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女孩

星期天下午两点,航平来到车站前的喷水池广场等待恋前来赴约。

航平觉得他们本来就是邻居,没必要特别约在外面,但是恋却说了“既然是约会,一定要约在外面才行”,所以他只好自己先出门。

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以上。

(好慢啊……恋那个家伙到底来不来啊!)

说不定她根本就不想来吧!航平正开始担心时,就看到前方走来一位眼熟的女孩。

(那是恋吗?)

航平看得都呆住了。

那的确是恋。

虽然是恋,但是……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航平。”

喀!喀!

她细细的鞋跟敲在石板地上,发出清澈的声响。

“因为准备多花了一点时间。”恋有点腼腆地说。她穿了一套成熟风韵的洋装,还穿了一双鞋跟细得好像随时会折断的凉鞋。

洋装的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摇曳,下面露出一双白皙的纤足。

从上幼稚园以来,除了制服,航平从没看过恋穿裙子。恋要嘛就穿短裤,要嘛就穿牛仔裤,反正绝对不会穿裙子就是了。

“我这样穿……很奇怪吗?”她看到航平沉默了,有点担心地询问。

“不会啦……很……很好看。”航平艰涩地开口,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说完。

这套成熟的洋装跟恋的苗条身材非常相配,让她变得很有女人味。

“嘿嘿,太好了。”突然在恋脸上漾开的笑容,让航平忍不住心跳加速。

“我们走吧!”

“呃……喔!”

两人并肩走向电影院。

或许是因为还没穿习惯高跟鞋,恋的脚步比平时还要缓慢,也走得很谨慎。裙摆每次被风掀起一点的时候,恋也会很害羞地压住裙子,这些很像女孩子的动作,让航平感到非常紧张。

(原来恋也有裙子啊……不,说不定她是为了今天才特地买的?)

“喂,你走那一边啦!”

航平突然把走在靠马路那边的恋拉进来,让她走在安全的内侧,自己走在外侧,恋有点讶异地看着他:“谢谢……”

航平为了配合恋走路的速度,也自然地放慢脚步。

(我现在好像……好像在跟女生一起走路耶!呃,恋本来就是女生……)

星期天的电影院挤满了大批情侣。

航平和恋穿过拥挤的人潮,走进电影院。

“我们坐在这里好吗?”

“嗯!”

“那我去买饮料。”

“啊,我也一起去吧!”

“不用了,外面人很多,你在这里等就好了。”

恋一时露出有点复杂的表情,然后就笑了起来:“谢谢,那么我要柳橙汁唷!”

“喔喔!“航平也笑着回答,然后往贩卖部走去。

他买了柳橙汁和冰鸟龙茶回来,把饮料递给恋。

“给你。”

“谢啦!”

恋用双手接过果汁,一边无意识地自言自语:“如果我不是男孩,而是保持女孩的身分,就是这种情形吧……”

“啊?”

“没什么啦!我很期待看到这部电影呢,因为每次跟航平去看电影都只能看动作片。”

“爱情片啊……这样我就得努力不要睡着了。”

“如果你睡着,我会把你捏醒的。”恋一边说,一边嘻嘻笑着。

航平坐下后,开始想着恋刚刚说的那句话。

(如果恋一直是那个绑着缎带,穿着裙子的爱哭鬼女生……我们会更早开始交往吗……就算后来认识了月森,我也不会改变心意吗……)

(对了,我也跟月森来过这间电影院看《流浪的足球员》呢……)

“辉夜姬,那些人为什么在排队啊?现在有市集吗?”疾风停下脚步,很好奇地问道。

真雪和疾风走在车站附近的路上。因为疾风说“难得天气这么好,偶尔也可以出去走走”,所以真雪就带他到街上逛一逛。

听到疾风的疑问,真雪微笑着回答说:“那里是电影院,那些人都在排队等着看电影唷!”

“垫影?”

“就是可以在一个比电视更大的画面上看人演戏的地方。”

“是吗……”

疾风好像对电影院很有兴趣,他一直站在原地,仔细看着上映中的电影看板。那副模样其实还挺可爱的。

“我们要不要也进去看看呢?”真雪这么一间,疾风就开心地笑了。

“好像不错呢,那就去吧!”他们也跟着人群排队,顺利地买到下一场电影的票。

看来是一部知名的电影,电影院里挤满了观众。

“不好意思……好像只能站着看耶!”

“我没关系,辉夜姬可以吗?”

