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正装校服, 小小的西装西裤穿在季舒身上,黑色皮鞋白色短袜,季舒站在季越东面前, 问他, “好看吗?”

季越东拍了拍季舒的肩膀,“长高了。”

“还会长得更高, 和你一样高。”季舒用脑袋蹭着季越东的掌心,季越东收回了手,他转身朝外走去。

从车库里挑了一辆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季舒第一次见他开这辆车, 季越东告诉他,“之前那辆车送去保养了。”

这辆车使用频率不高,崭新的皮质座椅泛着光, 季舒系上安全带, 双肩包枕在双膝上。季越东打开广播,电台里正放着五月天唱的《洋葱》。

季舒靠在车窗上,他忍着不去看季越东,一整首歌听完,季舒降下玻璃,把脸侧向窗,风撇去了他脸上的泪,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没有难过也没有哭。

到了学校,今天是学校开放日, 门口停满了车。季越东把车停好,他让季舒自己先进去。

“那你呢?”

季越东拿出烟盒晃了晃,季舒就说:“没关系啊,我等你抽完烟。”

“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吗?”

“你的是桃子味的,我喜欢。”

季越东低下头,拇指抵开烟盒,抽出一根烟,抿在唇间。

火点燃了烟,烟雾飘散,季越东降下了窗口。季舒用余光看他,鼻尖是一股甜腻的女士香烟气味。他心猿意马忍不住多看一眼,多看两眼,最后扭过头去,直勾勾地盯着季越东。

他舔着下唇,低声问:“这烟好抽吗?”

尼古丁作用下,季越东的神情放松下来,他的后背陷在椅子里,听到季舒的声音,侧过头。季舒身体前倾,伸手捏住了他抿在唇间的细烟。

季越东下意识皱起眉,季舒眼神缱绻,把季越东笼罩,他轻声说:“我成年了。”

他捏着那根烟,学着季越东的样子,只是抽了一口,便忍不住咳嗽。他那试图装成大人的样子让季越东觉得好笑,就没有阻止季舒,而是看着他咬着烟尾咳嗽。

十八岁的成人礼前,逼仄的车内,季舒模仿着季越东的样子,小口吐烟,蜜桃的气味浓郁,像是季舒的心,春水泛滥着。

一根烟,做半分,燃尽时,季越东提醒季舒该下车了。季舒手里的烟蒂被季越东拿去,火星子掐灭,季越东低头嗅着他的掌心,抽了两张纸替他擦去手心里的烟草味。

季越东想自己也不是一个好家长,谁会看着刚看十八岁的孩子抽烟而不制止呢。他长吁一口气,觉得也许自己也并不是十分想做季舒的长辈。

他们下车,季越东拿着季舒的书包,一直走到教室门口递给他。上午还是有课的,季舒走进教室,季越东和别的家长一样,随着班主任带领下去参观学校。

他们在大礼堂听校长讲话,季越东心不在焉听着,手机不停地震动,是郑元发来的。

圈子里关于他要交权的事都已经流传开了,郑元知道后立刻打给季越东,一连好几个,季越东才接了。

“你怎么回事?打你几百个电话都不接。”

季越东笑了,“也就五个。”

郑元憋了一口气,低声问:“外面说你要离开季家,这是怎么回事?”

“就你理解的意思。”

“你现在人在哪里?”

“季舒今天成人礼,我……”

郑元打断他的话,“你现在还有心思参加他的成人礼?是他要把你赶走的吗?你为了季家付出那么多,这狼崽子……”

季越东沉声打断了他的话,“够了。”他站在礼堂外的角落里,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链子,对郑元说:“季家的东西从来不是我的。郑元,这点你是最清楚的。”

他挂了电话,回到礼堂,校长刚说完话,全场掌声不断,季越东没有坐回去,站在门外等着散场。

他们去往另一处小礼堂,一个班级接着一个班级的学生排队进入。季越东看到了季舒,陆潇挽着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季舒笑个不停。

两张年轻稚嫩的面庞凑在一起,无比相似极其相配。

季越东收回视线,走进了那群家长之间,他们互相寒暄,指着某一处,脸上扬起笑说那是我的孩子。

季舒站上了台,和其他同学一起手持着成人证书,握紧右拳举起,对着国旗宣誓。庄严的宣誓完毕,家长为孩子佩戴上成人徽章。

季越东站在季舒面前,那枚徽章闪闪发光,周遭挤满了人,激动的学生家长拥抱在一起,闹哄哄一团。在这个氛围里,彼此对望互相凝视的季舒与季越东倒显得格格不入,便在这时,陆潇跑过来和他说祝福,拉起季舒的手,让他帮忙戴一下徽章。

季舒疑惑问道:“你爸爸妈妈呢?”

陆潇满不在乎,“他们都出差,比较忙就都没来。”

季舒替他把徽章戴好,转过头去就看到季越东往门外走去,他和陆潇说了一声,便往外跑。

“你要走了吗?”季舒喊住了季越东,季越东脚步停顿。季舒三两步上前,走到季越东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他仰起头,算得上是恳求,“你先别走好不好?”

“我不走,我只是到外面去接个电话。”季越东把来电显示给他看,“是梁叔打来的,他知道今天是你的成人礼。”

季舒听到是梁叔,神情变得轻松,精神松弛下来,他对季越东笑着说:“那替我向梁叔问好。”

季越东在他的注视下,轻轻点头,随后季越东对季舒说:“好,你先回去,我打完电话就立刻过去。”

“好。”季舒笑着往回走,脚步轻快,像只小青蛙在蹦蹦跳跳。

十八岁的成人礼,最后一刻是在欢呼中开始。学生拿着一束花,满室的彩带飞扬,季舒捧着典册跨越成人之门,在密密麻麻的宣言墙上添上自己的名字。

季越东站在最后怔怔地看着,季舒抱着一捧花,朝他走来。

季舒也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小孩了,他站在季越东跟前,背上像点缀了翅膀,他盯着季越东,迫不及待道:“我现在成年了,你之前说的不可以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

那个用来搪塞的理由也只有季舒会一直在意着,季越东在心里默叹,他开始在意若他离开了季舒,季舒该怎么办?

他给自己找借口,一个烂到极点的借口,但他却用得很安心。

于是他对季舒说:“等你高考完,考上了自己的喜欢的大学,我们再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