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皇帝

柳罗衣看着尉迟离,这才完完全全安心下来。

尉迟离一转头,看见了陆云奎那泛着血丝的眼睛,她又打量了他一番,怎么看怎么有一股子萧条的味道。

看起来她离开之后的日子,他过得很不好。

真不错,尉迟离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陆云奎看着尉迟离这副表情,更是好似有一口血哽在心头。

他总觉得有些转折来得太突然,本该一帆风顺的人生戛然而止,而这一切,起因都是尉迟离。

而她却比从前还要意气风发,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连带着柳罗衣,都同之前大不相同了,她如今的神采,是在他身边之时,断然没有的。

这让陆云奎心中涌出一种说不清的愤怒,他咬牙忍住,放开了攥紧的手掌。

他冲着尉迟离勾唇一笑,他还有最后的砝码,之前不敢行动,如今冒死也要试一试。

他要将失去的东西,重新夺回来。

他眼底的神情千变万化,最后归结为了一片看不懂的平淡,最终冲着尉迟离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辛然看了看陆云奎的背影,又看了看尉迟离的眼色,不禁一脸不解道:“公主,他这是什么意思?”

尉迟离摇了摇头,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心中暗暗决定,既然差不多能用轻功了,今晚便潜进陆府瞧瞧。

虽然这样可能不妥,但她无法忽视这种不好的预感。

她沉思着往左边的岔路口走去,忘记了松开柳罗衣,柳罗衣也没说话,就这么任由她牵着,默默跟在她身边。

三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地走到了御书房,门口一脸焦急的李内侍舞着兰花指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尉迟离,将她往门口推去。

“诶呦尉迟公主,皇上都要等急了,您怎么才来!”他尖着嗓子嗔怪道,尉迟离又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躲闪。

她一边拼命把他的手扒下去,一边被推搡着,一脑袋撞进了御书房。

“你们两个丫头就在门口守着,莫要进去惊扰了皇上!”李内侍轻手轻脚将门关上,然后指着辛然和柳罗衣的鼻子警告。

柳罗衣点头应了,眼神却一直盯着御书房精致的红木门。

再说尉迟离,她跌跌撞撞闯进去后,差点一头撞在一古朴的屏风上,那屏风上画着一副山水图,水中飘着一叶轻舟,舟上似乎是立了个衣袂翩翩的女子,不过不知怎的,这人似乎被水洇开了,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尉迟离看着这画竟是入了迷,她慢慢走近,俯身细细观赏,总觉得那画上的人儿若是没被洇开,应当会活过来。

“怎么进来这么久,还在门口站着。”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着十分威严,似乎不容置喙。

尉迟离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了进去,当即便弯腰行礼,恭敬道:“尉迟离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那声音又响起,尉迟离这才直起身来,抬眼看那大晏的皇帝。

却是同想象中差别甚大,她本以为皇帝之类的人物,大多一脸胡子,透着属于中年人的威仪,却没想到看着还甚是年轻,身材也十分颀长健壮。

脸上一点胡子都没有,还能看出几分俊秀来,只是太过严肃板正,让人不敢多看。

而他右手边还坐了个女子,尉迟离以为是嫔妃之类的,没敢仔细瞅。

“如今身子可还有恙?”沈颢问道。

尉迟离闻言连忙低头:“谢皇上关心,已无大碍。”

“不必拘谨,朕同北域王早已相识,今日叫你来,不过是随便聊聊。顺便同你姐姐见上一面。”

尉迟离耳朵动了动,心道一声不好,姐姐?

尉迟蝶?

原着中压根儿没有这人的戏份,只在尉迟离的身世中提了两句,据说相比起兵营长大的尉迟离来,尉迟蝶只顾着风花雪月,且不受北域王宠爱,所以自小便十分妒忌尉迟离,二人关系并不和善。

尉迟离又心道一句完犊子,她如今也只有一些记忆片段,还有偶尔从辛然口中套出来的一些儿时故事,若是穿帮了,该如何解释。

她只得硬着头皮看向那一边的女子,倒是与书中描写差不多,确实看着便,放荡不羁。

前凸后翘,身材极好,穿着一身层层叠叠的红色衣裙,稍微一动裙摆便开出花来,袖子是一片轻纱,隐隐约约露出雪白的臂膀。

同大晏女子的装束简直是,云泥之别。

长相也绝对算的上上乘,同柳罗衣这种谪仙般的清冷不同,她朱唇如血,鼻梁高挺,肤白胜雪,脸颊却散落着几颗浅淡的雀斑,眸子呈琥珀色,美得十分具有侵略性。

“呃,见过姐姐。”尉迟离不知怎么称呼好,便低着头中规中矩道。

尉迟蝶似乎很惊讶,她打量了尉迟离一番,移开了目光,冷淡地嗯了一声。

尉迟离抬起头看,叹了口气,只觉得生活总是往她脑袋上砸下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难题。

