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咸鱼

苏先归从书院出来后便决心跟过去的恩恩怨怨道别, 倒不是说她心胸宽广,而是她想明白了,有些麻烦确实是因她的固执己见造成的。

假若她当年不那么冲动, 假若她能听江以宁的话徐徐图之……

但事情已经发生, 她杀了人也成为事实, 一切都如了别人的意, 踩进了藏在暗处的人设下的圈套里, 让她有了别人攻讦的最好的理由。

她尤记得江以宁当年出现在陈家造成了不小的轰动,陈家也在陈忠书的游说之下开始分崩离析, 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陈空青之死确实有问题而站到了江以宁那边, 要求彻查。

还有人趁机要陈贯仲交出家主之位。想瓜分陈家的人也趟进了这浑水,将原本就浑浊的水搅得越发浑浊。

陈贯仲逼问江以宁:“你是我侄女, 我十分高兴你回到陈家, 可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如今陈家上下一片混乱,你难道要看着陈家分崩离析才满意吗?陈家有今日的昌盛,是包括你爹在内的历代家主辛苦支撑、发展起来的!你爹当年死的突然, 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若非我临危受命接管了陈家,陈家早就倒了!”

他再问陈忠书:“你说你对兄长忠心耿耿, 可你却尽使些卑鄙肮脏的手段教唆族人生出二心,让他们在陈家搅风搅雨。你对得起兄长吗?”

陈忠书辩解:“我只想让小姐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陈贯仲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当着众人的面对江以宁道:“好, 今日我便将家主之位传给你!”

他说的是“传”而非“还”, 若江以宁真的接受了,那难免会给外人一个咄咄逼人、篡权夺位的印象。若江以宁不接受, 那陈忠书往后也没有理由再唆摆族人逼他交出家主之位。

江以宁对陈家家主之位本就不感兴趣,道:“我说过, 我姓江,名江云。我来不为陈家家主之位,也不在乎陈家的兴衰,我只为调查生父的死因而来。”

她这话说得无情,但也像一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陈贯仲的脸上。他所看重的,为此而不惜让双手沾满鲜血,不惜与魔修合作也要得到的东西,竟然被江以宁弃之如敝履?

她有什么资格嫌弃陈家的家主之位?

陈贯仲打从心底里忌恨这个侄女,更是恨她随随便便就能撼动他的地位,动摇他在陈家经营这么多年的根基!

他此前不曾想过要除掉江以宁,可是这一刻,他的恨意到了顶点,他决定对江以宁下手。

彼时江以宁因事被万峰阁召了回去,陈贯仲便联系了他在万峰阁的好友,等了许久,他终于等到了一个江以宁受伤闭关的机会,——他要重现陈空青走火入魔的场景!

苏先归收到了杨演的秘密传信,邀她相见时得知了此事。

“陈贯仲要暗害沄儿,我求求你帮忙阻止他!”杨演对苏先归道。

苏先归上次跟江以宁发生了小小的不愉快,后来见江以宁更是固执己见,她一怒之下就离开了陈家。没想到才这么些日子不见,江以宁便被盯上了。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事?”苏先归问杨演。

“沄儿是我女儿,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苏先归笑了:“要害她的是你的夫婿,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杨演道:“我爱的人始终是空青,当年空青走火入魔身死,而陈贯仲又拿沄儿威逼,我迫于无奈嫁给他。后来我隐约察觉到空青之死有异,这些年便一直假装屈服他,在暗中调查真相。可是陈贯仲生性多疑谨慎,这些年除了不小心透露过陈家有邪香秘方的存在之外,便是连邪香的影子都不曾让我看到,我找到的证据压根就证明不了什么。”

“这次若非沄儿对他的威胁太甚,他气急败坏联络了魔修制作邪香,想再次害沄儿,也不会露出了破绽。我知道你与沄儿的关系甚好,如今她有危险,她肯定会相信你的。”

苏先归担心江以宁真的会被陈贯仲暗算,也不再耽搁,直接前往了万峰阁。

她本想陈贯仲是外人,对万峰阁的地形压根不熟悉,也不会知道江以宁的洞府在哪里。但是她没想到万峰阁会有内贼帮着陈贯仲对付自己人。

她赶到羽门的地盘时恰巧遇到青木在乱逛,便问:“青木,你妈呢?”

“闭关静养!”

苏先归又问:“羽门近来可有外人入内?”

青木想了想:“龟儿子!”

“什么?”

“龟儿子来过。”

苏先归一听,赶紧往江以宁的洞府奔去,在那之前,她告诉青木:“龟儿子要害你妈,快去阻止!”

青木一听,箭矢一般飞出。

等苏先归赶到时,便看见归崇敬正在跟青木缠斗,他叫道:“你这畜生怎么敢伤人?!”

苏先归一腔怒火:“龟孙子,你在这儿做什么?!”