“可以。”真雪轻轻点头。

开播铃声响起,电影院的灯光顿时变暗。

真雪听着那个声音,忍不住想起以前跟航平一起来看电影的回忆。

(那家伙在看《流浪的足球员》时还哭了耶……)

电影已经开始播放,航平还是持续想着真雪。

“我是第一次去外面的电影院耶!以前要看电影,都是跟姊姊们一起在城堡里的电影院看的。”当时真雪这么说,还很惊奇地在电影院里四处张望。

“请你乖一点唷,航平。”她看着坐在藤篮里面的兔子航平,笑着说道。那时她的芳香气息扑在航平的脸上,让他觉得很害羞,心跳也变得好激烈。

“呜呜……这种友情真是太棒了。”

“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真雪的眼泪扑簌簌地落进藤篮中,把航平的毛皮都沾湿了……

就算已经在看电影了,航平满脑子也都是真雪的面容。

这时电影中好像出现一个搞笑的桥段,周围的观众一起发出哄堂大笑。

但是,航平还是紧抿着嘴,继续想着真雪。

(喂……真雪,你真的决定要跟航平分手吗?)

在陷入回忆的真雪体内,希凯伊提出了沉痛的质疑。

希凯伊为了养精蓄锐而跟真雪同化,后来就一直藏在真雪体内,守护着她的恋情。每次真雪受到挫折而哭泣,想要逃避一切,躲在自己的房里雕刻兔子像的时候,她就会跑出来责备真雪:“你振作一点嘛!你的恋爱可是跟地球的未来息息相关耶!”

她总是这样鼓励着真雪。

一开始让人觉得很不可靠的真雪,也一点一滴地成长,变得比较坚强了,而航平对真雪的态度,也跟着慢慢地改变了。

希凯伊就像朋友或姊姊,一直在旁边看着真雪这个爱哭鬼,以及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是把女生惹哭的航平。

(玲玲之前说的是真的吗?真雪真的是辉夜姬转世投胎的?疾风就是辉夜姬爱上的那个年轻猎人吗?猎人是被辉夜姬杀死的?辉夜姬真的变成恶灵了吗?辉夜姬回到月球后,到底怎么了?)

还有,疾风为何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啊,这些事我本来应该要知道的啊……)

希凯伊的脑袋里就像被一扇坚固又沉重的门扉封锁,没办法进入另一边。

如果打得开那扇门,应该就能想起前代希凯伊的所有记忆,也可以把真正的答案告诉真雪了。

(虽然玲玲说前代的希凯伊把真雪他们的事都托付给他了,但是玲玲的话绝对不能轻易相信。)

她一想起她从前代希凯伊那里继承的记忆之中对闇鸟玲一薄弱的印象,还有前任希凯伊对他抱持着危险情感的印象,就忍不住害怕地颤抖。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神,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我害怕啊!可是我却害怕玲玲,怕得不得了。“希凯伊”是受到玲玲的迷惑才毁灭的。所以玲玲拥有的力量,一定是强大到足以毁灭地球的女神“希凯伊”……)

(我跟航平第一次约会,也是在这间电影院……)

真雪看着荧幕,一边想起往事。

(那时因为航平变成了黑色兔子,所以躲在我膝上的藤篮里,从里面悄悄地探出头来看电影……)

跟航平有关的回忆一个接一个地苏醒了。

她曾经躲在花圃后面,脸红心跳地偷看踢着足球的航平。

航平踢过来的足球,不巧打中了真雪的脸,而且他还对真雪大吼“不要再来了”,让真雪好伤心。可是,其实他还是很关心真雪。

真雪加入新体操社的时候,航平也曾经来探望她。虽然他一脸的不耐烦,却也不好意思地把毛巾借给她了。

还有真雪离家出走那次,航平还追到月之轮山去。他们之间有好多好多欢乐的回忆……

啪嗒!

真雪凝望着荧幕的眼中流下了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去,落在她的手背上。

(我……我喜欢航平……)

扑簌……扑簌……

泪水一滴滴落下,已经停不下来了。

(即使是现在,我最喜欢的还是航平……)

当真雪待在电影院里的时候……

佛尔特理娜正在枫树国中的体育馆里,用剑尖指着闇鸟玲一的鼻子。

“恋爱少女的谘询师——白蔷薇骑士,在此向你提出决斗的要求!”她穿着缀满轻飘飘蕾丝的上衣,头上戴着装饰了羽毛的大帽子,脸上戴了银色的面具,以这副豪华的打扮,威风凛凛地说着。

闇鸟玲一藏在眼镜下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佛尔特理娜老师?”

“我才不认识那个叫做佛尔特理娜伊奥卡丝特的人。我是守护着恋爱少女的白蔷薇骑士!”

虽然真雪以外的人早就都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了,但佛尔特理娜还是挺起胸膛,面色不改地如此坚称。

“而且,我也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来吧,让我们分出高下吧!”

闇鸟垮下了肩膀,叹了一口气:“你写了这种信给我,又约在人烟稀少的体育馆,我本来还以为你要对我送出爱的告白呢!”

“谁要对你这个混帐送出爱的告白啊!信封上不是大大地写着‘挑战书’吗!”

“我想可能是因为你太害羞了。”闇鸟嘻嘻笑着。

佛尔特理娜挥舞着长剑,怒吼道:“不要擅自由解人家的意思啊!!”

唰!

