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九

里头的人没反应, 分盆砸门砸的更急。

哐哐哐!

听见没, 你私生子上门了!

哐哐哐!

开门啊, 再不开就更翠了!

哐——

阚泽一把拉开门,脸色阴沉沉, 蓄着一片乌云。

他本该能知晓分盆看到了些什么, 可这会儿是特殊时刻, 全身心只感受着司景。如今被打断,头发还湿淋淋滴着水珠, 只匆匆用浴巾围了围腰际, 居高临下望着。

“你最好有急事。”

这一句话简直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里头的司景脚软腿软,还伸长了脖子想往外看,“谁敲门?”

分盆把叶子上的小东西小心翼翼捧了上去。

你看看!

它抖搂着叶子, 心痛的无以复加。

你看看,这都是活生生的证据——咱两个简直是瞎了, 居然能让自家猫被另外的猫薄荷给拱了, 甚至还有了结晶。我刚刚眼睁睁看着它冒出来的!

阚泽垂下眼, 对上那小东西, 也怔了一怔。那一小团只有他手指那么长, 能分辨出是猫形, 只是头顶还顶着枝俏生生的小嫩芽,在叶面上懵头懵脑抬眼看他, 雪白雪白。

他这么一看, 小东西便奶声奶气喵呜叫着, 自发自觉地迈着腿, 想往他手上蹭。

分盆的叶子略斜了斜,就像做了个滑梯。毛团子咕噜噜滑下去,栽倒在了阚泽犹且沾着水的手心里,毛湿了些。

阚泽托着它,略略迟疑,直到看见它下头的毛湿了,蓬松的毛贴在身上,露出四条短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的腿,这才明白。

分盆也有点儿惊讶。

原来是有腿的啊?

它刚刚捧了半天,一直觉得这小东西是平移过来的——那毛一盖,还上哪儿看见腿去?

只能看见个毛球原地移动。

看这腿,倒的确像是司景亲生的。

猫薄荷草嘴唇一抿,把小东西捧进去。随后浴室里头传来了司景狐疑的声音,“你手上捧了个什么?——操,你居然还有别的猫?这是你和谁的私生子?!”

出来后的司景阴沉着脸给老父亲打电话,张嘴就说:“你有孙子了,你知道吗?”

而且你孙子现在正在我头上薅我头毛,你知道吗?

蛟龙焦头烂额着,回复:“那你有哥哥了,你知道吗?”

你哥哥还长了九条毛茸茸大尾巴,看起来比你头毛好薅多了,你知道吗?

他好容易把白鹮的事情解释清楚,“也不知道国外的白鹮到底是教了他什么,居然真的拥有了这种念力——这会儿正在酒馆里乱点鸳鸯谱,接下来说是要去做不孕不育的专科医生”

而且眼光还差,造孩子根本不看父母到底是不是一对。

狐狸来回捧着长尾巴的小龙,拍着他背哄他睡觉,听了这话,便回过头:“快别不孕不育了。他这速度也太快,地球上哪儿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物种?”

小龙不满地蹬他手,张嘴要哭,狐狸赶紧往他嘴里塞奶瓶。这边的司景动动手,把自己头顶专注地伸爪子揉他耳朵玩的小猫拎下来,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

猫崽张开嘴,口水还不及米粒大小,软呼呼地咧着嘴角。

司景伸出一根手指头按着它,按得它哼哼唧唧,耳朵塌下来,欲哭不哭。

虽然小的需要借用放大镜,但仍然可以勉强分辨出是个男孩子。

可真软啊。

司景一指头把它戳的翻了个身,还有点稀奇。

怎么这么软?

怎么腿这么短?

他显然不知道,阚泽每回抱着他时,也是一模一样的想法

*

一猫一草就这么突如其然地成为了孩他爸孩他妈。

得知消息之后,不少妖都闹哄哄地要上门看孩子。司景不耐烦接待,全都给拒了,被他们在电话那端据理力争,“我们又不是白看!我们给压岁钱的!”

司景说:“给个鬼压岁钱。这崽子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付点门票钱就能随意参观的。去去去,看蛟龙那长了九条狐狸尾巴的崽去。”

那边儿打电话的小妖蔫头蔫脑,说:“不行啊,他们家崽年纪还挺小,这会儿就会喷火了——家里一天到晚总着火,万一烧着了我的毛怎么办?”

而且龙有什么好看的?哪怕长了九条尾巴那也还是龙,硬邦邦的,不萌。

猫好,像司景的崽那么小的猫更好,可以捧在掌心里呼呼。

他打商量:“看看呗?”

圈中一霸不耐烦道:“看看看,看什么?——不看!”

他把电话给挂了。扭头一看,阚泽这会儿正捧着猫崽,用一个浅浅的小勺子喂它温热的羊奶喝。只是那勺子便比猫崽的脸大,它把润润的嘴凑近了,小心翼翼舔一口,又抬起头来看阚泽。

阚泽只是静静望着他,这让毛团子安心了些,又接连舔了好几口。它体型不大,胃口也小,小半勺下去,便已经躺在手心里摊出白肚皮了,阚泽的手指头轻轻帮他按着消食,司景站在一边看,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这小东西怎么跟和他争宠似的?