“师父让我来给江师侄送药,倒是你这个外人,竟然擅闯万峰阁?!”归崇敬倒打一耙。

“他想占便宜。癞哈嗼想吃天鹅肉!”青木告状。

归崇敬心虚地怒斥青木:“你这禽兽少胡说!”

“它若是禽兽,你便是连禽兽都不如!”苏先归早已经怒火中烧,生出了杀了他的心思。

她想,他既然要害江以宁,乾坤袋里必然有邪香,于是她果断地朝归崇敬出手。

暗中的陈贯仲见她出来坏事,也布置好结界,避免万峰阁的人察觉到这边的打斗,而后出去与归崇敬联手对付她。

陈贯仲与归崇敬都是无相境,苏先归也已经步入了无相境,但由于她修炼的剑引赋气诀已经到了第十二层,同时驾驭几十把灵剑也不成问题。加上她这些年炼器一直专精炼制灵剑,手上的灵剑已有四十二把。

在这四十二把灵剑的加持之下,陈贯仲与归崇敬压根便不是她的对手。陈贯仲被苏先归以强悍的姿态所杀,他的元神逃出,被苏先归束缚着无法逃离。

“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们两个?这不可能!”陈贯仲的元神极其不稳定。

“有什么不可能的?”苏先归冷笑,“你如今还有一线生机,只要你老实承认你制造了邪香害人,我便放了你的元神。”

陈贯仲怎么可能承认?一旦承认,整个陈家便会跟着覆灭,他既然已经落入了苏先归之手,那至少得保住陈家。

他不肯承认,而归崇敬瞄准机会,直接用邪香对付苏先归。苏先归急忙屏住呼吸,他却趁此机会一掌轰散了陈贯仲的元神,——陈贯仲不能活着,否则他跟陈贯仲联手对付同门的事情传出去,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

轰散陈贯仲的元神后,他便仗着身上的法宝多逃遁了。

苏先归本想追杀他,但是又担心邪香会影响到正在闭关的江以宁,故而只能先行处理了这邪香。

这是苏先归第一次接触邪香,她收集了一点香灰想进一步研究邪香,但她跟陈贯仲、归崇敬二人打斗时的动静太大,破坏了结界不说,还引来了千屈荣。

她知道自己修习的功法跟赤城尊主有渊源,若是让千屈荣认出来,她必死无疑。所以她只能趁着他们赶到之前,先一步离开了万峰阁,又嘱咐青木回去:“守着她,别让她出了岔子。”

——

“明光楼有邪香出售。”

江以宁的话拉回了苏先归的思绪。

“哦。”苏先归应了声,很快便反应过来,“啊?”

“你在发什么呆?”江以宁问她。

“只是心魔劫的后遗症。”

“嗯?”

“没什么,你说明光楼有邪香出售是怎么一回事?”苏先归问。

“这十年间,有一位叫孤冥的制香师投靠了明光楼,明光楼所有的邪香皆是出自他之手。”

“这明光楼还真是哪儿有商机就往那儿插一脚。不过孤冥又是哪儿出来的?”

江以宁摇头:“此人一直在明光楼的庇佑之下,真实身份从未向外透露,也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陈贯仲不是死了吗?难道说,世上还有第二个拥有邪香秘方的人?”苏先归说着,忽然想起一人,“陈家呢?”

“邪香一出,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陈家,不会是陈家。”

苏先归心想也是,她挨千屈荣老头揍的时候,虽然有些人认为邪香是她搞的鬼,但是她好歹拿着那一点邪香灰扭转了一部分人的想法。

否则陈家现任家主陈景胜也不会气急败坏地说她这是污蔑陈家,为了报杀父杀母之仇,出了三百万元石追杀她……

而且陈景胜的修为不算高,以他的能力,确实没法炼制出对制作水平要求特别高的邪香。

“不过你去问明光楼,他们也不会告诉你,都有谁买了邪香的吧!你要从何下手?”苏先归道。

“不说,便打。”

苏先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这是江以宁会说的话吗?

她不会是耳朵长茧子,聋了吧?

“打?你这是想跟明光楼作对啊!”

江以宁没回答,苏先归终归还是见不得她的名声再受损,道:“其实压根就没必要再查,邪香也好,真相也罢,都不重要了。我今日承担的都是我过往欠下的债,你也不必费心。”

“便是要花上一百年,我也会查清楚。”

苏先归有些恍惚。

她当年为了追查真相,执着了一百多年,最后行事越发偏激。江以宁说她心境变了,哪怕她一开始不曾承认,可后来也醒悟过来。

如今她以这种咸鱼的心态看待这件事,似乎像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这么多年,唯一没变的还是江以宁。

不,还是有些变化的,比如气势强硬了许多。

就像用了十年时间,从一个虽然寡言少语但对周围的人仍旧保持这一丝恭谦礼让的少年,成为了能独当一面,并且在决策上说一不二的大人、一个不会被旁人左右自己的决定的强者。

“一百年,也太漫长了吧!”

“没什么,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出发去重庆旅游了,估计14号才会回归。可惜的是没有存稿,所以需要请假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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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合虫莫显示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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