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幻境

前往云作岛需要搭乘明光楼的商船, 但苏先归和江以宁毫不怀疑她们只要坐上商船,行踪肯定会传递到东方识那儿,兴许连带着云作魔君也会得到消息, 然后在她们到达前就逃了。因而二人是万万不能搭乘明光楼的商船的。

江以宁倒不是不可以御剑飞行, 可中途免不了停下歇息跟厉海的妖兽打斗, 届时筋疲力尽, 更难离开厉海。

苏先归损主意多, 跟江以宁嘀咕:“咱们可以逃票啊!”

御剑飞行一段路,然后中途偷溜上明光楼的商船, 这不是正常操作嘛。虽然要注意不能让明光楼的人发现, 但对苏先归而言并非难事,就是不知道正值青年江以宁是否会答应了。

江以宁罕见地没有反对, 待她们成功溜上明光楼的商船后, 她在船舱里留下一小袋元石,权当她们的路费了。

“逃票不好,可以补票。”江以宁道。

苏先归:“……, 反正你钱多,你说了算。”

等快到云作岛之时,二人又悄悄地溜了, 然后直奔云作魔君的云作宫。

相较于几十年前二人闯入云作岛时看见的情景,如今的云作岛已经戒备森严了许多。这里依旧没有元修走动, 登岛的码头甚至还列明了, 禁止玄扈宫的人员入内。

“啧, 这云作魔君怎么跟玄扈宫交恶了?用得着记恨玄扈宫这么多年嘛!”苏先归说着风凉话。

江以宁瞥了她一眼:“玄扈宫未必在意是否能登上云作岛。”

苏先归抓了抓脸颊,干笑一声。

可不是嘛, 玄扈宫对她帮助甚多,并不仅仅因她的师娘是玄扈宫的长老, 更因她给了玄扈宫足够的利益。看在利益的份上,玄扈宫十年前才会举全宫之力将她从显达真君以及浑水摸鱼的五行教、鹰野堡等势力的手中带走。

简单来说就是她将纳神珠的炼制方法交给了玄扈宫的炼器宗师缪妆,缪妆也是玄扈宫的长老,不过比起季成欢,她似乎更得玄扈宫宫主的信任,因此将足够让玄扈宫在修仙界的地位往上抬一抬的炼制纳神珠的秘方让缪妆学了。

有了纳神珠,其余宗门怎么都会对其避让三分。玄扈宫在各地都自在得很,又岂会在意云作岛一处的拒入?他们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从容淡定。

不过在玄扈宫之下还有两个特别醒目的名字:苏无名、江云。

“哎,记恨玄扈宫也就算了,还把我们俩单独列出来,这云作魔君真是小气!”

江以宁心想,当年苏先归大闹云作岛之后,云作魔君便加强了云作岛的警戒,同时又恨她将世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云作岛,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她能不记恨她吗?!至于自己,则多数是被牵连的。

她淡淡地道:“这是给人看的。”

“不是给人看的,难道还是给鬼看的?”苏先归自动抬杠,“哎,要是我当时死了,可不就是鬼了嘛,还真是给我看的!”

她这一副浑然不在意自己被人列入了黑名单,还有闲情逸致说风凉话的模样真的招恨。

好在江以宁的内心已经被千锤万凿,磨炼得十分坚硬了。

青木道:“我是你爹白痴,这只是为了表明云作岛的立场而已,压根就防不住这上面列出来的名单的人到这儿来!”

“带孝鸟,你再骂!”

“我是你爹,白痴!”

就在一人一鸟又吵嘴的时候,码头来了两个魔修,江以宁斗篷一掀,便将青木盖住了。

“你们是何人,怎么在这里?”两个魔修发问。

“我们要上岛,自然在这里。”苏先归道。

“没有船只,你们是如何到达这里的?”两个魔修警惕地问。

“当然是,偷渡过来的啊!”

