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任务安排的时间比较紧凑, 像是临时起意，就在明天早上，连充分准备都来不及。
不过接待工作十分简单，就是带着人参观分公司, 介绍研发部目前的工作进程等等, 与之前的差别无二。
姜云微讶, 问是哪个陆总。
代转的秘书不隐瞒, 直接告知是陆家三姐，也就是陆时星的亲妈陆汀愠，那个纵横商场多年且颇有手段的女强人。
姜云没见过陆汀愠，才来公司不久更没听到有关她的半点传闻，只是从对陆时星的认识上, 隐约感觉对方的为人应该不错。
但终归是没见过, 什么都不了解，姜云心里不免忐忑，猜不透这是怎么回事。
陆家那边肯定清楚一些情况，陆汀愠这次过来, 还点名让姜云去接待，多半与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秘书没说太多，交代完就离开了。
姜云还有工作没做完, 肩头突然压上这么一个重担,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对策。
晚上, 加完班回到安和巷, 陆念之过来了。
工作室下个星期就要推新品, 这人却闲得发慌，成日当甩手老板找不到事情做，工作全派给底下的人了。她抱着一大束雏菊过来, 都不用花店帮送，早早就在院门口侯着。
两人一起吃晚饭，今天没买菜，只能将就凑合一顿。
今晚陆念之不会在这里留宿，还有事要忙，晚些时候要去见一个合作方，待不了多久就会走。
吃完饭，修剪雏菊花的时候，姜云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了两句。
因为还不知道陆汀愠到底来做什么，会怎么样，她暂时没打算跟陆念之说这些，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只是不经意地问了问，并未提及到陆汀愠。
陆念之没察觉到不对劲，随口提了下，也说到了陆汀愠。
陆家中间一辈四个子女，前三个的年龄相差不大，现在都四十往上了，而陆念之才二十七，与他们差了不少。当年陆母病逝时，陆念之还小，老爷子忙着工作，一直是陆汀愠在带陆念之。
那些年里，怕陆念之性子太洒脱会不学好，因而陆汀愠对陆念之非常严格，方方面面都要管教，甚至早些年连陆念之交朋友都要先把把关。
陆念之对这个姐姐心存感激，不过正是如此，她俩的关系至今不怎么样，少有寻常姐妹间的温情存在，更多的是尊重与敬佩。
总之就是不好不坏，就那样了。
姜云心里有了个大概，而后又有点别扭。
她俩目前还没定，陆汀愠这一趟过来属实不大合适，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肯定会不放心。
临着要走时，陆念之问:“工作室最近清闲了，明晚有空，到时候我去接你？”
自打那天晚上，两人的关系较之前更近了些，在相互接触了，慢慢融进对方的生活。
前天陆念之也悄悄去培盛接过姜云下班，在此之前姜云亦去过工作室楼下，只是没上去而已。
闻言，姜云愣了下，当即拒绝，胡乱编了个借口:“明天工作比较多，应该不会准时下班，晚一点我还要去一趟何妤那里，不用来接。”
陆念之没起疑，赶着去见合作方，随后就开车远去。
姜云站在院门口目送车子转进拐角处，在外面透了会儿气才进屋。
担忧归担忧，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不能落下，即使陆汀愠是出于私人目的前来，可于她而言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不能懈怠。
夜里，姜云把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都快凌晨了，往床上一趟，一睁眼就到了该出门上班的时间。
她没有特地收拾自己，一如往常，化淡妆穿正装，看起来简单干净就行。
陆汀愠十点半才会过来，姜云在此前还要别的工作要做。
九组十组的项目跟进非常顺利，近两天就可以完美收工，杨曦过来交了份报表，汇报研发部近来的最新进展。
代致崇就要出差回C城了，届时必定会重点检查组内的工作情况和姜云的表现，一旦出问题免不了要被责罚。也许是晚点还要应付一个大.麻烦，姜云顿觉压力有些重，又无可奈何。
在十点半之前，研发部的所有工作都顺利进行，就连刘副经理都一改往常的态度，谁都不为难。
今天的气温较高，都快达到40℃，热烫的太阳炙烤着地面，站在外面整个人都犹如被小火灼烧。
才这么早，公司门口的树木叶子都被晒得油光滑亮，办公楼的落地玻璃窗反光，很是晃眼。
姜云提前二十分钟下去等着，站在可以遮阴的地方，可还是热得直冒汗，整个人很是不好受。