从半空斩落的剑尖,把闇鸟纷乱的浏海削掉了一小截。

“哇!”闇鸟大叫一声。“请不要这样,佛尔特理娜老师,我只是个善良的国中教师啊!”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了!让我看看你被誉为‘世界最强’的力量吧!罗德巴鲁特!”

闇鸟一边扭腰闪避佛尔特理娜的攻击,一边回答:“我在八年前就已经退出魔法师协会了,你不是也看过跟我有关的报告了吗?我八年前在月之轮山的那一战之中已经失去所有魔力,现在的我只是个运动白痴啊!”

“别开玩笑了!公主殿下离家出走跑到月之轮山那一次,你不是轻轻松松就把恶灵封印起来了吗?”

“有这回事吗?”

“那时你把被封印的恶灵变成宝石,然后偷偷带回家了对吧!那个宝石到底怎么了?你把它藏到哪去了?”

唰!

剑尖把闇鸟衣服的领子割破了。

“那个东西啊,我已经好好地放回月之轮山的神社里了。因为对于普通人类的我来说,带着恶灵到处跑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座神社已经从月之轮山消失了啦!”

“咦!这件事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耶!到底是谁做的啊?”闇鸟故作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可恶……你这个王八蛋,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啊!”佛尔特理娜气得火冒三丈,追着闇鸟跑。

“哇!”闇鸟一屁股坐在地上。

“等、等一下,佛尔特理娜老师,请不要这样杀气腾腾的啦!难得你有如此的美貌,个性应该要温柔一点。”

“少啰唆!我一定要把你那张信口开河的嘴给撕烂!”

“哇啊!如果我死了,我家那两个可爱的孩子该怎么办?杏和司都还只是小学生唷!”

“是吗!你还会担心孩子啊!既然如此,那就认真地跟我一决胜负吧!”佛尔特理娜举起剑来,朝着跌坐在地上的闇鸟胸前毫不留情地刺下去。

眼看尖锐的剑刃就快刺进闇鸟的心脏了,此时突然卷起暴风,把佛尔特理娜的身体推开了。

“呀!”

她被狂风包围的瞬间,披风和衣服都被撕得破烂,皮肤也被划出不少伤痕,全身就像着火一样疼痛不已。

她装饰在帽上的羽毛被切得粉碎,戴在脸上的面具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立白。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她就连闇鸟念咒的动作都没看见。

可是,闇鸟使出的魔法却在转眼间切碎了佛尔特理娜的衣服,还让她往后退开,跌在地上。

只是一瞬间的事,佛尔特理娜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输了。

佛尔特理娜披着破碎的衣服,愕然地趴在地上,闇鸟走到她面前,用充满同情的语气说:“因为……如果我只要认真起来,像你这种程度,三两下就会输了不是吗?”

“呜……”佛尔特理娜抱着自己的身体,低头不语。

“佛尔特,请你不要再违逆我,也不要再阻碍我了。因为你是这么软弱,你只

要乖乖地看着我的作为就好了。我并不打算毁灭地球,相反地,我还是为了守护地球。因为……那是前代希凯伊的遗言……我也是为此才消灭前代希凯伊的……我只是想要实现希凯伊的遗志罢了。”

闇鸟想要伸手扶起佛尔特理娜,佛尔特理娜却把他的手挥开。

啪!

手和手接触的瞬间,敲击出响亮的声音。

佛尔特理娜拼命忍住泪水,用愤恨的表情瞪着闇鸟,她靠自己的力量挣扎着站起身来。

“为了实现‘希凯伊’的遗志……只要是为了她,你什么都愿意做吗……只要是为了她,就算伤害别人也无所谓吗?竟然说我太软弱,所以什么都别说只要静静看着!只要实现了希凯伊的愿望,你就高兴了吗?你这样就满足了吗?你说的没错,我是很软弱……就算已经豁出自己的性命了,还是没办法伤害你这家伙一分一毫,我只是个软弱无力又没用的护卫。反、反正我说的话你大概半句都听不进去吧,可是……可是……”

“你……真的很像以前的我呢,佛尔特。”闇鸟的声音隐约含着一股哀伤。

“我也曾像这样努力说服她,诚恳地哀求她……但是,她始终像在哄小孩一样玩弄我的心情,直到最后,我都只是在单恋。每次被她拒绝,或是发现她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我就觉得心脏简直快要裂开来了……”

佛尔特理娜突然扬手打了闇鸟一巴掌。“不要愚弄我!我……我才不会这样!就算我说的话你全都听不进去……就算你不断筹谋什么诡计,性格变得越来越扭曲,越来越陷入不幸的深渊,最后寂寞地死在路边……全都跟我没有关系!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你在书店里对待我的温柔态度,还有跟我之间的约会,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玩的游戏罢了……所以我……我一点……一点都不会伤心……”

佛尔特理娜的身体缩得越来越小。她紫色的眼睛不停滴落泪水,头上冒出长耳朵,身体也覆盖上银色的毛皮。

闇鸟神情哀戚地看着佛尔特理娜。“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变成兔子呢?”

