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风从脑后敞开的窗外卷入,阴沉沉的天不知何时堆积了雷云,落拓下零碎阴鸷电光,轰隆一声,我脊柱发麻,猛然一震。

房间内的小灯闪烁,我趁着暴雨还未来,反身迅速关窗,扯开一角窗帘,严严实实压好。

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扭过身,走到林展跟前,缓缓蹲下。

那仿佛是一种被救赎之后的还恩,相似的境遇让我恍惚,那日大雨,林展也是如此,找到了树底下的我,在我面前蹲下,把我带离沼泽荒漠深海。

我拉住林展的两只手臂,牢牢圈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捏了捏,林展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

他缓缓抬起头,我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指腹在他眼旁的皮肤上蹭了蹭,我说,你哭了。

林展没有说话,垂着眼,长睫毛上还沾着眼泪,他哭起来时是一声不吭,只有泪默默流下来,一滴滴掉落在地板上。

我扶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捧起来,林展湿漉漉地看着我,我的心底像是被湿冷的海水没过翻滚,海浪高高而来,我被迫卷入。

他对我说对不起。

可这三个字在那洒满一地的白色小药丸前,就像是会刺伤我的矛一般,我让他不要说抱歉,那不是我想听的话。

说来,他又有什么错?

反倒是我害了他。

是我招惹了他,是我飘忽不定,是我朝秦暮楚,是我自私,是我卑劣,是我作践了他的感情,害他发病,该道歉的人是我啊,我有什么资格来说他,我有什么立场来责备他。

我把林展扶起来,林展坐在床边,而我蹲在他的脚边,把地上的药一粒粒捡起来。

捡完最后一粒,我抬起头,便看到林展望着我的眼,我觉得我应该和他好好谈谈。

我把药瓶拿在手里,看了几眼,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我看不懂,便问道,这个药你吃了多久?是治疗什么的?是从李医生那里配的吗?

我提了好几个问题,林展只盯着我的手,我愣了愣,把药瓶给他,他舔了一下嘴唇,对我说,我现在脑子里像是有鞭炮在炸,没办法好好回答你,你先给我一粒药。

他用手按着额头,眉头皱起,后背弓起,额角有青筋凸起。

我顾不了其他疑惑,只好听他的,扭开盖子,捏了一粒药递到他嘴边。

我给他去拿水吞药时,他已经一口干咽了下去。

我看着他的脸,忍不住提醒,你这样吃药对身体不好。

他没所谓的摇了摇头,懒懒散散的往床上靠去,没隔多久,便神情倦怠,打了好几个哈切。

他比刚才似乎松弛了很多,也不再按着额头呼痛了,我等了会儿,而后他对我说,不用担心,这个是李医生给我的药,我吃了小半个月,是治疗……狂躁症的。

所以到最后的时候,他言辞有些艰难,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担忧是害怕,他对我说,小然,你别讨厌我。

我心里好痛,他本来是已经都快要痊愈的人,可却因为我,而重新复发,我抿着嘴,忍着喉咙的酸涩,他大概是见我不说话,一下子就急了,凑过来,抓住我的手,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我摇头,我忍着哽咽酸疼,艰难开口,我说,我不会讨厌你的。

他似乎蓦然一松,但攥着我手腕的手并未松开,他又凑近一寸,小心翼翼问,那我能抱着你吗?我想抱着你。

在那个“你”字落下,在窗外雷响轰鸣,在风暴袭过窗棱,在一切由心所造的狂爱里,我放佛看到了站在三岔口的自己,我从另一条路折返,回到了原点。

我抬头看着林展,他类似于犬类殷切的期盼里,我瞧见了自己,我的犹豫像是世间最卑鄙的东西,我在伤害他,我这般想着,身体先做出了决心。

我扑过去抱住他,手拢着他的腰,身体贴合,脸埋在他的怀里,狠狠吸了一口气,他身上是烟草的淡味,我很少看到他抽烟,但他身上总有这股若有若无的气味。

我发出闷闷的声音,对他说,以后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他愣了愣,身体从硬邦邦的一块铁瞬间融化,他抬起手臂,猛地紧扣在我的后背上,用力按着,似乎把我揉进他的骨头里。

他说好,没做任何犹豫的答应。

我与他这么抱了一会儿,因为姿势问题,很快我就腰背酸痛,想要起来时,他却不肯松手。

我挣了挣,脸蹭在他的胸前,嘴唇突然蹭过一粒凸起,我愣了,他也瞬间僵硬,之后我便立刻感觉到一根硬`挺的东西抵在我的小腹上。

我记得狂躁症还有一个症状,那就是性`欲会明显亢进。

但我没想到他光是这么拥抱着,竟然也能硬。

他大概也察觉到了,手臂一松,就把我放开了。

我从他怀里出来,与他对视,他的脸微红,一双眼似乎在发光,他渴望地看着我,我撇开眼睛,低头看到了他高高耸起的裤裆。

他说,小然,我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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