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收留
万峰阁之所以能成为修仙界第一大宗门, 除了历史悠久人才辈出之外，还因为有强大的底蕴。
它开山立派的祖师爷空桑是与书院院长君无厌、帝台的创始人天翟同一时代的人物。
这三人属于那个元气还不怎么浓郁的时代的天之骄子，后来君无厌获得了书院的传承, 继承了书院院长之位, 其后便隐于山林不问世事。
天翟则天生慈悲为怀, 学习术法不局限于正统的术法, 也有邪术。可他修习邪术心却不邪, 与魔修、鬼修皆有往来，却从不同流合污, 后来便出现了修仙界的中立势力——帝台。
至于空桑则找到了一处极佳的修炼之地并在此修炼。因这片区域极大, 又有数千座山峰，因而它将之命名为“万峰”。
空桑有四个弟子：大弟子成桑、二弟子思勤、三弟子江饶、四弟子季言。
修仙之人修行千年也总有寿元耗尽的时候, 之所以要不断提升境界便是为了延长寿元。而空桑当时受元气稀薄的局限, 境界只到上清境便无法再往上一层，所以他的寿元到了尽头后，他便也陨落了。
他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了二弟子思勤, 算是正式立他为传人。大弟子成桑乃他亲子却得不到他的传承因而生出怨恨，叛出万峰阁，入了魔道。
四弟子同样不甘屈居二弟子之下, 出走建立了玄扈宫。只有三弟子江饶依旧留在万峰，帮思勤处理事务。
思勤接管万峰后, 正式成立宗门“万峰阁”, 同时因地盘太大, 事务、弟子又多，他一个人处理不过来, 便分设宫、商、角、徽、羽五门，分别由座下的四个弟子以及江饶为管事长老。
思勤本有五个弟子, 不过他早早地就挑了继承人，便是四弟子遂心。作为日后的掌门，遂心自然不必跟另外五人争夺长老之位。
而长老之位也是由其传给自己的真传弟子，因而久而久之，五门各自为政。除非是涉及宗门的大事会聚在一起商议之外，各门的事务皆由各门内部处理。
因而苏先归被江以宁带回万峰阁，实则是带回“羽门”的地盘。
苏先归道：“怎么那么像分封制？长久下去，万峰阁岂不是要分崩离析？”
十三道：“这个倒是不必担心，不管各门如何独立，始终都是向着宗门的。宗门有任务交代，我们也会尽心去办……”
苏先归面上附和，心里却想，这不还是分封诸侯的制度嘛！要是掌门那一脉能永远都那么牛逼，压制得住五门的长老，兴许还不会出现“诸国混战”的事情。可哪天继承掌门之位的是个废物……
苏先归想到万峰阁如今的代掌门的女儿与弟子，真心觉得未来要出现万峰阁版的春秋战国了。——她来这儿的路上就跟十三打听清楚“低能儿”跟“龟儿子”的身份了，对养出这两个傻逼的代掌门显达真君也并无半分好感。
“那你们的掌门呢？”苏先归又问。
“掌门在闭关冲击太清境，万峰阁事务皆交予代掌门处理。”
“我听闻他当年领着六大宗门的真君对付赤城尊主，可是真的？”
十三忙捂住她的嘴：“嘘——万峰阁内不许提及此人。”
苏先归“哦”了声，没继续问。倒是江以宁瞥了她们一眼，问：“你要在这儿躲多久？”
苏先归讪笑：若能躲到天荒地老那自然最好。
她知道五行教跟一些对她的五劫五行炉虎视眈眈的人正守在万峰阁外，就看她什么时候出现，将她截杀了。
五行教教主甚至派人去跟万峰阁代掌门交涉，因此苏先归安生日子没过几日，千亦巧以及归崇敬便带着一大帮弟子气势汹汹地上门：“代掌门要见这外人。”
“你们这态度，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要审犯人呢！”苏先归道。
“你！”千亦巧刚开口，便有一位谦谦公子赶了过来拦下了她，然后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吾乃仙器阁阁主夏溥，听闻小友乃同道中人，且只花了七年，便能炼制出中品灵器，故特来邀请你到我洞府一聚。”
“夏师叔，代掌门正等着要见她呢！”归崇敬道。