“咪!咪咪……”

(这、这是因为……本来就是偶尔会这样嘛……我真的……真的一点都不伤心……我怎么可能为了你这种人感到难过……只是眼睛自己跑出水来,才不是在为你感到悲伤……你可不要误会了!)

银色的兔子一边用细小的声音咪咪叫着,一边不断落泪。

闇鸟默默地看着兔子,然后蹲下身子,用双手轻轻抱起她,走出了体育馆。

“吉克大人、吉克大人,不可以随便进入父亲大人的房间啦!”

“别吵,给我安静一点。”

司口中发出“嘘!嘘!”的声音,把泪水盈眶的小白赶开,继续在父亲的房里念着咒语。

前一天,他在这个房里看到了月之轮山上的那座神社。有一位穿得像是平安时代公主的女孩飘浮在神社上空,而且她还不停哭泣着。

因为当时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调查,所以司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现在父亲不在家,正是个好机会。

最后,就跟前一天一样,那座黑色的神社出现在房里。但是那位少女已经不见

了。

“这果然是月之轮山上的那座神社。”

司念完咒语后,伸手拉开了神社的门扉。

门发出“嘎!”的声音开启了。

原本神社里应该封印着恶灵,但是现在却空无一物。

“为什么这座神社会出现在我们家?是父亲把它搬回来的吗?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司把手按在神社的屋顶上,陷入了思考。然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吉克大人……”小白很不安地看着司。

司闭上眼睛,再次念起新的咒语,好不容易终于把神社里面的“记忆”叫了出来。

然后,飘浮在神社上方,流着泪的少女的印象流进了司的脑中。

那位很像月森真雪的少女说着“想要见面”、“想要见面”,一边哭泣着。

过了一下子,黑色宝石的影像就出现在神社里。在神社左右敞开的门扉中,宝石发出红色光芒。然后,神社前方出现了闇鸟玲一念着咒语的景象……

(父亲!)

玲一念的是解放的咒语。加诸在宝石上的几层封印,随着玲一唱诵的咒语,一一被解开了。

(父亲到底在做什么啊?这么一来,恶灵不就会被放出来了吗?)

司的心跳变得很快,背上也冒出冷汗。

(不行啊!父亲!)

此时,念着咒语的玲一突然回过头来,对署司的方向微微一笑。

——你在偷看吗?不可以唷,司。

“!”

司差点没被吓死,赶紧把手从神社屋顶上缩回来。

因为过度惊吓,他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吉克大人!”小白慌张地跑过来。

“呜呜,你没事吧,吉克大人……”司隔着衣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几下,还不断地呼呼喘气:“被……被父亲发现了……”

神社可能已经被施了魔法,所以只要司从神社读取记忆,就会出现警告的讯息吧!

怎么办,一定会受到父亲的处罚。可是,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如果不追查出真相,不就等于白白受处罚了吗?

思考片刻之后,司抿紧嘴唇站了起来,再次把手伸往神社。

就在此时。

“不行!”走廊传来了一个声音。

司回头一看,发现他的双胞胎姊姊杏就站在那边,双手握着一把大大的手枪,枪口还瞄准了他。

“不可以再看下去了。”

“呜,奥黛儿大人。”小白以朦胧的泪眼看着她。

杏跨开了套在瓢虫图案袜子里的一双小脚,摆出瞄准的姿势,她没有戴着那副墨镜的脸庞冷静地盯着司。

“快离开那里,司。不蓝(不然)的话……我就要开枪了。父亲说的话怎么可以不听呢!”

“杏,你到底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父亲那边啊!”

司生气地质问,杏还是一样沉着地回答:“我赤(我是)站在父亲那边的。”

不知不觉电影已经播映完毕,真雪被疾风搂着肩膀,还是不停落泪。疾风很担心地看着真雪。

“对不起,因为这部电影太感人了……所以,我忍不住感动得哭了……”

“是吗?”

“真的很对不起,我是很爱哭的,请你不要在意。”

疾风依然搂着真雪,两人朝出口走去。

真雪也顺从地让疾风搂着,在人群中慢慢前进。

当他们到达入口大厅时……

“啊……”

“真雪妹妹!”

航平和恋也正好从隔壁的门走出来。

他们应该也是来看电影的吧!恋穿着很成熟的洋装,还配了一双漂亮的高跟凉鞋,跟她平常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们两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真雪和疾风。

真雪和疾风,还有航平和恋,四人之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

恋首先露出微笑说:“真雪妹妹……你们也来看电影啊?”

“是的……”

“这部喜剧真是太有趣了,我都快笑翻了。”

“嗯……我也是……”

真雪一眼都没有望向航平,只是一直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回答。此时疾风搂了一下真雪的肩膀说:“走吧!”

