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反击

柳罗衣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木然地站着。

“再倒一杯。”陆云奎说。

柳罗衣没有擦去脸上的水,她走到茶壶边上,再次倒好水,然后走到陆云奎身边。

陆云奎正要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只见柳罗衣突然后退一步,手臂一扬,将杯中的水全部泼在了陆云奎的脸上。

陆云奎万万没想到柳罗衣能有如此胆量,愣在了原地,连粘在脸上的茶叶都忘记了擦。

一旁作壁上观的尉迟离见此情景,差点被口中的点心噎到。

这与书中逆来顺受的女主,截然相反啊。

尉迟离又喝了一口茶,将口中的点心咽了下去,然后打量着柳罗衣,她这一出,倒真的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太解气了,她恨不得跳起来大喊一声干得好!

柳罗衣将手背在身后,直视着陆云奎,没有退却。

但尉迟离却看见,她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

陆云奎何时受过这等侮辱,还是在自己的两个女人面前,他一时间怒火中烧,猛地掐住了柳罗衣柔软纤细的脖子,扬手便要打。

柳罗衣没有躲,只是闭上了眼。

尉迟离见状,急忙扔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点心,在千钧一发之际冲上前去,用力握住了陆云奎的手。

柳罗衣只觉得耳边一阵劲风,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身边多出了一缕有些熟悉的青草香。

她有些诧异,缓缓睁开眼,也愣住了,只见尉迟离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前,正一只手握着陆云奎的手腕,另一只手轻揽住她的腰。

腰间那只手很柔软,但似乎很有力。

不知怎的,她觉得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尉迟离,你干什么?”陆云奎皱眉道,他用力想要挣开她的手,却发现尉迟离的力气竟大得很,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动不动便打人,还是打一个小丫头,你就不怕说出去遭人笑话?”尉迟离挑眉道。

陆云奎拼劲全力想要挣脱,谁知尉迟离偏偏这时候松了手,他便一个踉跄,被身后的桌角绊倒,摔在了椅子上,十分狼狈。

陆云奎何时这么丢脸过,他气得要命,站起身来,暴跳如雷道:“我管教我的下人,你身为我的内人,管好你的分内事!”

尉迟离无辜地看了看四周,笑道:“夫君息怒,既然是陆府的下人,那自然也是我的分内事。”

陆云奎被噎了个正着,气得脸通红,却不知说什么好。

他这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尉迟离还有利用价值,他不敢造次,便只能将矛头对准柳罗衣。

陆云奎站起身来,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文雅地抚平了衣袂上的褶皱,挤出一丝微笑:“好,既然夫人要一个公正,那她一个小小丫头,胆敢以下犯上,理应棍棒伺候!按照我朝例律,侵害主人的奴仆,主人有权责罚。”

“来人,把她拉出去,二十杖!”

柳罗衣闻言,心狠狠地沉了下去,她自小娇生惯养,二十杖下去,怕是这条命就没了。

而且,她很怕痛。

她攥紧了双手,倔强地忍着眼泪。

若是这般就死了,那也挺好的,不过是有些疼罢了,她定能忍得住的,柳罗衣暗暗地想。

从门外进来几个小厮,伸手便要去拽柳罗衣,尉迟离哪能看得了这个,她伸出手去,将柳罗衣揽到了自己身后,厉声道:“我看谁敢碰她!”

几个小厮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动也不是,走也不是,好生纠结。

柳罗衣呆呆地看着尉迟离的后背,她的后背很纤细,但也十分挺拔,似乎,很安全。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生出这种错觉。但是,尉迟离这般一次又一次地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不通。

“离儿,你今日是偏要同我作对不可了?”陆云奎阴沉下脸来。

“怎会是作对呢,只是你朝例律规定,不得滥用私刑,责罚和刑罚,差别可大得很。我只是不想让夫君因为此事受到影响,毕竟马上便是三年一磨砺,若是有风言风语传到上面,吃亏的可是夫君。”

尉迟离笑眯眯地说。

她觉得自己十分厉害,才来古代几天,便将他们这些个弯弯绕绕学了个十成十。

陆云奎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但毕竟脑子还算机灵,自然读出了尉迟离话中的威胁意味,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万年不变的微笑:“好,是我鲁莽了,还是离儿想得周到。”