“代掌门事务繁忙，想必还没空见这位小友，所以等我与她谈上一谈，我必然亲自将她送到代掌门面前。”夏溥微微一笑，那姿态气质，果然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他是万峰阁的炼器宗师，修为也已经到了第七重玉清境，他们这群小辈怎敢与他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先归被夏溥带走。
要说苏先归乐不乐意跟他走？她本来是不乐意的，但江以宁对夏溥的态度不错，并且对她说：“夏阁主是炼器宗师，向他请教或许能助你在炼器上更上一层。”
苏先归懂了，意思是夏溥能保住她。
事到如今，她便只好跟着去了。
夏溥对炼器之事十分上心，先是带她在洞府里逛上一逛，介绍自己的成果，然后再试探她在炼器上的天赋。
“……原来如此，你在炼器上的天赋果然不错，没有师父专门指点，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大的领悟，并且采用如此巧妙的方法提高炼器的效率……”
苏先归：“……”
学术交流什么的，只“交出去”，不“流进来”没有半毛钱意义呀！
好在夏溥也给她指点了她炼器时的不足之处，并且告诉她：“炼器最忌讳心浮气躁、偷工减料，若是无法做到全神贯注，或者舍不得下重本，那最后炼制出来的灵器或许能有相应的品质，使用寿命却会大大缩短。稍有不慎甚至会祸及使用之人的寿命。”
他话锋一转，问：“你知道炼器界能到达宗师境界的为何少之又少吗？”
苏先归配合地道：“因为他们炼制不出仙品灵器？”
夏溥一噎，径直道：“除了领悟能力、天赋不好之外，还因心术不正之人太多了，想着走捷径的人也多。他们无法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地走这一条路，最后急于求成，反而功亏一篑。”
苏先归若有所思。
“记住，炼器不该为名利，要用真心，待你的炼器之心已臻化境之日，你的炼器之路便成了。”
苏先归谢过他，又问：“夏阁主教我如此炼器诀窍，是有什么要求吗？”
夏溥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他微微一笑：“不敢提要求，只是我有一位朋友，想与你做一笔买卖。”
苏先归心道：他果然有目的。
她跟夏溥非亲非故，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帮她，必然是有所求。
夏溥开门见山地道：“我有一位朋友是炼药师，他想拿一样宝物与你换五劫五行炉。”
“哦？什么宝物？”
“炼器的宝物，名唤‘玄台五炁鼎’。此鼎集天地五炁，以此锻造灵器，成功率会大大提升，品质也好。比之五劫五行炉也丝毫不逊色。”
“这么好的宝物，夏阁主就不动心？”
夏溥哈哈一笑：“那你也太小瞧我了。”
苏先归觉得他意有所指，眼睛瞄了四周一眼，顿时羡慕的流口水。
炼器一行虽然烧钱，但来钱也快啊！没瞧见这洞府里天材地宝一堆，极品灵器、仙品灵器就跟大户人家随意摆在客厅的古董一样摆着，并不担心被偷。
富得流油呀！
看出对方压根就看不上玄台五炁鼎，苏先归知道他肯定是有比玄台五炁鼎更好的法宝，于是便道：“行，不过我要知道他是谁。”
话刚落音，洞府的阵法发动，便有一位穿着打扮黑梭梭的男子入内。苏先归一惊：“魔修？！”
夏溥笑道：“怎么？你能与魔修往来，我便不可以吗？这是夏侯屿，涂吾城的炼药师。”
苏先归打量着夏侯屿，却见他并无多言，直接扔出一个方鼎，鼎中似有五种颜色的火在烧，然而鼎中并无任何的燃烧材料。
“你一位炼药师，怎会有炼器的鼎？”苏先归问。
“你一个炼器的，怎会有炼药的炉？”夏侯屿反问。
苏先归：“……”
淦，遇到对手了。
她并不慌张，甚至并不着急换宝，因为她对炼器的了解还不够深，故而无法体会玄台五炁鼎对炼器的帮助有多少。
这鼎对她的吸引力不大，她也就不容易被对方掣肘。
