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一共只有六人,林昱、另外三位哈森教授的博士生、外借人员纪肇渊以及无所事事的家属楚九歌。哈森教授原本是想要同他们一起的,却因为临时收到德累斯顿大学的讲座邀请,不得不放弃他的珍妮。

通常来说,海龟出生后,他们会本能地从沙滩爬向大海,然后周游世界。在经过二三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以后,他们会再次回到出生地产卵。珍妮的出生地是在佛罗里达某海滩,按理说,她首选的产卵地应该也是在弗罗里达。哈森教授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影响到了珍妮对地磁场的感应,使得她将产卵地迁移到一毛不拔的曼哈维沙漠。所以这次林昱他们便开着实验专用车,带上了所有能带的医疗器具和救助设备,以保证在珍妮产卵后将卵安全转移到近海沙滩上。

纪肇渊还是开他的奥迪SQ5,楚九歌依然雷打不动地占着副驾驶位。他们的目的地是莫哈维棕榈作战中心,林昱一行先去保护区放置实验设备,纪肇渊则带着楚九歌去预定好的酒店下榻。

对此,林昱不是没有异议的。他在出发前靠在纪肇渊的车上,皱眉说道:“Weller,这次工作量很大,我们需要保证珍妮在这两周内顺利产卵。你带着他,很不方便。”

纪肇渊瞥了楚九歌一眼,楚九歌立马举着他怀里沉甸甸的书包晃了晃:“带了!全带了!”

纪肇渊抿嘴微笑,对林昱说:“他会在酒店里好好学习的。”

林昱的目光落在楚九歌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打探了几秒,才叹了口气说:“好吧。”

林昱的眼神很不友好,直到他们已经离开了伯克利市,楚九歌还是觉得不舒服。他扭过头,有些疑惑:“你朋友好像对我很有敌意啊。”

纪肇渊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纪肇渊换了个档,分心看了他一眼。楚九歌一会儿拍拍车窗,一会儿踢踢腿,纪肇渊便建议道:“你可以选择看书。”

“不要!”楚九歌立马坐得极其端正,只差把双臂交叠着放在小课桌上了,“车上太颠簸了,看书对眼睛不好的。”他说着还眨了眨眼,“我妈妈说我眼睛长得最好,戴上眼镜就不好看了。”

戴着眼镜的纪先生没有说话。

楚九歌笑着恭维道:“但你戴着好看,真的!”他一面说一面并拢三指对天发誓,诚意十足。

纪肇渊面无表情地扶了扶眼镜,踩下油门。

楚九歌看着他的侧脸,眉骨和鼻梁的形状都堪称完美,薄唇有些干燥,下颚微收。

一张非常非常非常禁欲的脸,楚九歌定义道。然后他突然凑到纪肇渊耳边,带着纯粹的好奇:“你有……性生活吗?”

如果换个人来问纪肇渊这句话,他只会立马把车靠边停下,二话不说撵人下车。但碰上不依不饶没脸没皮的楚九歌,纪肇渊也有些头疼。

他转过去看了楚九歌一眼,楚九歌的脸就贴在他旁边,眼睛微微睁大,凤翎般的睫毛直刷刷地盖在眼睛上,在眼睑投下一片影影绰绰,显得直率又童真。

楚九歌离他太近了,纪肇渊甚至觉得只要楚九歌稍微眨一下眼,睫毛就会不轻不重地碰到他的鼻尖。

纪肇渊的视野中防不胜防地撞进来这么一双眼,瞬间变得有些支离破碎。他完全记不起刚组织好的关于不要侵犯他人隐`私的长篇大论,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眼睛长得真好。

他长久的沉默并没有打消楚九歌的好奇心。楚九歌笑得有些了然,继续说:“看来有哦~”

“两`性意义上的……并没有。”纪肇渊说,“但定期会DIY。”

楚九歌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前车突然加速,纪肇渊也跟了上去。他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合理的规律性自`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前列腺炎的发病率。比如上周日。”