“你们下去吧。”他一边笑,一边咬牙切齿地说。

一群小厮又晕头转向地乌泱泱涌出门去。

尉迟离心里这才松了口气,虽说似乎让柳罗衣受罚并不能影响男女主的感情线,但是看着这么个美人受刑,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但是如今,她也只能做到这样,至于其他的,只能看柳罗衣的造化了。

虽说这个柳罗衣,清醒的时候,冷冰冰的,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她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了柳罗衣的视线,柳罗衣忙低下头,不去看尉迟离,心中却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可能是因为害怕吧,她猜想。

女子白皙修长的脖颈暴露在尉迟离面前,她低头的时候,睫毛微微颤抖着,很脆弱,很好看。

尉迟离伸出手去,轻轻将她下巴抬了起来,然后用衣袖将她脸上的茶水搽干净。

“打人可以,但要挑我在的时候。”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柳罗衣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尉迟离的气息似乎能够喷洒在她脸上,属于草原的青草香将她笼罩在里面。

深深浅浅,一片旖旎。

不过还没等她反映过来,尉迟离就已经抽身离去了,她扭着腰肢,在经过陆云奎的时候冲他翻了个白眼。

陆云奎差点气得厥过去。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味道,下巴上也还有温度,暖暖的,久违的。

柳罗衣有些失神。

一个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大的变化吗?她不知道,也搞不懂。

尉迟离大步走出门去,直到离陆云奎的书房远远的,这才喘了一口气,只要待在男主身边,她就无时无刻不有打人的冲动。

毕竟上辈子也算是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欠揍的人。

就这种人,书中竟然能让他和女主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真当女主都是受虐狂吗??

她沿着花园的小径散步回房,听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初夏的天光透过树梢,印下斑驳的树影,缓缓爬上墙头,好一番岁月静好。

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开出一片莹白的小花,努力迎向微风,羸弱又纯净。

尉迟离懒洋洋地走着,然后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按照原着的感情线,经过茶杯事件后,男主会将女主关进宅中的一座小院,断水断粮。

然后男主会戴着面具,打扮成黑衣人,半夜翻墙进去照顾生病的女主,二人慢慢培养感情。

女主自然不知这是男主,便爱上了男主所扮的黑衣人,最后男主掉马后,女主也有了原谅男主的足够的理由。

她尉迟离,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只是该怎么办呢,尉迟离一边思忖着,一边冲着一座两人高的假山一蹦,竟直接跃到了假山顶上。

她差点没站稳,连忙扶住一边的石头,伸长脖子往下看。

轻功真是个好东西!若是她上辈子就会这种绝学,就不会摔死在山崖下了。

不知道自己的尸体,有没有人去收。

还是被灰土埋在山崖下,最后和花草树木融为一体。

尉迟离回想起现代的家人,心情有些许的低落,她坐了下来,冲着身边的一只七彩花纹的鸟儿说:“我有点想家了。”

鸟儿扭了扭鸟屁股。

尉迟离挠了挠头,她真是中了毒魔怔了,竟然和一只鸟说话。

等等,中毒?尉迟离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这可是在古代,想要个能让人昏睡的药还不容易,只要陆云奎每晚睡得香,白天他又没时间,哪里还有空去管女主怎么样?

说干就干,尉迟离张开双臂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拔腿就跑。

三天后。

外面夜深人静,各个院子都熄了灯火,伸手不见五指,像是泼了墨一般,连星星都不见几颗。

尉迟离则从床上爬了起来,接过辛然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

“公主,你这是要去哪啊?”辛然一脸不解,她如今是愈发摸不透自家公主的脾性了,想到一出是一出,还从不和她讲,搞得她一头雾水。

尉迟离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搭在朱唇上,冲她眨了眨眼:“去出气。”

还没等辛然回话,尉迟离就从窗户翻了出去,融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别问她为何有门不走,因为这样比较帅。

自认为帅气无比的尉迟离穿行在夜色中,她冲着围墙比划了一下,三两步便跃到了房顶上面,像只轻盈的猫儿。

房檐下面,守夜的奴婢睡得正香。

这是陆云奎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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