“我若不换，你会如何？”苏先归问。
“你？”夏侯屿没想到玄台五炁鼎对她的吸引力竟然这么小。
“你也知道我被人盯上了，如今多少人盯着我手里的宝物啊，就算我跟你换了，我也一样守不住玄台五炁鼎。如此一来，我什么好处都没有，你却得到了炼药的至宝。这笔账怎么算都是我亏了，那我为何还要跟你交换？”
夏侯屿跟夏溥也没想到她的思路如此奇特，就因为她得不到好处，所以也不让夏侯屿得到好处？这人怎么尽干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除非……”苏先归又道。
“除非什么？”
“除非你帮我调查一件事。”
夏侯屿沉默，显然在思索这个条件的利弊。最终，他还是抵不住五劫五行炉的诱惑，道：“你先说要调查什么事。”
“我听说有一种能悄无声息便将人的元神泯灭的邪香，叫灭魂香。”
夏侯屿跟夏溥都拧起了眉头，皆没有言语。
“这香曾出现在鹰野堡的魔修手中。”
“那你该去找鹰野堡。”夏侯屿道。
“我要是能去找他们，还需要作为与你交换的条件之一吗？”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你们同为魔修，而涂吾城又是魔修中实力强劲的势力，你作为涂吾城的炼药师，手段必然很多，要调查一件小事，想来也不难。”
夏侯屿爽快地应下：“我能帮你调查，只是，也仅仅给你提供线索。”
“这就够了。”苏先归目的达到，与他签了有约束作用的契约，然后交换了鼎、炉。
最后夏侯屿离开之时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但愿你还能活着得到我传来的消息的一日。”
苏先归朝他挥手：“我静候佳音。”
等他走了，夏溥才道：“既然事情结了，那我该送你去见代掌门了。”
苏先归笑嘻嘻地道：“等会儿，我先把家产托付给江以宁。”
夏溥有些意外：“你倒是有本事，能让她对你另眼相待。”
“听夏阁主这话，她是很不好相处的人吗？”
夏溥道：“你莫要给我下套，我可没这么说。桃溪的这位弟子的性子跟桃溪一个样，虽说为人恭谦有礼，举止端庄，但性子上总是较为冷淡，除了十三，与谁都不亲近。这么多年除了江家人，也没见她带朋友回羽门，你算是头一个。”
苏先归内心激荡，不禁想，她对江以宁而言是不是特殊的？
嘴上却道：“我与她是生死之交。再说我也没什么朋友，她是我唯一能将身后事交给她处理的人，所以我的身家自然要交给她保管着。”
说话间，他们回到了羽门的地盘。
十三问：“你去见过代掌门了吗，怎么这么快？”
“还没，有些事要交托给你师妹，她人呢？”
“师妹被代掌门找去了。”
夏溥笑眯眯地道：“这下还真的得先去主峰一趟了。”
他们又改道去了万峰阁的主峰。夏溥没打算见显达真君，因而把她送到后就离去了。苏仙股因没有获得宣召，只能在门外等着。
过了会儿，她终于获得宣召，进去见了万峰阁的代掌门。
万峰阁代掌门显达真君千屈荣在修仙界也颇负盛名，毕竟是掌门居繇真君的真传弟子，在其师闭关之时接下打理宗门事务重任，多年来也经营出了自己的名声，受到不少人的敬仰。
但许是苏先归先入为主，觉得这位白发苍苍，嘴上却无须的老人形象更接近东厂公公。
千屈荣不知她心中的腹诽，态度很温和地问了她一些问题。她不怎么配合，千亦巧有他撑腰，此事更加张扬，道：“你这厮也太无礼了，我爹问你话呢，你怎能支支吾吾的不答？！”
“你爹问我问题我就要回答，这是什么道理？按照你这逻辑，他要我性命我岂不是也要拱手奉上？”
千屈荣面色不改，脸上的笑容耐人寻味：“果然桀骜不驯。”
“显达真君客气，论教养，我与令千金不相上下吧！”
刚才千亦巧暗讽她没教养，她这么说分明是要打显达真君的脸。万峰阁众人大怒，觉得她这个小辈着实不识好歹！
然而显达真君没有动怒，只是轻斥千亦巧，又自责自己对这个老来女疏于管教，但她并无恶意。
他如此作态，苏先归心里对他也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这是伪君子真小人呀！”