“好、好的,那个……不好意思,我们要先走了。”

真雪跟他们鞠了个躬,然后就让疾风搂着,像是逃命一样地离开那个地方。

“我们也出去吧,恋。”

“嗯……”

航平和恋的态度都变得不太自然,随后也走出去了。

离开电影院后,两人就在附近的速食店用餐。

“今天的电影还挺好看的。”恋仿佛为了改变低沉的气压,笑着这么说。

“嗯嗯!”

“我本来还以为只有爱来爱去的情节,没想到画面拍得那么漂亮,剧情也很好笑。”

“是啊!”

“男女主角在苹果园里接吻,然后就掉了好多苹果下来的地方最爆笑了,其他观众也都笑得好大声。”

“哈哈哈,就是说啊!我也被戳中笑点了。”

“骗人。”

“啊?”

“男女主角并不是在苹果园里接吻,而是在玉米田唷!”

“是、是这样吗?”

航平的喉咙好像被鱼肉汉堡给噎住了。

恋还是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吸着那杯优格奶昔。

“啊、不不不,你说的没错,是我弄错了。是在玉米田里……哈哈哈……”

“不是啦,是在苹果园唷!”

“恋,你在搞什么啊?”

“可是,航平在那一幕的时候一直发呆,并没有笑啊!”

“呃……”

“不只那一幕,就连其他的搞笑剧情也是……航平从头到尾都没有笑。”

“那、那只是因为这部电影的笑点跟我不太合啦……”

“你该不会是一直想着真雪妹妹吧?”恋这么说,还直直地盯着航平。她的眼神并没有责备或生气的情绪,只是像在确认什么似的,静静地看着。

航平别开了脸。“才……才不是……”

恋的表情变得有些哀伤:“你现在也还在想着真雪妹妹和疾风吧?”

“怎么可能……才没有这回事……”

“可是,航平刚才用很可怕的表情瞪着疾风唷!”

航平吓了一跳。“你、你在骗人吧?”

“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吧!刚才你瞪着疾风的表情真的很吓人耶!”

“呃……”航平一时之间感到不知所措。自己刚才真的用很恐怖的表情瞪着疾风吗?的确,看到疾风搂着真雪的肩膀时,他觉得脑袋变得好热,胸中也涌出一种很凶暴的心情就是了……

“笨蛋,别说傻话了。我们今天可是出来约会,聊些别的事吧!”

“是啊,今天我是来跟航平约会的。”

“喂,来聊一点像是在约会的话题吧!”

“像是约会的话题?譬如呢?”

“呃……这个嘛……”

航平焦急地思考着该说些什么话题,可是,他这么思考着,就忍不住想像起真雪和疾风现在会谈些什么话题,胸口又变得好沉重。

(不行,不能再想了!)

因为他今天是跟恋出来约会的。

因为真雪命中注定的对象是疾风。

航平拼命在心中这样说服自己。恋看着航平困扰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两人走出速食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

航平和恋都怀着非常寂寞的心情,并肩走在被温柔的深蓝夜色笼罩着的街道上。

已经快要回到家了。恋一直沉默不语,脸色也不太好看。

“怎么了?恋?你不舒服吗?”

“没什么,不用担心。”虽然她这么回答,却不时皱起眉头,好像很在意脚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走着。

“喂,你的脚很痛不是吗?”

“没问题啦,小事一椿。”

“你说的‘没问题’根本就不能相信嘛!”航平拉着恋的手,带她来到旁边的公园,让她坐在长椅上,然后脱掉了她右脚的凉鞋。

结果,恋的大拇趾旁边都磨伤了,隐约渗出血来,旁边的脚趾在拇趾的挤压之下也都变红了,而且,脚背也磨破了,凉鞋上面甚至沾有血迹。

“你到底想忍耐到什么时候啊!”

这样的脚怎能走路?恋这个家伙也真是的,不管有多疼痛多难过,还是默默地忍下来,装得好像没事一样。

“没有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痛啦,真的没事啦!因为我是第一次穿高跟鞋,所以有点不习惯。今天是我第一次跟航平约会,所以一定要好好努力。当女生还真辛苦呢!”

“你不要再走路了,我背你回去吧!”航平在恋的前方蹲下。

但是,恋只是静静地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客气什么啊,我以前也背过你不是吗?”

这么一说,恋想起来了。明明是没多久之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却让人好怀念,她忍不住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嗯,那个时候真的很谢谢你。可是,今天就让我自己走回去吧!航平,虽然你前天说要跟我交往,但是我想我还是没办法当你的女朋友。”航平讶异地屏息看着恋。

恋用充满哀伤的澄澈眼睛回望航平,嘴边浮现了小小的微笑:“虽然我本来也不清楚,但是我今天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胸是很狭窄的。我可以容许好朋友一直想着其他女生,但是如果男朋友在约会的时候想着我之外的女生,我就会忍不住难过。”

恋的这番话,跟她的眼神一样刺痛了航平的胸口。

不管多痛苦都不愿意说出口的恋,竟会用这种平稳的语调说着难以忍受的事,一让航平不禁愕然得哑口无言。

“我没办法跟航平交往,所以不能当航平的女朋友。虽然我们只约会过一次,不过我们还是分手吧!”恋把左脚的凉鞋也脱下来,跟右脚的凉鞋一起拿在手上,然后从长椅上站起来。

“恋……”