苏先归话刚落音,江以宁直接出手将他们弄晕给绑了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在云作岛出手,她的行为未必能隐藏得住,但是她本来就没打算隐藏。以前她才只有中三境,自然要隐藏身份行事,如今她有底气直面云作魔君。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迂回的方式,但这里毕竟是魔修的地盘,有魔气,她担心苏先归会撑不了太久,所以还是得速战速决。

“走吧!”江以宁拿出青要剑,准备御剑飞行。

苏先归面如死灰,但还是认命地闭上眼,伸手拦腰抱住江以宁。

云作魔君收到底下的魔修被人袭击的消息时,她大为恼怒:“好久不曾有人敢在我这儿闹事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不劳惦记,我们到了。”江以宁从空中落下,风只微微地刮起她的衣摆,而翩然落地后,她依旧一尘不染。

“呕——”苏先归抓着她的肩膀,在后面干呕。

江以宁稍微回头:“抱歉,赶时间。”

“我要是交警,一定罚得你家底都掏出来!”苏先归有气无力地道。

二人旁若无人地交流,在云作魔君看来,血液仿佛有一瞬的冷却。

她就算是瞎了也不会认不出这二人,这不就是登岛黑名单上单独列出来的江云、苏无名吗?!

她又惊又怒:“是你们!”

“哟,多年不见,云作魔君可好?”苏先归缓过劲来,换上了一副熟稔的口吻。

“呵,如你所见,很好!”云作魔君忌惮地看着她们。

哪怕她常年待在岛上也知晓岛外的事情,尤其是跟九魔将之一的月下笛沾上关系的苏先归的消息,在其被显达真君收拾之前,她可是一直关注着的。

尤其是她听说了一个关于赤城尊主的秘闻后,知道修仙界想要通过月下笛打听到那个秘闻的修士大有人在。鹰野堡打出的“报仇”的旗号也不是那么立得住,他们要拿下苏先归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那个秘闻。

云作魔君也想知道,但她没想过亲自动手。却不曾想,苏先归会自投罗网。

唯一有些棘手的是江以宁竟也跟昔日的杀母仇人混在了一起。

“看你过得这么好,我就不太好了。”苏先归道。

云作魔君琢磨了番,猜测道:“你们这是,寻仇来了?”

“好家伙,果然醒目!”

江以宁也点头,云作魔君能猜到她们来的目的那就好,省得她再费口舌。

云作魔君在她们承认的那一刻当即甩出一件暗器,江以宁早有准备,青要剑鞘一伸,将暗器挡住。这时,暗器炸开来,有阵阵浓烟将二人笼罩,云作魔君身形一闪,消失在浓烟之中。

“这烟有毒。”苏先归闭气,又担心江以宁被偷袭,便转身靠在她的背后。

“青木。”江以宁开口,青木当即从浓烟中飞出,它的飞行痕迹就像利箭,直接从浓烟中破开一个洞,但很快浓烟又将痕迹掩埋。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但她似乎看见那浓烟之后似有一道光闪过,像阵法发动的痕迹……

苏先归拿出一把扇子,煽动了几下,这些浓烟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发浓郁。

“这个浓烟有古怪。”苏先归道。

过了好会儿,身旁都听不到任何回应,苏先归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身后竟然已经失去了江以宁的身影。

“江以宁?!”苏先归叫了一声,仍旧得不到回应。

难不成是跟着青木朝云作魔君杀去了?

她没办法,只能拿出净风符,利用风来净化周围的空气。

浓烟随着净风符而渐渐消散,她发现周围的景致换了,——她已经不在云作宫里了,反而置身于一座幽静的院落处。

“这里是……”她觉得这儿有些眼熟。

“哑——”头顶忽然传来乌鸦的叫声,她抬头看去,见一只乌鸦立于枝头,发出了悚然的叫声。

苏先归心窝处跳动了一下,她隐约记起自己过来这儿是有要紧事,于是从拱门处走了进去。

屋子的木门半掩着,苏先归的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地推开了门,入眼的竟然是一个垂挂在横梁上的女人。

“我为什么会推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着那女人熟悉的面孔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中,她的注意力转移了。

她暗暗一惊,顾不得多想,手中的灵剑甩出,勒着女人脖子的绳索便断裂,女人应声倒地。她过去一看,这女人却已经面色发白,嘴唇青紫,而浑身上下并没有一丝生气,显然已经死去。

“杨演。”苏先归脱口而出。

“杀人啦!”突然,院门口响起一道惊呼。

苏先归猛地回过神,看着院门口的那个仆人。他的神情惊慌,像是目睹了杀人现场。

苏先归头脑清明,一瞬之间就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灵剑一飞,朝那仆人径直杀去,却在触碰到他之前被一把拂尘缠住。

