活动。”
两个大人走出房间，看见招招正蹲在鸭棚子前面，一下一下地戳鸭屁股。
毛毛被戳得吱哇乱叫，戳一下扭一下。
王寅一走上前把孩子抱进怀里，然后把毛毛塞给苗旭。
苗旭拎着鸭子，心想为什么你抱着小老虎，我只能得到鸭子。
可怜的毛毛地位降低还不自知，依旧欢快地嘎嘎叫。
王寅一看着苗旭，用眼神跟他对话：是你开口还是我开口？
苗旭想了想，说：“还是我来吧。”
他让鸭子蹲在他腿上，对招招说：“招招，这个星期五我要去你们幼儿园给小朋友开讲座，你愿意去听吗？”
招招迷茫地点点头，为什么会不愿意？
苗旭见小孩没懂，一项一项地跟他说：“到时候除了我，还会有别的警察叔叔，我们都会穿制服；然后我们会讲一些对于小朋友来说有点可怕的故事，比如坏人是怎么抓小孩的。”
刚开始还好，苗旭越说到后面，招招越害怕，小脸惨白，缩在爸爸的怀里不停地发抖。
王寅一心疼得像有刀子在心口上扎，忍不住对苗旭说：“还是算了吧。”
苗旭沉住气，继续对孩子说：“我们讲那些不是为了吓唬你，而是告诉你坏人是什么样子的，下次当你遇到坏人时，知道怎么样逃跑，怎么样保护自己。”
他伸手去拉招招的小手，说：“你还记得我们玩的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吗。”
招招眼睛里满是眼泪，轻轻点点头。
“你看，当你了解了小偷，是不是就能把他抓起来？”
招招继续点头。
“所以越是了解越是不会害怕，反而能战胜他。”苗旭捏捏小孩软软的手，说，“而且警察叔叔会保护你和你这样的小朋友。”
这时候王寅一开口，低着头对儿子说：“你现在相信苗叔叔吗？”
招招扬起头，眼眶收不住眼泪，泪水顺着小脸蛋滑下来，王寅一用手指替招招抹去泪痕，说：“苗叔叔是警察，他对你这么好，如果相信苗叔叔，我们就试试，爸爸陪着你，我们齐心协力把心里的害怕打败，好不好？”
王寅一低头亲亲孩子的脸，说：“虽然爸爸舍不得，但你总要长大。”他抬眼看看苗旭，微笑着说，“让爸爸和苗叔叔陪你一起长大，好不好？”
他连着问了两个“好不好”，招招蹭蹭爸爸的下巴，又看看苗旭，尽管不是太懂，但他愿意尝试，接着点点头。
王寅一一边叹息着，一边和苗旭对视，两个男人互相凝视好久，王寅一微笑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苗旭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偏过头，躲开王寅一的注视。
*
星期五那天很快就到了。
苗旭直接从单位赶到幼儿园，他穿着制服，在门口遇到了熊雄。
熊雄同样也穿着制服，两个人走到一起，苗旭忍不住说：“这事你就不能自己揽下吗，非要拉着我。”
跟小朋友搞警民一家亲，比和领导座谈还紧张。
熊雄依旧冷着脸，说：“明明是你给我们揽的活儿，当然要邀请你一起了。”
“哎，你不是管小动物的吗。”苗旭担心小动物们看见他就跑，结果他发现他和熊雄一起走进幼儿园……
小朋友看见熊雄也跑。
苗旭扭头瞪着熊雄，问：“为什么你也有这个效果？”
熊雄淡定地说：“不知道，也许这代表着我们受欢迎。”
……受欢迎才有鬼，苗旭直觉跟熊雄的原形有关，但为什么也说不清。
天气不错，不冷又不热，幼儿园把这次活动安排在小操场上，孩子们排排坐好，家长代表们陪在孩子的身边。
一时间，操场上都是人，叽叽喳喳热热闹闹。
王寅一领着招招坐在前排，看见苗旭之后和招招一起向他招手，招招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小脸红扑扑的。
王寅一在看见苗旭身边人的时候，顿了一下。
熊雄同样看向王寅一，两个人眼神隔空交汇，电闪雷鸣，火光四溅。
苗旭不解地对熊雄介绍王寅一：“那是我的配偶……”
熊雄收回目光点头：“我知道，他很有名。”
看不出来啊，卖房子的老虎这么出名。
警民一家亲的活动终于开始了，老师和家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孩子按在小板凳上，有的孩子直接变成小动物钻到板凳底下，只留屁股和尾巴在外面，死活拉不出来；还有的四只小蹄子站在板凳上，扬着脑袋不停地咩咩叫，惹得旁边的小孩子“嗷嗷嗷”地学老虎吼。
真小老虎王英招同学好奇地扭到后面去看。
……真的是绒毛满天飞啊。
苗旭看着操场上乱成一团，白毛与黑毛齐飞，羊叫共虎叫一色的情景，深深被震撼到，问熊雄：“这怎么办？”
熊雄依旧很冷静，变出一只大熊玩偶放到台子上，给玩偶戴上警帽，说：“按照流程做就行，开始吧。”
既然熊警官都这么说了，苗旭开始招呼小朋友们听讲。
刚开始的时候依旧乱糟糟的，时不时一只动物跳起来，接着另一只跟着，小猪小鹿小狐狸此起彼伏像弹跳球一样从座位上冒出来，苗旭看得心头一阵痒，恨不得上去把他们给按下去，甚至有兔子窜到台上来的。