“掰啦,航平。”恋静静地微笑,就打着赤脚走掉了。

她洋装的裙摆在风中轻轻摇曳,一双纤细的脚有点不自然、但是又很坚定地踏出步伐。她瘦弱的背影和脖子都伸得笔直。

她的模样带着凛然的气魄,同时又让人觉得寂寞、悲伤。

航平没办法追过去,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恋小小的背影逐渐远去。

“混帐……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航平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懊恼地说着,同时也冒出一种很想狠狠揍自己一顿的心情。

(航平和恋姊今天去约会了……)

雕刻雕刻雕刻。

真雪在摆了一张附加顶盖的大床的房里,默默地雕刻着兔子像。

只要心情低落就会雕刻兔子,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所以床铺四周已经摆满兔子像了。

(恋姊穿上那套洋装,看起来好成熟好漂亮……跟航平非常相配……航平和恋姊一定是早就注定好要在一起的……)

航平现在还没有回家。

雕刻雕刻……

雕刻刀每次移动,就有细细的木屑落在床上。

——真雪,你老是雕刻兔子,很快就会被兔子埋起来了啦!偶尔也刻点别的东西嘛!

希凯伊想要让真雪打起精神,刻意用开朗的语气跟她聊天。

“可是……我只会雕刻兔子啊……”

——咦?是这样吗?既然你会刻兔子,熊或是狐狸之类的动物应该也刻得出来吧!

希凯伊肯定地说着。

此时,拉门外传来了恋的声音。“真雪妹妹,我可以进去吗?”

真雪吓了一跳,连手上的雕刻刀都掉了:“恋、恋姊!好、好的……请……请进吧!”

“不好意思,突然跑来找你。”拉门打开了,穿着洋装的恋走了进来。

“我、我才不好意思呢!房间弄得这么乱,真是对不起……”真雪趴在床上,双手拍啊拍的,把木屑扫到地上。然后突然瞥见雕刻刀,赶紧把刀藏在枕头底下。

“请随意找个地方坐吧……”

“谢啦!”

恋在床铺的一角坐下,真雪也挺直了腰杆跪坐在床上。“好、好久不见了,恋姊。啊,那、那个……虽然今天在电影院前遇到……”

恋微笑着说:“嗯,我好像也很久没有像这样跟真雪妹妹聊天了。”

真雪胸口一紧,身体也缩了起来。她低着头,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

“对不起……我对航平和恋姊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向你们道歉……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真雪深深地低下头去,恋却温柔地抱着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

“你不需要道歉啊,真雪妹妹。你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我一点都没有发现恋姊的心情,还一直依赖恋姊……而且,我还当了恋姊和航平之间的第三者……”

恋摇摇头。“不是唷,真雪妹妹。我跟航平一直都是朋友啊!真雪妹妹才没有变成我们的第三者呢!”

“可是,你们不是已经在交往了吗……”

“嗯!”

真雪觉得痛苦得像是胸口要裂开似的。但是,恋紧接着又说:“不过,我们刚才已经分手了。”

“咦?”

“我很清楚地跟航平说过了,我没有办法跟他交往。”真雪听得一头雾水。

恋把双手按在真雪的肩膀上,温柔地看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恋姊不是一直对航平……”

“真雪妹妹,我在很久以前就放弃了。”恋将自己的心情娓娓道来:“我之所以不穿裙子,还老是说着要当男生,都是因为想跟航平在一起。因为航平说过不跟女生一起玩,我不想被航平讨厌,才会装得像是个小男孩。可是,如果我想要当航平的女朋友,就不可以是男生,而是一定要以女生的身分待在航平身边。如果是那样,我就非得用最真实的样貌来面对航平不可。但是,我就是没办法这么做,所以我选择了当航平的好朋友,而不是女朋友。因为我对身为女生的自己没有信心,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我在国小四年级的时候退出足球队,也是因为发现自己慢慢跟不上练习了,我很怕航平迟早会意识到我是女生的事实。因为我一直都像个男生,所以航平才会跟我在一起,如果我是女生的模样,我们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要好吧!我一想到这里,就决定要在曝露出女生的一面之前退出足球队。我从那时就开始逃避了,然后,就这样一直隐藏着女生的那一面,一直从航平的身边逃开。”

恋的脸色变得很悲伤,但是很快地,又转变成憧憬的神情。

“可是,真雪妹妹从来没有逃避过。你从一开始就喜欢航平,也勇敢地向他告白,不管被他吼了多少次,被他嫌弃了多少次,还是一边哭着一边继续努力下去,无论何时都是一心一意地面对航平。真雪妹妹做出了很多我做不到的事。

所以,我一直都认为,真雪妹妹如果可以成为航平的女朋友就好了。因为航平太害羞了,所以他这辈子一定只会对一个人说出‘喜欢’这句话吧!如果那个对象是真雪就好了。如果不是真雪,我还会觉得奇怪呢!我真的是打从心底这样想的唷!”