是否真的谦和有礼，苏先归还是看的出来的，至少夏溥就没有给她这么别扭恶心的感觉。
“我来不是为了跟显达真君说这些事了。听闻您想见我，我来了，请问是什么事？”苏先归开门见山地问。
“无事，便是告诉你，五行教派人与我交涉，希望我交出你。但是你大可放心，我万峰阁断不会跟魔教交易，也不会逼你将五劫五行炉交出来。”
众人纷纷夸奖：“真君处事真是公道！”
苏先归：“……”
公道个屁，本来就是她的东西，他不把她交出去，不抢夺她的宝物就是公道了？
敢情会喊她过来，原来是要演戏给天下人看。
他以为她会乖乖配合吗？
她道：“那可真是不巧，如今五劫五行炉不在我手上。”
众人大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自知守不住，就交给别人啦！”
他们想到了夏溥。
显达真君眯了眯眼，倒是没有流露出任何神情。
他们有人已经按捺不住联系夏溥了，后者听了他们的来意，沉默了片刻，道：“她说的是真的，五劫五行炉已经不在她的手上了。”
他也没说在自己的手上，但是众人就是默认了在他手上。
本来还想对苏先归威逼利诱一番，用别的东西跟她换五劫五行炉，怎料被夏溥抢先了一步，他们暗恨！
“既然如此，五行教知道此事的话，想来也不会再为难你。”显达真君说了几句缓和气氛的话后，便放她离去了。
和她一同离去的还有江以宁。
回到江以宁的洞府，苏先归才问：“江以宁，他们是怪罪你了吗？”
江以宁摇头：“只是问我关于炼狱之事。”
“就没有觊觎你的生机瓶？”
“不曾，只交代我一件任务——燕国大旱，希望我用生机瓶里的水去解救旱情。”
“这是要你去当施云布雨的雨师啊？”
“只是举手之劳。”江以宁道。
生机瓶除了凝聚生机的作用之外，其所蓄的水对修士并无多大的作用，因而那些水放着也是浪费，若能在水灾发生的地方汲水，在旱灾的地方施云布雨，那凡人也能减少许多苦难。
顺手做的事情，实在不值得她去计较其中的利益得失。
苏先归可没有她这份觉悟，道：“你们宗门的人倒是会压榨你的价值。”
没得到江以宁的回应，苏先归还以为自己说错话惹江以宁不快了。扭头看过去，却发现她只是注视自己，脸上并无不悦的神情。
苏先归有些忐忑，也有些紧张：“你、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若想要继续留在这儿，那挑个洞府吧！”江以宁道。
苏先归眨巴着眼，喜道：“你真的要收留我呀？”
江以宁无法保证，道：“得等师父回来决定你是否能继续留在此处。”
“那你师父何时回来？”
“不知。”
苏先归听十三提过她们的师父桃溪真君也是个爱云游四方的主儿，对她们的教育更是放养式的。她一旦出门，何时回来还真的没有个定数。
苏先归乐道：“那我要住这儿！”
江以宁提醒她：“此乃我的洞府。”
“我知道，我就是想与你住一起，你愿意暂时收留我吗？”
江以宁忽然想起她之前某个请求，便轻声问：“你难道是真的想以身相许？”
问完，脸上还有些许纠结，不知道要如何拒绝她这个请求才不会伤了她的心。
江以宁活了这么多年，一心扑在修行上，别说双修之事，便是连感情都没谈过。苏先归这一上来就是要以身相许，她觉得太快了。
凡事都得循序渐进，她们再怎么说也得先相处，处出了感情，坚定了道心，方能结成道侣，再行双修不是？
这事她斟酌很久了，此时也下定了决心：“我们可以先相处，待道心坚定了，再谈以身相许之事。”
苏先归：“？！”
作者有话要说：
咸龟视角——
江大佬冷艳端庄、傲雪凌霜，气势逼人：先交往。
咸龟：好、好的。
——
感谢在2020-11-24 18:10:44~2020-11-25 18: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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