苗旭一把捉住小白兔，心想，又是你，上次就是你跑出教室，这次又被我抓到了吧。他把小毛团兔子还给老师的时候，趁机摸了一把兔子棉花一样的短尾巴，别人看没看到不知道，反正王寅一是看到了的。
他眯起眼睛，笑吟吟地看着苗旭。
苗旭感觉后颈有点凉，抬手摸摸，回到台上继续和熊雄一起搞活动。
后来渐渐的，孩子们开始安静下来，熊雄让大熊玩偶当警察，自己当坏人，在台上表演，苗旭在一边配音讲故事，教孩子们不要跟着坏人走。
小朋友们看出兴趣来了，连钻到板凳底下的小动物也把脑袋露出来，认真地听警察叔叔说话。熊雄带来的民警在底下给活动拍照，估计回去要写宣传稿子。
招招刚开始有些害怕，缩在爸爸怀里，见到坏人出场，扭过头不忍心看。
王寅一抱着孩子，小声地在孩子耳边哄着，轻言细语，表情温柔，这对父子从始至终安静而沉稳，在旁边吵闹的环境里，显得从容而亲昵。
到后面还有和小朋友的互动环节，苗旭请操场上自愿上来一个小朋友，一起来表演，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说着话，还有小动物互相揪毛推屁股，居然没一个肯上来。
我有这么可怕吗？苗旭忍不住怀疑自己。
王寅一低头看着招招，招招望着爸爸，王寅一笑着问：“愿不愿意上去陪苗叔叔？”
王寅一轻轻推推招招的后背，招招从爸爸的怀里钻出来，哒哒哒跑到台子上。
苗旭看见招招上来了，忍不住笑起来，招招红着脸，乖巧地站在苗旭面前，苗旭小声对他说：“我在呢，不要怕。”
熊雄开始演示怎么忽悠小孩。
招招还算比较坚定，咬着嘴唇看着熊雄用各种花言巧语骗他，让他跟着走。招招听着听着一个劲地摇头，害怕了还会去扯苗旭的裤腿，怎么也不肯相信熊雄。
苗旭欣慰地说：“王英招同学表现得很好，看见陌生人，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跟着他一块走。”
最后熊雄寄出杀手锏，变出一包薯片，说：“我这里有限量包装的薯片，拆开里面有小卡片，集齐可以兑换超炫酷的机甲玩具，小朋友们都会羡慕你，我的小卖铺里有很多哦，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招招眨眨眼睛，盯着那包薯片，熊雄拿着薯片往后面走，招招顿了顿，然后动起来追着熊雄跑，就这么被忽悠走了。
苗旭：“……”
王寅一：“……”
操场上的家长爆发出大笑，苗旭连忙把招招捉回来，对孩子和家长说：“小孩子真的很容易被狡猾的大人骗，一定要教导他们不要相信陌生人，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折腾了一下午，活动整体还算成功，家长们领着孩子向警察同志道谢，经过一下午的接触，小动物似乎没有那么怕苗旭了，苗旭胆子大起来，甚至会拍拍小狐狸的脑袋。
小狐狸害羞地用火红的大尾巴把自己围住，脑袋埋进尾巴毛里，家长过来把一团小狐狸抱走，向苗旭说再见。
老师们给警察们送来果汁，苗旭老干部似的捧着果汁，一脸慈爱地看着幼儿园里可爱的毛绒绒。
这是他小时候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到的景象。
人生的遗憾又少了一个。
熊雄站在他旁边大口喝水，突然说：“这家幼儿园很老了，基本市里的动物小孩子都会到这里来上学。”
对于不能控制变身的年龄段来说，专门为动物开设的幼儿园非常重要，可以引导小动物们更好地成长。
苗旭说：“所以老师告诉我有小偷出没，我还挺担心的，喊你来搞了这个活动。”
熊雄说：“该做的已经做了，如果下次再犯一定能抓到，不过应该没有下次。”他喝了口果汁，“希望没有下次，我在跟别的案子，最近有点忙。”
苗旭有点好奇熊雄手上的案子，也是跟毛绒绒有关吗，但又不方便打听。
熊雄也许是累了，不介意跟苗旭分享案情，冷静地说：“是失踪案，在市里找了很久。”
苗旭扭头看他：“失踪？”
熊雄点点头，说：“我在找一只猫。”
苗旭更惊讶了：“猫？”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以问问是什么样的猫吗？”
熊雄平铺直叙地叙述事实：“一只布偶猫，在网上当主播，还挺红的，突然不见了，他的公司报了案，我们一直在找，没有什么线索。”
苗旭简直不敢相信，世界居然这么小。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他常用的视频APP，从关注列表里找到米利安，调出布偶猫的动态照片，凑到熊雄面前，问：“是这只猫吗？”
照片上的布偶憨态可掬，两只爪爪在胸前抱着小鱼干，蓝眼睛无辜地睁着，皱起小巧的鼻子，好像在微笑。
熊雄看到照片，将视线从照片转移到苗旭身上，上下打量苗旭，说：“就是这只。”
他用一种古怪的语气问苗旭：“你是他的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