“既然你们姐妹二人相见了,便去叙叙旧吧。尉迟蝶,找人同北域王传信,说朕对晏北二国的商业往来也十分在意,修建南北商道此事值得商榷。你和尉迟离且在京城多留几日,待朕上朝同大臣们商量一番,再行召你入宫。”沈颢说完,拿起了一边的茶水,细呷了一口,皱起眉,“来人,还不快换茶。”

与此同时,门外却出了些状况。

李内侍刚从宫女手中接过茶壶,又有一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便焦急起来,怒骂:“让你们好好照看,怎么又让他跑出去了?”

小太监畏畏缩缩地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李内侍拉着小太监慌里慌张地就要往外跑,却又跑了回来,想将茶壶递给辛然,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剑时犹豫了,转而塞进了柳罗衣手中。

“你这拿着剑怎么敢进宫,门口那些侍卫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将剑收起来,莫叫别人看了去。你这小丫头,去将茶水呈给皇上,切莫多言,里面都有暗中守着的侍卫,若是出了状况,你主子也保不住你!”

李内侍语速飞快地说完,翘着兰花指一转眼便跑了个无影无踪。

柳罗衣刚想说什么,却听得里面又传来了沈颢不耐烦的催促,她虽心中慌乱,却也不得不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不过是帮忙送个茶水罢了。

她快步走进去,低着头倒茶,然后倒退着想要出门,整个过程虽然手抖,但外人看着倒也不慌乱,甚至十分从容。

不过即便是这般,也将尉迟离吓了一跳。

“慢着,你这宫女很是眼生,哪里来的?”沈颢却突然皱起眉头,低沉着声音说道,带有一种上位者的压迫。

柳罗衣顿住了,尉迟离见状急忙上前,不动声色地将柳罗衣挡在了自己身后,恭敬道:“回皇上,她是我府中的奴婢。”

尉迟离暗中拉了拉柳罗衣,柳罗衣便接话道:“奴婢方才在门口等着,李内侍一时有事,又走不开,便让我代为送进来。”

沈颢紧紧地盯着柳罗衣,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哦?李内侍做事一向认真,怎会让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进朕的书房?你,抬起头来。”

柳罗衣心中有了一丝慌乱,她不曾想到皇帝竟会注意到她,还会抓着她不放。

尉迟离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再次回答:“皇上息怒,许是李内侍真的有要紧事,又怕耽误了皇上喝茶,且看她一个弱女子不会有威胁,这才疏忽了。”

既然都是那李内侍惹的乱子,那便将过错都推到他身上好了。

尉迟离心中有些怨气,若不是他欺负柳罗衣单纯不懂世事,又怎会生出这节外之枝?

而且这皇帝的态度真的有些奇怪,干嘛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尉迟离,让开。”沈颢突然站起了身,语气重了些。

柳罗衣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不愿让尉迟离替她受过,便伸出手,想要将尉迟离推到一边,谁知尉迟离根本纹丝不动,甚至反手将她的双手都攥在了掌心。

“你敢违抗朕?”沈颢皱眉道,毕竟是一国之君,一旦发怒,周身的气势还是有几分可怕的。

但尉迟离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硬是一步都没动。

“尉迟离,朕看在北域王的份上,不同你计较,可你莫要忘了脚下踩的是谁的土地,还不快给朕让开!来人!”沈颢提高了音量,突然不知从哪跳出了一帮宫廷侍卫,围住了尉迟离。

“公主,别。”柳罗衣用力挣脱尉迟离,向着沈颢跪了下来,“是奴婢的错,惊扰了皇上,莫要怪罪公主。”

她虽然跪着,腰肢却仍挺得笔直,看着不卑不亢,但只有尉迟离能看出来,她早已害怕地浑身发抖了。

尉迟离刚想快步走上前拉她起来,却见沈颢突然像看见鬼一样扑到了柳罗衣面前,向她伸出手去,似乎要触碰她脸颊。

柳罗衣被这忽然而来的变故吓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个令人恐惧的帝王,离她越来越近。

尉迟离哪能看见这种状况发生,她虽然也一时间五雷轰顶,却还是大步上前,掰开了沈颢的手。

这所谓的一国之君,难不成是个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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