阚泽不过当个奶爸的功夫,再一抬头,已经有另一团毛茸茸蹿上了他的膝头。短腿猫牢牢蹲在他的膝盖上,神色冷峻,碧透的圆眼睛牢牢地盯着那边手心里的娃。

阚泽低低笑了声,也去摸摸他耳朵,“怎么?”

大佬多看了娃几眼,又扭头看阚泽。

他没喵呜,猫薄荷草却瞬间懂了,道:“你重要。”

司景没动弹,仍旧牢牢盯着他。

就这?

“乖宝,”猫薄荷草亲亲他的脑门,“傻猫”

他接连亲了十几下,才换来猫大佬施舍性地扬了扬尾巴,同样瘫在他掌心里。这一团毛茸茸明显比另一只手心里躺着的要大的多,磨蹭时柔乎乎的绒毛捏了满手,像是一团温软的热水袋。阚泽一下子拥有了两个毛肚皮,一手揉一个,揉得一大一小都哼唧。

左边咪呜,右边也咪呜。

连低低的呼噜声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阚泽忍笑,将两只手捧到一处。司景一掀眼皮子,没什么排斥,端着大佬架子又慢吞吞把眼睛合上了,猫崽也瞧见了他,短腿迈着跌跌撞撞冲过去,一头栽进了司景柔密的毛里。

它一个劲儿冲着司景的肚皮又拱又叫,司大佬被拱了半天,茫然地圆瞪着眼听它叫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瞬间恼羞成怒:操,老子——老子又没奶!

你就算把我的毛翻出朵花儿来,也是不可能找到奶-头的!

他愤怒地从阚泽膝盖上跃下来,被扔下的猫崽愣头愣脑,还在委委屈屈冲他叫。

别叫!

短腿猫脚下生风从,蹿得更快。

别喊我妈,你谁生的就找谁喊妈去——叫妈妈也没用,说了没奶就是没奶!

他转眼间蹿的没了影。剩下个猫崽顶着嫩芽,两片叶子都蔫了。

阚泽为它找了个花盆。

花盆很小,洒满了土。这土的气味让猫崽子觉得熟悉,夜里就窝在盆里乖巧地蜷缩成一团睡觉。阚泽剪了块四四方方小手帕,让它裹在身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他本以为司景并不喜欢这孩子。谁知半夜隐约感觉身边有人起来,悄无声息睁开眼看,司景却在那花盆前,愣愣地对着那一小团起伏的手帕瞧。瞧了会儿,司景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指碰了碰。

睡得正熟的娃没反应。司景左右看了看,飞快地又碰了碰,不小心把它戳的瘪着嘴,好像是要哭了,司景赶忙化了原形,跳到桌子上,犹豫了半天才一舌头舔下去。

被他舔着毛,小东西便不再哼哼唧唧,重新又安心闭上了眼。司景自己趴在盆上目不转睛地瞧,把那一小棵长在额头的草卷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又湿淋淋地给放出来。

他终于有了点实感,这实感还很神奇。

这么小,好像块一戳就散的水豆腐。得处处依偎着他,靠着他,才能在这世上有活路。

司景品味了半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为人父母?

为人父母的奇妙感觉在第二天一早起来时彻底崩塌。司景叼着猫崽子的小盆,连跑带跳地冲到床上,惊慌失措对着阚泽大声喵喵。

起来看看!

看看你崽,这怎么——

阚泽睁开眼,一时间也被唬了一跳。不过一夜过去,猫崽子额头的芽芽却大了挺大一圈,沉甸甸顶在头上,瞧起来跟它脑袋的大小有点不太匹配。司景盯着那绿芽儿,很担心,这会把小东西给压塌的吧?

阚泽立马起身联系生产厂家。无奈白鹮那边怎么也不接电话,妖怪酒馆的妖们说:“这两起成功案例让他现在有了信心,已经踏入社会去造福人类了。”

猫薄荷草:“”

司景:“”

确定是造福而不是祸害吗?

真的不需要作为反社会分子抓起来吗?

新鲜出炉的父母面对着没有产品使用说明书的儿子,束手无策。半晌后,司景提议:“喵”

我把它啃了?

不行,不行。阚泽拦阻着,还不知道这草怎么回事,不能乱啃。

司景看着儿子头顶大了一圈的草,简直想打消费者投诉电话。

无良厂家,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

猫崽子站在盆里,挺无辜地看着一对老父亲,全然不知老父亲们对于它马上要被头顶草压坏的担心。

司景把它放的离阳光远远的,生怕晒一会儿,那芽芽长得更快。

午后,讹兽登门拜访。瞧见那小猫崽子第一眼就乐了,“司景,这猫可真不像你亲生的。”

司大佬阴沉着一张脸,全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讹兽:“瞧瞧这孩子,完全不像你,我一眼就看见它腿了——它是有腿的,对吧?”

司景:“有没有人教育过你不要乱评价别人家孩子?”

“哈哈哈好,不要生气——你家孩子会挂的。”

司景更不乐意了,“你才会挂呢!”

说出来品味了品味又觉得不对,骤然反应过来,登时喜上心头。

这岂不是说没事?

讹兽溜溜达达在盆旁边转悠,伸手说:“我摸摸?”

司景转眼就给揣怀里了。盆里的毛团探着头,眼睛里好像汪着一滩水。

讹兽:“”

刚才的恩情呢?

司景想了想,“我顶多能让你认它当干儿子。”

讹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