恋以悲伤而澄澈的眼神望着真雪,脸上浮现出轻柔的微笑。

真雪屏息看着恋的脸,听着她说话。

恋的嘴大大地咧开,露出开朗的笑容。

那是恋平时的笑容!就像迸开的烟火一样,无比灿烂的笑容!

“我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是真雪就好了。不是真雪才奇怪呢!航平还很孩子气,又很笨拙,还有数不完的缺点,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丢下他。千万别放弃航平唷!”恋说完后,拍了拍真雪的肩膀,就离开房间了。

真雪依旧一脸茫然地跪坐在床上。

恋的笑脸和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一直在真雪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觉得好痛苦,胸口几乎要裂开了,泪水也开始滚落。

恋走出去的时候刚好跟疾风擦身而过,疾风一走进来看到真雪在哭,就慌忙地跑到她身边。

“你怎么了!辉夜姬!恋跟你说了什么吗?”

真雪用力地摇头,呜咽地说:“不是的……恋姊是来帮我加油的!她还对我说,如果航平喜欢的人是我就好了,如果不是我,她还会觉得奇怪……”

泪水不停滴落,窗外也开始下起雨来。

真雪觉得自己完全输给恋的笑容了。

她没有办法笑得那么灿烂。她也没有办法像恋那样,帮自己的情敌加油。

“恋姊自己明明也喜欢航平的。早在我喜欢上航平之前,她就一直喜欢着航平。她是那样的喜欢航平,为了航平,她甚至宁愿变成男生……可是,她还是帮我加油……还是可以笑得那么开朗,叫我千万不要放弃……”

这个世上不会有比恋更坚强又更温柔的女孩了。

真雪是那么地嫉妒着恋,还因此变成了恶灵。而且她还差点把航平和恋给杀

了。

但是,恋却说出“如果航平的对象是真雪就好了”。

(比起我这种人,恋姊更适合航平啊!我是绝对胜不过恋姊的!)

为什么航平的身边会有恋呢?

为什么航平的青梅竹马是恋呢?

为什么她会跟恋那么要好呢?

为什么要跟恋成为朋友呢?

恋如果不是航平的青梅竹马,也不跟真雪当朋友的话,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而且,如果恋不是那么好的女孩,她也不会发现自己是那么卑鄙的人了。

疾风紧紧抱住真雪,而真雪也趴在他的胸前,满心绝望地哭泣着。她的头上冒出了长长的兔耳朵,身体也长出白毛,变成了兔子的模样。

雨水敲打在窗户上。

疾风很难过地皱起眉头。“别哭了,辉夜姬……拜托你,别再哭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也不会让你再像这样哭泣。”

疾风好像也快要哭出来了,他反覆地安慰真雪,用脸摩擦真雪的毛皮,收紧了抱着真雪的手臂。

真雪因为身体被用力抱紧的疼痛,再加上心中有如雪崩一般的情绪溃堤,她一边哭着,一边慢慢失去了意识。

(我真是太差劲了!)

那天晚上,航平迟迟无法入睡。

(我连自己的心情都没办法厘清了,竟然还打算就这样跟恋交往……我不只伤害月森,还伤害了恋,我真是太烂了……)

他不断翻来覆去,咬紧的牙关之间吐出呻吟。

他的脑海里反覆出现真雪和恋哀伤的面孔,虽然他拼命叫自己别再想了,却一直没办法停止。

(我对月森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真的觉得月森和疾风在一起比较好吗?或者只是不想把月森让给疾风?)

(我……我喜欢月森吗?)

(月森现在又是怎么看我呢……)

不管他怎么想,就是想不出个答案来。

夜渐渐深了。抱着这么沉重的心情,应该很难睡着,但是航平却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作梦。

那是七夕之前经常出现的梦境。

在月光照耀下发出白色光辉的竹林中,有一位跟真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不停地哭泣,她的眼泪仿佛透明的珍珠,在竹林之中飞舞。

——那个人根本就不看我。

——就算我去找他,他也只会撇开脸,用冷淡的声音叫我快点离开。

——他叫我不要再来了,说完后就把门关上了。

——就算我这么喜欢他,他也毫不在乎。

——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呢?

——我的心脏好像难受得快要裂开了。

少女悲叹说出的话语,像针一样刺在航平的心中,几乎让人无法忍耐。

(那个猎人又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吗?)

(那个人其实是很喜欢你的唷!)

(他真的很爱你,为了跟投胎转世的你再度相遇,还沉睡了好久好久。)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这么伤心嘛!)

为什么辉夜姬要独自承受这种痛苦?

为什么猎人和辉夜姬不能在一起?

如果他们两人就像传说的故事,得到了圆满的结局,那么航平他们现在就不会这么困扰了。

(拜托你……不要再哭了啦!)