“咳,咳咳,咳咳咳咳……”楚九歌被噎了一下,咳得停不下来。

上周日下午两点,纪肇渊看了看表,然后把正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楚九歌揪起来,楚九歌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丢了出去。他搓了搓脸,稍微醒了醒神,又欢天喜地地去湖边公园找齐威打球了。后来球没打完,便进了警察局,兵荒马乱之间他也就忘了跟纪肇渊计较。

现在想来……竟然是为了做羞羞的事儿。

楚九歌表情有些古怪,他看了看纪肇渊,又看了看纪肇渊的裆部,没有接话。

去曼哈维的路上人烟稀少景色单调,笔直的公路上除了他们就只剩下前面林昱的车。楚九歌坐车坐的都有些乏了。

“你要没什么想说的,我就先睡一会儿啊。”楚九歌打了个哈欠,把座椅放倒,瘫在了上面。

纪肇渊单手揉了揉肩膀,嗯了一声。楚九歌见他确实没有和自己交谈的欲`望,撇了撇嘴,闭眼睡觉去了。

慢慢的他觉得有些火烧火燎的热,像是包裹在锡纸里的大龙虾,被烤得浑身通红直冒热气。

楚九歌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空调遥控器,想要把温度调低一些,然后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手又轻轻地碰了碰他的额角,接着用了点力气推了他一把。

倒下去的那一刹那,楚九歌就发觉不对劲儿了。他身后是一张床,纪肇渊的床。

他吃惊地抬头,却又被那双手遮住了眼。他的眼睛被禁锢在那人的掌心里,睫毛微微颤抖着,透露出些许不安。那人轻笑着,干燥的嘴唇贴着他的脸颊一直蹭到了嘴角。

楚九歌紧张起来,胸口急促起伏。

然后那人在他的梨涡上亲了一下,便放开了他。

突然回归的光线让楚九歌不太适应,他眨了眨眼,视觉缓缓苏醒。纪肇渊就像是背着光向他走来,由远及近,和眩晕感造成的小星星一起成像于他的视网膜上,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纪肇渊轻笑一声,又压了下来,一个清冷的吻精准地印在他的唇上,混着冷冽的薄荷香。纪肇渊的嘴唇明明带着一丝凉意,可楚九歌却觉得自己烧得更加厉害。

他不由自主地反弓起身子,想要多一些,再多一些。

纪肇渊笑得宠溺,却稍稍远离他一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五指缠绕进他的卷发里,缱绻得不像话。楚九歌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成了一颗大番茄,他咬咬牙,拉着纪肇渊的衣领,亲了上去。

纪肇渊搂住他,配合地俯下`身,任他予取予求。纪肇渊的手掌拍着他的后背,把张牙舞爪的小豹子安抚成了一只奶声奶气的猫咪。

“唔……”他带着鼻音跟纪肇渊撒娇,舌尖探出来小心翼翼地舔着纪肇渊的唇纹。纪肇渊还是笑,没有躲闪也没有阻止他。楚九歌像是得到了保证,尖锐的小狗牙在纪肇渊唇上啃咬厮磨,舌头伸进去捣乱,凭着一腔激情毫无章法地吻着。

他有些意乱情迷,呼吸都快停止,却还是不愿意离开。

“换气。”纪肇渊扶着他的腰,声音冷冷清清的。

楚九歌喘息着,他什么都听不进去,耳朵里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声。纪肇渊无奈,捏着他的下巴,拇指压在他的梨涡上,把他的脸拉远了些。

纪肇渊笑着说:“这么开心。”

不是问他,没有问他。

这是一个陈述句。

纪肇渊连自己的情绪都不一定能了解透,怎么可能如此准确地去感知别人的情绪?

楚九歌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沸腾的血液一瞬间降到了零下二十度,正丝丝缕缕地开始结冰。他猛地惊醒过来,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旁边传来纪肇渊的声音,和梦里一模一样的音色,却少了些什么。

楚九歌有些惊恐地扭头看他,心脏无休无止地撞击着胸膛,一下比一下用力,似乎下一秒就要脱离控制飞向它该去的地方。

楚九歌摇摇头,双手握着胸口,生怕它真的不要脸地蹦到纪肇渊面前。他偷瞄了纪肇渊一眼,悄悄把脚边的书包拿起来放在腿上。

他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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