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孟侜生怕自己感知错误, 在一群暗卫嗷嗷叫吃太多肚子疼的混乱里, 闭着眼睛深呼吸。

好像……真的……不太好。

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孟侜霎时间手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他揪着楚淮引的袖子,发虚道:“陛下,肚子疼。”

楚淮引身体一僵,猛地扶住孟侜, 谁不是第一次当父亲,要不是孟侜需要他支撑, 楚淮引也有些腿软。

他打横抱起孟侜, 叫上季炀, 忽略那群不靠谱的暗卫, 略过京城上空,往皇宫而去。

留下的暗卫捂着肚子面面相觑:“肚子痛也会传染吗?”他们会不会被主子吊起来打?

阿虎反而是最机智的:“孟大人要生了!”

暗卫纷纷侧目:“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

等等!皇后要生小皇子了……?!他们是吃成了一群饭桶吗?暗卫们急急跟上给陛下开路,然而陛下和季统领转眼间已经没影。

孟侜把头埋在陛下怀里, 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楚淮引, 我有点怕。”柳宜修也不给本官发明个麻药什么的,听说比翻指甲盖还疼。

“楚淮引”这连名带姓的三个字杀伤力有点大, 孟小猫胆大包天什么时候说过怕?

楚淮引脚步一滞,他想说要不然咱不生了, 但显然是不负责任的话,只能抱紧孟侜,安慰他:“别怕, 朕陪着你。”

从第一次阵痛到自然分娩,其中还有几个时辰。

熬过一次阵痛, 孟侜紧张地想吃东西,楚淮引端着清粥小菜和糕点,小心翼翼地喂他,怕孟侜饿得没有力气,又怕他吃太多。

孟侜每吃一口楚淮引便要看一次太医的脸色,明明是一国之君,却像个背着父母偷喂小野猫的孩童,神经紧绷,严阵以待。

孟侜被陛下逗笑,渐渐也不那么紧张。

“待会儿你出去。”孟侜要求,本官鬼哭狼吼的样子还是要遮一遮。

楚淮引握着他的爪子:“朕要陪着你,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疼了你可以咬朕,骂朕,打朕,反正朕不走。”

孟侜在床上经常霸道又不合作,他想象了一下这些场景的加强版,深怕陛下会被他挠出几百道抓痕,明天一上朝岂不是会被大臣嘲笑?

“不了吧,我抓抓床单就好。”孟侜抿了抿嘴,额头冒着虚汗,鬓发凌乱贴着,眼神忽闪,偶尔脆弱伴着倔强闪过,像冰天雪地里给嗷嗷待哺的孩子寻食的花狐狸,灵动狡黠的眼珠被浓浓担忧和无助覆盖。

楚淮引抱住他,这话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睡一会儿。”

孟侜道:“你再给我念几句诗。”陶冶一下。

楚淮引摸摸他的头:“不管这个。你生出来的,不管什么样,朕都喜欢。女孩是公主,男孩就封为太子。”

孟侜有理由相信,要是狸猫换太子的事发生在他身上,楚淮引怕是也能坦然承认一只猫,很昏君。

“太子什么的,太早了吧?”孟侜轻语,万一是个败家玩意儿,本官是不会轻易把国库交出去的。

柳宜修见怪不怪,太医有些吃惊,哪怕是皇后,封太子也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两怎么跟买菜似的讨价还价。

到了晚上,阵痛变得规律而短促,孟侜想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是汗,为了要保留力气,克制着音量。

楚淮引抓着他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上,“你掐朕。”这种只能看着孟侜受苦心里煎熬,而不能做任何减缓他痛苦的事情,楚淮引急地想掀屋顶。

孟侜一开始会顾忌着陛下,不想把他抓疼,但很快就顾不上了。

他三脚猫的功夫虽然打不过陛下,但拼命使劲力道不容小觑。

疼到极点就用力,稍稍一缓就想起不能抓疼陛下,很矛盾很精分。

当小皇子嘹亮的啼哭声想起时,楚淮引手腕成功被掐青了一圈。他看了一眼,小家伙皱巴巴的一团,也不知道跟谁比较像。

“抱到乳母那边。”