(看到你哭泣的样子,就好像看到月森在哭,我也觉得好难过……)

(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哭泣?)

(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别哭了啦!)

航平想要抱住那位长得很像真雪的少女安慰她。想要跟她说说话,为她打气。但是,还是跟以往一样,航平的声音始终传不进少女耳中,他伸出的手也只会穿透少女的身体,完全无法跟少女接触。

(啧啧……)

航平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生气,忿忿地咬着嘴唇。

此时,附近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

航平从床上跳了起来。

那不是梦!

惨叫声是从隔壁——从恋的家里传来的!

航平站起身来,打开窗户。恋和航平的房间只隔了一、两公尺,从屋顶爬过去只要几秒就到了。

恋房间的窗户为了通风而打开了一点,因此航平看见了里面有个大大的黑影。

他再次听见恋的惨叫。

“恋!”航平爬上窗台,从屋顶爬到恋的房间前面,用力拉开她的窗户。

窗户下方就是床。

但是恋并没有在床上,而是缩着身子倒在地上。有一块看起来像野狼的巨大黑影正趴在她的上方。

(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航平的背脊浮起一股凉意。

“放开她!”航平顺手抓起台灯,立刻就要冲过去攻击那个黑影。

黑影也转过头看着航平。

它的眼中闪烁着鲜红的光芒,嘴里还有锐利的白牙。像是在威吓一样,它露出尖牙低声咆哮,身体不住颤动着。

突然间,它的身体又分化出好几团新的黑影,每一团都变成狼的模样,往航平扑过来。

那些东西跟七夕当天在山丘上袭击航平的恶灵是一样的!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们会攻击恋呢?)

“呜!”航平挥舞着台灯,以防止野兽的进攻。

“恋?你怎么了?”恋的家人发现异状,都跑到她的房门口。

“阿姨!不要进来!”航平对着门口大叫。

“是航平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航平抓起垃圾桶,对着趴在恋身上的黑影丢去,结果黑影发出一声嚎叫,然后往航平扑了上来。

航平蹲低身体避开攻击,然后举起台灯,往黑影的腹部刺过去。

黑影的血红眼睛发出光芒,“呜喔喔”地咆哮着,然后破窗而出,跳进了航平的房间。

从那个黑影之中分裂出来的其他野兽们,也跟着一起跳出去了。

影子发出乒乒乓丘、的声音,冲撞着航平的房门,门扉被它们撞坏,整扇门都倒在走廊上。

几乎在此同时,恋的房门也被打开了,恋的父母慌张地跑进来。

“航平!刚才到底……”

“呀!恋!”

恋的父母看见乱七八糟的房间,破掉的窗户,还有倒在地上的女儿,吓得脸色都发青了。

“阿姨!恋就拜托你了!”

“啊!航平!”航平又爬出窗户,跑回自己的房间。

家里还有海央子和真雪,如果那些黑影跑去袭击她们两人……

“海姊!月森!”航平踩过倒下的门扉跑出房间,一边大声叫喊。

听到他的呼喊,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的海央子走了出来。

“小航,发生了什么事啊?家里刚才发出好大的声响。呀!门怎么会……墙壁也刮坏了!啊!那里也破了一个洞!”

“航平!怎么了?”

“刚才的骚动是怎么回事啊?”

住在恋家另一侧隔壁的治愈系美青年军团也全都跑过来了。

航平拉开真雪房间的拉门。拉门上出现了一个大洞,野兽一定是跑进去了。

“月森!”航平震惊地倒吸一口气。

清冽皎洁的月光照进房间。

两个窗户的玻璃都碎裂了,碎片散落在榻榻米上。

真雪雕刻的大量兔子像虽然还是放在原处,但是就像被狂风扫过一样全都东倒西歪,而且,所有兔子像的头部和尾巴都断了。

真雪坐在附加顶盖的大床上,喀嗒喀嗒地不停颤抖。疾风像是守护着身穿白色睡衣、头上冒出兔耳朵的真雪一样,紧紧地抱着她。

疾风对航平投以锐利的视线。他愤怒的表情充分显示出他对航平的敌意。

航平觉得全身血液都冲上脑袋了。

“恶灵跑去袭击恋了,因为那些家伙跑进我们家,所以我就追了过来。”

“恶灵去袭击恋姊!”

真雪像是哀嚎一样喊出声来,脸上还抽搐着。

“怎么会……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刚刚作了恶梦,然后就被玻璃破掉的声音吵醒了……然后……然后就看见兔子像的头都掉在地板上,我忍不住发出尖叫,疾风就跑进来了。我……我在梦里又变成恶灵了,还把兔子像的头都折断……我想自己的身心都太脆弱了,还觉得如果自己可以消失就好了……所以一定是我攻击恋姊的!因为如果没有恋姊,我就不需要这么痛苦!”

真雪的叫声,跟警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重叠在一起。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有真雪悲痛的声音在房里回荡。“我竟然伤害了恋姊!我已经变成真正的恶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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