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不是池凛, 你是谁？”
楼觅的话没有任何犹豫, 比她压在原主后背上的力道还要有震慑力。
原主完全没想到她居然发现了。
可是……什么叫我不是池凛？
原主发了疯一样挣扎, 低吼
“我不是池凛，谁是池凛？！谁应该是池凛？！”
好几次都要被她翻过身来，但楼觅的愤怒迸发出连她自己都没料到的力量，再次将她摁了回去。
楼觅本来对自己太过玄妙的猜测还有不真实感, 等到了原主这句话, 她飘忽多时的心总算有个着落，手中的力道也忍不住加到最大
“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你敢杀害我的家人……”
摁着原主肩膀的手陡然施力, 原主痛得泪花疯狂往外冒。
奶奶看得揪心“觅觅啊，别真的弄伤小凛了。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都是一家人。”
原主还在那嚎“谁跟你是一家人”，楼觅摁着她的后脖子提着她的胳膊，转身给丢出了大门。
“既然如此, 你上你自己家去。好走不送。”
楼觅关上门时的冷淡模样和毫无顾忌, 出乎原主的意料。
“喂！喂！开门！”原主在外面砸门，楼觅将门反锁, 谁的脸也没法从外面解锁之后，对爷爷奶奶说，“待在家里, 除了我爸和彭阿姨之外，谁来都别应。”
“好……”
“觅觅，你去哪？”
楼觅走进电梯“我有点事出门。对了, 那只狗麻烦看看它有没有事，小凛还是很疼它的。”
说完电梯门合上了，都不用爷爷奶奶去看，tir已经到他们脚边，有点胆怯地蹭了一下，再偷偷摸摸地抬头看他们的反应。
“这小狗子怎么感觉有点缺心眼？”
楼觅从地下车库绕上来，躲在社区绿化带的树丛后面眺望自家门口。
原主拍门拍累了，看来姓楼的不可能来开门了，但她手机和书包还在里面！
真是倒霉透了，原主丧气往外走，打算找个能打电话的地方联系彭梓媛，让她来接自己。
还没走出社区，就看楼力行和彭梓媛匆匆赶来了。
“小凛，你没事吧！”彭梓媛上来扶住她的胳膊。
原主冷笑一声看向楼力行“这得问他宝贝女儿了，我胳膊差点被拧断！”
楼力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爷爷奶奶还在家吗？”
原主瞥了他一眼，没搭腔。
楼力行和彭梓媛交换了一下眼色，楼力行回屋去了，彭梓媛继续在外面陪着原主。
“把你手机给我。”原主向彭梓媛伸手。
“怎么啦？”
“转钱给我啊。”原主不耐烦道，“谁让你关闭家长监管系统的？我钱花完了都！”
彭梓媛将手机交给原主，原主输入密码，显示密码不正确。
“你改密码了？”
彭梓媛说“小凛，你有什么心事或者有什么想法都跟我说说吧，咱们母女很久没在一块儿好好聊聊天了。我本以为你已经想明白，结果还是变回了这样。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我想要你怎么做？这话该是我问你。你说过的话真的都不记得了？还是在装失忆？！”
彭梓媛“我说过什么？永远爱你，爱你爸爸？”
“你还有脸说。”
“你是我女儿，是我带你来到这个世界，我自然会一辈子爱你。可是你爸爸……我曾经是那样说过，但后来，我没法说服自己继续爱他……”
“为什么！？”原主提高声音质问了一句，随后了然地冷笑，“当然，我早就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衣服穿过一次就不穿了，你永远有新衣服，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人！你当年为什么主动和我爸离婚，不就是你不喜欢他，厌倦他了么！你当然没办法，你本质上就是……”
彭梓媛闭着眼，打断了原主的话“你爸在外面有情人。”
原主“……你说什么？”
“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
“和，和我？现在？”
“不，离婚的时候。那男孩当时刚满14岁。”
原主被她的话弄得茫然了，半天才说“你放什么屁……”
“这件事本来我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你。你爸爸当年和我结婚是有感情的，但他本身就是双性恋。你知道什么是双性恋吗？男人和女人都喜欢。双性恋其实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你爸爸。”彭梓媛说这段话的时候一字一句，一点情绪都没有，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第一次被我发现的时候，他求了我很久，让我原谅他。好，我原谅他了，可是后来呢？他安分了几个月后，再次被我发现，还是在家里发现的。我发现他们时，你爸正穿着我的裙子，被那男人……”
