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虽然是耽搁了一个多星期,但季越东还是依照着季冠德的话,把季舒给接了回来。他把季舒带到了自己靠海边的别墅里,小朋友回国后就开始倒时差,季越东看着他睡着,轻轻合上了门。

他走到楼下,季冠德的律师已经到了。

书房里,梁崇看着眼前点烟的男人,他低声道:“按照季老生前遗嘱,在季舒少爷成年后,季先生你能得到季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季越东抽了一口烟,半眯着眼,瞟着律师递过来的计算器。

梁崇对他说道:“这些股份可都在增值,起码是这个价。”

季越东把计算器拿了过来,后面多少个零数不清了。他往后靠,皮质沙发散发着松柏气息,他说:“我知道了,我会照料好季舒。”

梁崇便说:“我能见见季舒少爷吗?”

季越东指间夹着烟,他用拇指捋过额角的头发,他说:“改天吧,他现在还睡着呢。”

梁崇其实有些怕季越东,说了几句之后也没多留,季越东懒洋洋地送他到门口,靠在门边上朝梁崇挥手,他低声问:“梁律师,下次见面就是季舒成年后了吧?”

梁崇回头看他,见他捏着烟叼在嘴里,笑起来的样子让他背后发凉,他皱起眉,上前一步,“季少……”

季越东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手道:“我知道,那就下次见吧。”

季越东回了他关上门,就剩他一人了,他捏着眉心回到书房,瞥见桌上的协议,季越东拾起来随手丢到了一边。

他去厨房倒了杯水,拿着水杯坐到客厅深灰色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几所学校介绍资料,这是季越东为季舒挑出来他觉得还不错的高中,打算等季舒醒了之后让他自己来选择。

季舒醒来时已夜深,他把床头灯打开,看着米黄色墙面上挂着的两幅画,季舒反应过来自己是回国了。

他睡了很久,脑袋都晕了,嘴里也干涩,季舒咳嗽了一声,掀开被子,踩上棉拖,拉开门往外走。房间外的走廊没开灯,季舒摸着黑走了一段,看到了转角口的亮光。

他朝前走去,走到楼梯下去,到了客厅就见季越东侧躺在沙发里,红木色茶几上放着一杯水,季舒想也没想就拿起喝了,他解了渴,舔着湿润的嘴唇,把杯子放下,低头看着季越东。

灰色沙发其实不算小,但季越东躺在上面四肢还是蜷缩着,看着不大舒服。季舒在他身边蹲下,半趴在沙发上看着季越东,把手比过去,手掌虚掩在季越东的脸上晃了晃。

他长大之后也会像季越东这样吗?

季舒的手往下,手指戳了戳季越东硬邦邦的胳膊,那里的肌肉就跟石头似的,季舒又戳又捏,终于是把季越东给弄醒了。

季越东皱着眉睁开眼,季舒的脸差点碰到他,季越东眼皮微微撑大,他把季舒推开,无奈笑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季舒坐在地毯上,仰起头看着季越东,白色衬衫包裹着季越东的身体,宽阔的肩膀、手臂肌肉线条饱满绷紧,他垂下眼,目光顺着季越东的腰往下,落在他紧绷的大腿肌肉上。季越东身体前倾,手指点着季舒下巴,把他的视线掰正。

“看什么呢?”

季舒的手细细白白,软绵绵的手指点在季越东的大腿上,没用什么力气,像是在挠痒痒勾了几下。季越东的的身体一震,季舒往前凑,下巴抵着季越东的食指往下压,磕在了季越东的膝盖上。

热乎乎的气,洒在季越东的大腿内侧。季越东眯起眼,季舒傻乎乎的,小声问他:“你的胳膊好硬啊,我什么时候能变得和你一样?”

季越东吁了一口气,他把季舒拉开捞起来,季舒像只小猫被他抱到了沙发上。

季越东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不考虑这件事,你先看看这些学校,挑一个喜欢的。”

季越东把几本学校简章递给季舒,季舒抬起头看他,季越东拍了拍季舒的脑袋。季舒不情不愿“哦”了一声,拉开季越东的手,顺势靠在他怀里。

他真的太小了,季越东垂眉看着他稚嫩的脸,觉得自己以后要是有了小孩会不会也像这样。季舒翻了几页,对他说:“你帮我选。”

季越东问他,“怎么没有喜欢的?”

季舒摇头又点头,他对季越东说:“一定要去学校吗?”

“不想去?”

“汤老师说,学校里很多坏人,在家里学习对我比较好。”

教授季舒课业的一共有四个老师,一个法国人两个英国人剩下一个华裔姓汤名臣,季舒生硬的国语也是他教的。

季越东把季舒接回国后,给了这些家教一笔辞退费,其中汤臣却说想要回国后继续教季舒。

季越东当时没理会,此刻听季舒提起汤臣,不禁皱起眉,他对季舒说:“花在树则生,离枝则死。季舒,在学校里你可以认识很多朋友,就不用再一个人。”

季舒其实想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已经习惯了,并不会像季越东说的那样,可季越东这么说,他便觉得季越东说的对。

季越东权衡再三,替季舒找了一所外国语高中。

这事关系到季舒以后,季越东上了心,挑了一天带季舒去新学校看看。

上课铃刚想,走廊上没人。引路的老师走在前面给季越东介绍着,时不时侧头去看。

季舒走在季越东身边,没什么表情,看着像橱窗里的精美玩偶。

季越东问他觉得怎么样,他睫毛颤动,神情才活了起来,点着头说还不错。

“既然觉得不错,那就这里了。”季越东转过身去问:“李老师,季舒他年后过来上课,到时候辛苦照顾一下。”

李牧笑着摇头,“不辛苦不辛苦,照顾学生这是应该的。”

他们走到操场,有个班级正在上体育课,阳光很好,操场上几个男生在踢足球。季越东和李牧在讲话,说着什么捐款的事。季舒听烦了往外走,走到球场边,低头看着翠绿的草皮,一颗足球滚到了他的脚边,他愣了几秒,就听不远处有人喊,“那边的,麻烦把球踢过来。”

季舒抬起头来,光掉进眼里,褐色的眼球像是猫一样,皮肤白到发光,对面喊住他的男生怔住。

季越东给他新买的小皮鞋不适合踢球,季舒弯下腰把足球抱起来轻轻一抛。男生看着那粒球坠下,掉在了地上,轻轻一弹,他紧接着就要跑上去,季舒已经转过了身。

季舒走到季越东身边,低着头扯他的袖子,闷闷道:“走了吗?”

李牧一愣,立刻说:“那季先生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谈。”

季越东揉了揉季舒的头发,有种提前当爸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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