远远瞧见一辆白色宾利缓慢驶近，她不卑不亢上前迎接。
陆汀愠就在后面坐着，一身米色西装搭配裸色高跟鞋，短发干练，面容精致，保养得很好，皮肤状态看起来不像是四十几岁的人。她跟陆念之长得不是特别像，眼神锐利，很是严肃，乍一看完全不似姐妹。
姜云过去，刚想开口喊人，陆汀愠却先问:“姜云？”
她一愣，颔首以应。
“陆总您好。”
太阳直晒，多站一会儿都难受，陆汀愠走在前头，带着一行人先进公司大门。
姜云既规矩又大方地随在旁边，不会降低自己，更不会刻意去讨好，只当这是普通的上司，该如何就如何。待走到阴凉处，她柔声问:“休息间已经准备好了，陆总您是想先歇一会儿还是先转转？”
陆汀愠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助理，脱了西装外套，里头就剩一件昂贵的白衬衣。她转头看了看姜云，似是在打量，可又没有不礼貌地盯着看，仅仅瞧了两下。
这人的气场太强了，威慑力十足，大概是久经商场练就她现在这个不苟言笑的样子，她的一言一行都给人很重的压迫感。
随行的其他人都不敢随便说话，气氛非常压抑，空气都快凝滞了一般。
姜云不露怯，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陆汀愠收回目光，脸上没有显露任何情绪，淡声说:“先上去看看。”
姜云应下，带着一行人坐电梯，整个过程都从容不迫，简直不要太淡定。
在电梯里，陆汀愠站在最前面，没有偏头看姜云一下，但还是用余光瞧了瞧。姜云捕捉到了她的打量，佯作未曾察觉，规规矩矩站着，直到电梯门打开，让其他人先出去。
陆汀愠的到来只有少数高层知情，连邵青都没提前得到消息。她以前来过这里视察，部分老员工认识她，知道她是股东那边的人，纷纷都无比惊讶，刘副经理更是吓了一跳。
但没人敢凑上去，陆汀愠那个样子太吓人，而且明显就是有安排的，不需要无关的员工上前打扰。
公司到处都变得安静，几个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死寂。
职员都清楚公司的股份虽然掌握在陆念之手里，其实至今为止还是归陆家在管，陆念之不会插手公司的业务和计划，但陆家其他人会，尤其是手段果决的陆汀愠。这位在生意场上打交道的女士，在管理上也很有一套，被她抓中了纰漏都不会好过。
姜云还未领教过陆汀愠的厉害，可也不敢轻视，领着人到处转了转，进退有度。
待在研发部走了一圈，这才去休息的地方。
进到休息间，助理等人都先离开，留两人独处。
姜云顿了顿，还是镇静处之。
“陆总喝茶还是咖啡？”
门被关上了，空调冷嗖嗖直吹，依旧解不了夏日的烦躁。
陆汀愠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看，回道:“倒杯水就可以了。”
姜云倒水，端过去。
递杯子时她微微弯了身，尽量礼貌一点，可却听到面前的人说:“姜副经理不用那么紧张。”
她一怔。
陆汀愠把杯子接过去，搁矮桌上，“给自己再倒杯水，坐吧。”
许是久居高位习惯了，可能是想说句话缓和一下氛围，但不由自主就带上了点命令的语气。
姜云注意到对方的态度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迟疑了下，也给自个儿倒了杯温开水，然后坐在旁边。
“这次到C城，主要是临时有突发状况，忙完就想着过来看看，本来计划昨天就过来，但是有别的事耽搁了，就改了时间。”陆汀愠说。
突然来一句解释，姜云还没转过弯儿，不知作何回应。
陆汀愠紧接着又说:“顺便也跟姜副经理你谈一谈。”
姜云早有预料，听到这些话丁点不意外。
须臾，她嗯声，点了点头。
陆汀愠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不慢不紧的，半晌才开门见山地说:“之前的事我都听过了，大概知道一些情况，不过不是很清楚，具体的念之也不告诉我们，不让插手。”
她的语调跟当初的赵闵雅比较像，让姜云都有种再经历一次的错觉。
但不同于赵闵雅的是，陆汀愠一点都不迂回，较为强势，说话亦非常直白，有句讲句。
她问:“姜副经理知不知道S市那边什么样了？”
姜云点头，实诚地说:“很乱。”
“现在念之跟老爷子的关系很僵。”陆汀愠说，告知陆家的情况。
姜云大致能猜到，没应声。
陆汀愠问:“她跟你讲过没有？”
姜云如实坦白:“没有。”
陆汀愠将杯子放下，肯定地说:“她很在乎你。”
猜不到对方到底意欲为何，姜云不语，仅仅安静听着。
陆汀愠却语调一转，像是在感慨，又带着一丝无奈。
“我们都管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