原主一脚踢在彭梓媛的小腿上，怒吼道“不许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没让你说！我根本不想知道！”
彭梓媛站着一动不动“你必须知道。池凛，你18岁了。”
楼觅在树丛之后听得一清二楚，略有点尴尬。
居然还有这种事……
“后来的离婚你也知道。我妈得知了这件事闹到他公司，他没脸待在国内，就出国去了。你一直对你同学说他死了，还是因为我的原因间接害死他的，这些事我都知道。我从来没反驳过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
原主浑身颤抖不止“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啊？”
彭梓媛摇摇头“我不伟大，我很失败，我自己清楚。”
“你知道就好。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弥补这一切！你不知悔改，还要和那姓楼的结婚？我给你说，如果你和那姓楼的结婚，我一定离家出走！”
楼觅心里“靠”了一声这小王八蛋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甚至变本加厉。
楼觅想着是时候出来支援彭梓媛了，没想到彭梓媛说
“那你走吧。”
原主“……啊？”
彭梓媛双手插到口袋里，安静地看了原主一眼，这一眼让原主心头大乱。
彭梓媛有点变了。
讲不上是哪儿不一样，以前她也没少教育自己，可这次似乎……
社区的灯光映在彭梓媛冰冷的脸上，此时站在这儿的不是一位慈母，而是一个寒了心的女人。
原主忽地在彭梓媛的双眸里找到了答案。
是失望，非常明确的失望。
就像看废物一样看着自己。
“走吧。”
彭梓媛笑了笑，从她身边走过。
楼觅差点被彭梓媛看到，赶紧躲起来。
彭梓媛回屋去了，楼觅出来再要找原主，原主已经没影了。
楼觅跑到社区门口问保安，保安说她刚刚打车走了。
楼觅看着茫茫黑夜，一时无言。
原主不知道去哪里，没钱她只能露宿街头。
此时此刻，载着她的出租车停在了陌生的街道上，她连车费都付不起……
不付车费，车门是不会开的。
原主茫然地坐在车椅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街边闪烁的广告屏忽然出现了珺珺的脸，原主望过去，是珺珺的寻人启事。
珺珺失踪了，虽然她有留过纸条说要出门一段时间，不必担心，可是不知女儿去向的父母还是焦急万分，希望她早日回家。
“傻子。”原主看着寻人启事视频里憔悴的老夫妻，自言自语道，“你们的女儿早就死了。”
咚咚咚，有人敲车窗。
原主回过神，发现两个女人站在她车窗外。
这两个女人又瘦又高，大晚上的还都披着黑色的风衣，厚重的围巾围在脖子上，下身却是裙子。
站在前面的女人长发披肩，脸贴得车窗极近，灿烂的笑容在午夜的街头反而有种让人心慌的诡异感。
站在她身后个子更高的女人更可怕，仔细一看，她脖子上围的不是围巾，而是一条巨蟒。
原主都看傻了，什么人啊？马戏团的吗？
女人将手机付款码打开，贴到窗边，对原主挥了挥手，示意她闪开点儿。
这是要帮我付车费吗？
原主按照她的指示挪了挪位置，滴的一声，付款成功。
出租车打印□□的时候，女人拉开车门，对她点了点头
“出来吧，小祖宗。”
原主不下车“你们是什么人？”
阿宝呵呵笑“是你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看来你这次穿回来很不顺利啊，依旧是丧家之犬。想要扳回一城吗？出来，咱们好好聊聊。”
听到“穿回来”这三个字，原主震惊不已。
“你们究竟是谁……”
楼觅回到家一进门，tir就上来扭电臀。
“你这是没事了？”楼觅将它抱起来，它吐着舌头对准楼觅的鼻子舔了好几下，楼觅连忙喊停，将它抛到彭梓媛怀里。
“少根筋。”楼觅拿湿纸巾将口水抹掉，彭梓媛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楼力行一家人，对楼觅使了个眼色，让她到厨房来。
厨房门关上，彭梓媛单刀直入
“这个小凛有问题。”
楼觅点了点头，想了想之后又摇摇头。
彭梓媛看她不像是听不明白
“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要说有问题，还真的不知道哪个池凛有问题。”
彭梓媛抱着tir陷入了沉思。
“你打算怎么做？”彭梓媛一向都觉得楼觅有主意，想要听听她的看法。
楼觅思索了片刻后说“你和池凛的事我不便插手，还需要你自己解决。”