楚淮引守着沉睡的孟侜,丝毫不敢放松,太医说接下来两个时辰要谨防出血,过了这两个时辰,最好把人叫醒解手。

楚淮引不错眼地盯着孟侜,不时查看他的情况,两个时辰后才彻底松口气。

他叫醒孟侜,“太医说要解手。”

孟侜皱了皱眉:“不想,累。”但是太医说,现在不试着,之后可能解手困难,增加不必要的痛苦。

楚淮引耐心哄他,真诚地建议:“不然就尿在床上?或者朕给你拿一团棉花?”

反正宫里屋子多,一天换一间都行。

孟侜吓得睁开眼,你儿子才尿床用尿布,本官是那种突破底线的人吗?

扶我起来。

在陛下的密切注视下,孟侜进行了这辈子最艰难的排尿活动。

“爱卿不用害羞,朕看得多了。”

孟侜:“我就知道你不止一次偷看本官解手。”有点变|态。

楚淮引摸摸鼻子,那是微服私访的时候,各种深刻的教训,让他恨不得把孟侜栓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看着,自然也包括……解手。

孟侜提上裤子,“把孩子抱过来。”别人家生完一睁眼孩子都在旁边,陛下怕孩子吵到孟侜,让人抱到隔壁。

宫人轻手轻脚地把一整张小木床都搬进来,小皇子在里面睡得安稳香甜。

似乎是嗅到父亲的气息,他鼻子一动,嘴巴一瘪就要哭。

孟侜轻轻拍着他:“别、别哭。”

动作有点青涩,眼睛却很亮,带着微微水汽,认真又迷人。

“陛下取好名字了吗?”本官没什么高深的文采,这件事还是你来。

楚淮引想起前些日子宋成嘉给儿子取名为谢孟,他虽然不至于心塞,但总觉得被人抢占了先机。

“秉钧。”

楚淮引道:“你要是想他姓孟,那就叫孟秉钧。”

孟侜想,虽然本官出了大力气,但是显然怀孕这这一趟,自己三天揭瓦两天钓鱼,陛下比他操心辛苦的更多。姓楚也没什么。

何况你都取了这个名字了,要是不姓楚,那些大臣非得把本官撕到皇陵面前认错。

秉国之钧,四方是维。

是个好名字,孟侜伸出食指戳戳儿子的小脸蛋,希望你不辜负这个名字。

当然,本官是个开明的家长,想跟本官学演戏也成,就是陛下可能不太愿意一家子戏精。

……

楚淮引对孟侜坐月子做好了鸡飞狗跳的准备,但还是常常因为孟侜的要求而倍感头痛。

“本官都臭了。”孟侜忧伤,他现在是一只臭猫,也不知道陛下日常怎么亲得下嘴。

因为不能受凉,他捂着厚被子,经常一身汗。

他已经七天没有洗头发了。

“如果你不让本官洗,本官就剔个光头。”

可不可怕!

孟侜暗暗得意,以前本官一说出家,陛下就格外紧张。

楚淮引现在已经完全得知了孟侜和佛祖所谓的缘分,都是他生拉硬凑想要搞事情,岂会被他威胁到。

“也好,朕也觉得长了。”春雨绵绵,头发那么长,沾湿了半天都没办法干,楚淮引倒是宁愿孟侜剃个光头,免得他天天囔着要洗头。

孟侜噎住,我不要面子的啊?

他以前就是个芝麻官,现在是权倾朝野风光无限的宰相皇后,怎么能是个光头!官帽都戴不上。

孟侜看破陛下的险恶用心:“你就是想把本官弄成光头,好让我不敢出门。”

楚淮引没想到这一层,顿时笑了,“是,朕求之不得。”

孟侜握拳,本官不会让你如愿的。他偏要越留越长,吵架的时候,两人要是冷战,他就往床上一滚,头发铺满床,凡是他占到的地界,陛下就不许睡。

相当霸道。

孟侜忍不住笑出来:“就等吵架了。”

楚淮引:“……”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