“藏春,回来!”苏先归低喝,那把灵剑便脱离了拂尘的纠缠,回到了苏先归的手上。

“什么人竟敢在陈家行凶?!”拂尘的主人也出现,沉声道。

苏先归暗暗一惊,发现来人竟有玉清境的修为,自己虽然已经到了无相境,却没办法在玉清境面前躲过去。

她被他拦了下来,随后赶来了一群人,其中有一道青色的身影,面上戴着白净的面纱,眼神有一丝淡漠,但她周身的气质让她在其中显得鹤立鸡群。

“苏先归,竟然是你!”有人认出了苏先归。

苏先归抿紧了双唇。

“你为何在我娘的房中?”人群中挤出一个少年模样的身影,他冲进屋里,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杨演,双眼登时便红了,喉中发出了一声惨叫,“娘——”

他痛苦地惨叫过后,回头用仇恨的眼睛盯着苏先归,“你杀了我娘,我要杀了你!”

报仇宣言过后,他亮出他的佩剑朝苏先归杀来。

苏先归怎会将一个乾元镜的放在眼里,但是那玉清境的修士也同时出手要拿下她,她一面应付那玉清境,一面想着要如何破局。

突然,她的目光触及那道青色的身影,心中一震,动作便稍显迟缓。这一瞬的迟滞让那修士看到了破绽,她的胸口被拂尘重重地扫了一下,将她震退了好几步。

“姐姐,她杀了我们的娘亲,你要给娘报仇啊!”陈景胜找到了人群中的江以宁,苦苦哀求。

众人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佩仙仙君,不管如何,那都是生了你的亲娘呀,此大仇不能不报!”

在众人的苦劝中,江以宁终于有了反应,她拔出青要剑,一步步朝苏先归走来。

苏先归仿佛刑场上即将人头落地的犯人,玉清境的修士停止了攻击,只立在旁边等着江以宁前来“行刑”。

江以宁走到了苏先归的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苏先归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冷得很,浑身动弹不得。

“江以宁。”苏先归艰难地开口,似乎不敢相信江以宁要杀她。

“你杀了我娘……”江以宁眼里一片冰冷,手中的青要剑也高高举起。那剑锋泛着冰冷光,毫无疑问,这剑会像切豆腐一样将她切成两半。

苏先归手中的藏春剑要动,江以宁又问:“你杀了我娘,连我也要杀吗?”

苏先归抿唇。她不可能伤害江以宁。

但——

她眼神一冷,藏春剑毫不留情地挥了出去,直接将眼前的江以宁刺中。

“你——”江以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江以宁是这些年才晋升玉清境的,以前别人喊她‘佩仙上人’。”苏先归冷笑,“第二,我当年用的是魔剑降真,而非灵剑藏春。”

违和之处当然还有更多,但是正是这两点让苏先归意识到这是幻境。

幻境利用她的真实记忆加以改造,企图将她困死在其中。它和心魔一样狡猾,能在不知不觉之中引人入局,当事人甚至还不会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若非苏先归已经在心魔劫之中经历了一番,怕是会继续沉浸在其中。若真让“江以宁”杀了她,她怕是就醒不过来了。

“江以宁”的面孔忽然变得狰狞,而所有的一切忽然扭曲,随即慢慢散去。入眼的依旧是云作宫,江以宁也在她面前,但从二人对峙的情况来看,显然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江以宁看起来有些狼狈,青要剑紧紧地插在剑鞘中,青衣有几处割裂,还被十几把灵剑对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扎成刺猬,能不狼狈?!

苏先归:“……”

跟她在幻境里过招的玉清境修士难道是江以宁?!

默默收起这十几把灵剑,她暗想,这时候是不是表现得十分虚弱会比较好?——虽然她是真的浑身都不舒服。

江以宁眸中泛着冷光:“清醒过来了?”

苏先归往地上一躺,双腿一蹬,眼睛一闭,仿佛全身上下都写着:此人已死,有事烧香。

作者有话要说:

青木:家暴现场?!!!

苏咸龟:此时此刻好像装死可以蒙混过关?

江大佬:嗯?骨灰都给你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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