这句话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自从楼觅和池凛的关系突飞猛进之后，无论是楼力行还是彭梓媛，只要是和池凛相关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会通知楼觅，让她主导，很明显默认她俩是小两口。
而现在楼觅将主导权交回到彭梓媛手里，就是把她重新剥离出来，这个举动已经印证了彭梓媛心里的想法。
可是……
虽然她早就有开玩笑地提过一嘴，谁能想到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呢？
即便是看多了魂穿小说的彭梓媛，缓了这么半天，依旧很难面对这件事情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已经让她走了。”彭梓媛说，“我不是冲动，这想法埋在心里已经很多年。她已经成年了是时候长大了，留在我身边我们都痛苦，不如放她自己出去好好生活。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也会再帮她，可是现阶段还是暂时不要见面的好。”
以前楼觅只觉得彭梓媛是戏精，但在一起生活这些年，楼觅渐渐感受到了彭梓媛的真实性格。
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她是个温柔的人。
可反复挑战她的后果就是，她会变得比谁都要果决。
楼觅点点头，算是对她决定的支持。
彭梓媛问“那，另一个……”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对，其实对于这件事，她只是有个方向，完全不知道具体细节。
“另一个，我已经有了点线索。”楼觅凝视彭梓媛的脸，问了她一句话。
彭梓媛垂下眼眸，回想了这些日子一来的点点滴滴，想到那个人对她的无奈和顺从，分明是个乖巧又疼爱她的女儿。
那是她让她已经很久没体会过的母女之情。
血脉重要吗？自然重要，但她已经不想再勉强。
而有些缘分，完全是老天爷的神来之笔。
彭梓媛说“我没有任何意见。”
“姓楼的那一家，我恨不得全死光！”
原主将这几日遭遇的事托盘而出，越说越激动，将面前的炒面一口气吃了个干净。
她响亮地打了个饱嗝之后，又要了十个串。
阿宝嫌恶地遮住鼻子，往后靠。
小v冷脸道“你想杀他们？很简单。”
原主“你们有办法？”
小v“有。”
原主心里有点毛。
她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谁，但通过刚才她俩的话可以确定，这一次忽然穿回了自己的身体，是这两人一手操办的结果。
小v将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她面前
“只要将这个黑盒子丢进楼觅的车中，它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楼觅死于非命。”
“啊？”原主拿起盒子，四面八方地转了一圈，没找到一点儿缝隙，“这么神奇？”
小v点了点头。
“可是，我怎么把这玩意丢到楼觅的车里？”
“多简单呐。”阿宝靠在椅背上指点，“别说你们家车库不是智能家居系统，刷脸进不去。”
原主想了想，的确能进去，甚至智能家庭系统可以分享车辆，她能直接用这张脸刷开楼觅的车。
“可是，我都和家里闹翻了，怎么厚着脸皮回去啊？”
“嗨，傻孩子，那是你妈。你说句好听话不就回去了？”阿宝帮她分析，“只有姓楼的不在了，你心里这口恶气才有个宣泄的地方。等楼觅死于意外，她爸说不定也会‘意外’身亡，哎，人生在世，谁没可能遇上点意外呢？到那时，你就可以出现安慰你妈妈了。母女重归于好，可喜可贺，皆大欢喜啊。”
原主看着黑盒子笑得生硬。
“这只是开始。”阿宝说，“等你把该办的事情办妥了之后，会有一位转校生转到南湖三中，当你的得力助手，到时候无论是考试还是人际关系，她都可以帮你摆平哦。”
“怎么样。”阿宝趴上前来，笑得像只狐狸，“我是不是想得特别周到？”
原主嘴角翘了翘“我怎么能相信你？”
“原来你在担心这件事。”阿宝看了看小v，“怎么办啊，她不信任咱们。”
小v凝视着原主的双眼依旧不带任何感情，甚至眨动的频率都很低，就像个没有感情的ai。
“由不得你。你以为你能永远留在这具身体里吗？池凛，你已经死了，你和这具身体的缘分已尽，你的魂魄和这具身体的盘魂灯早已经熄灭，现在你还能待着，不过是我们借给你的时间罢了。”
“什么……那，那我和珺珺的身体呢？”
对面的两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冷漠地看着她。
这个阿宝，即便在笑，她的眼眸中依旧是能让人心脏都凝成冰的冷意。
“如果，到了时间我还在这身体里呢？”原主还在继续发问。
阿宝站了起来，没说话，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之后，走了。
原主“喂……”
小v回答了她的问题“知道什么叫神形俱灭吗？你的魂魄会永远消失，再也没有轮回的可能。”
“什么……”
小v最后再警告她一次“早办完事，早迎接你的美好人生。该走哪条路，不是傻子都能看明白。”
两人前后脚离开了餐厅，原主坐在原地浑身发凉。
楼觅将家庭系统中池凛的权限暂时锁定之后，去楼力行和彭梓媛的房间里道了晚安，便回房去了。
她和卓景岚视频，向她要珺珺的资料。
“这孩子没什么资料，家庭状况也没填，你要干嘛？”
卓景岚将珺珺在面试时填写的资料发送给楼觅，楼觅本来想要对照字迹。
毕竟她看过池凛写字，一笔一画端正又清秀，她有信心一眼就认出。
结果资料全都是用电子填写，就连最后传统的签字都改成了采集指纹，完全没有留下一点笔迹。
楼觅对着天花板咬了咬牙，痛恨不已。
“训练生都回去了么？”
“您这话说的，几点了？我都已经睡了两轮被你吵醒的好么，你说训练生还有没有可能在？做个人吧……”
“你知道珺珺住在什么地方么？”
卓景岚沉默了好几秒琢磨楼觅的问话“你和你妹真分了？这么快就开始找下家了？”
“……能不和谢不虞她们一样老往下三路想么，我是有正经事。”
“再正经我也不是人家亲妈，人家住哪儿我真不知道。”
楼觅听她念叨，还以为能点有用的信息呢，翻了个白眼之后道
“行了，我自个儿想办法。”
卓景岚还想在说什么，楼觅直接将视频挂断。
人不在俱乐部，也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三更半夜的没地儿找人，楼觅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强迫自己睡觉，等明天一早去俱乐部再说。
大清早天刚泛白，保安出来巡逻的时候看见原主在家门口徘徊，保安上前跟她说话还吓了她一大跳。
“怎么了池小姐。”保安问她，“进不去家门？”
原主神情闪烁，嗯啊了一阵后说
“好像智能家居系统出毛病了。”
“又出毛病了？之前另一栋也有业主被困在家里出不来，您这倒好，和她相反，进不去了。”
保安要上前按门铃，被原主拦了下来
“内什么，我家人都出门去了，家里没人。叔叔，您这儿不是有备用权限么？刷一下让我进去吧。”
保安说“我这个备用权限不能随便动用，得是发生自然灾害要救人的时候才能用。”
“我这也特别急，今天还有考试，但是书包忘记带出来了。真的是特别特别重要的考试，考不好得我妈又得打我。求求了叔叔……”
保安跟她熟，每天看她进进出出的还是个小女孩，一撒娇差点忘记自己姓什么，用备用权限帮她开门了。
“别跟别人说啊，不然得扣我工资。”保安交代道。
“叔叔，我车肯定也开不了了，您能不能查看一下我们家的智能家居系统是不是有问题？”
长骏花园的智能家居系统由物业统一安装和维修，保安佩戴的智能锁的确能查看。
“好像你的权限被锁了。”保安在楼家的家门口查看了一番后说，“要不你问问你爸妈怎么回事。”
“我妈她们旅游去了，出门前给我说来着，有困难找物业，物业叔叔最贴心了。”
保安美滋滋地笑，将她的权限解锁“好了好了，快点进去吧，考试要紧。”
“谢谢叔叔！”
原主进屋之后将屋门轻轻关上，客厅铺着一层青色的光，她从中控中看了一眼出行记录，一屋子人都没出门，全都在家。
原主将监控关闭，蹑手蹑脚地坐电梯到车库。
她想到了社区外肯定也有监控拍到了她，但她不在乎。
如果楼觅出事真查到她头上，她换回珺珺的身体就好了，那两个人肯定能办到。
现在这个身体这个家，她一点都不稀罕，谁想要谁拿去。
肩膀和脸的疼痛感，到今天依旧很清晰。
楼觅居然敢那样羞辱她。
死了也活该！
等她弄死楼觅，再等到楼力行也暴毙，就回珺珺的身体中。
这才是真正的逍遥法外！
哈哈……
可是，这特么的是杀人。
原主心里打着鼓，不停地鼓励自己。
别想了，她不死你就得死。
到了车库，将黑盒子拿出来，走到楼觅的车边，家庭成员共享权限让她解锁了车门。
她将车门打开，把盒子丢到了副驾的车椅下面，关上门往周围看了一圈，立即往车库出口的方向走。
不要回头，就这样，快走！
整个世界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走到车库门口的时候，和在院子里拉屎的tir撞了个正着。
出乎她的意料，这蠢狗没过来谄媚，反而对她十分警惕，甚至呲起了牙。
“嘘！不许叫！”原主吓坏了，指着tir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