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也不会发生任何事了 04

“解开整件事情的关键其实是由美小姐所说的话。”

我说出了在从Y岛回来的途中,从由美那里听到的话。也就是在志津子出去之后,玄关的大门又被打开过两次这件事。

“是吗?”志津子的双眼中充满了意外,却又流露出万念俱灰的神情,“由美小姐的眼睛看不见,我本以为她不会注意到的,没想到……果然,这种事情总会在什么地方露出破绽的。”

“我一直在想,跟在你身后离开旅馆的究竟是谁?”我说道,“据由美所说,第一次开门的时候,她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第二次门被打开的时候,她闻到一股香烟的味道。也就是说,最初出去的是一个不抽烟的人,而第二个人则是一个吸烟者。那么符合吸烟者这个条件的应该有山森社长、石仓先生和金井先生。其中,山森和石仓都在麻将室里,所以可以排除掉。这样的话,就只剩下金井三郎先生了。”

志津子保持沉默,而我则将她的沉默视为一种回答。

“关键在于不吸烟的人。根据你们的证词,当时,每个人都和其他人在一起,应该不可能有时间溜出去。那么,那些证词中是不是有假话呢?我把大家说的话一句一句仔细推敲。其中有一个人的证词让我产生了疑惑,她的证词是真实的吗?”

志津子依然紧闭双唇,她凝视着我的脸庞,好像在关注着我的下一步动向。

“那份证词就是我自己的!”我字斟句酌地说道,“我和冬子一起上床休息是在十点左右——我之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的这份确信其实毫无根据。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只不过是上床的时候,我看见闹钟指向了十点。”

志津子似乎在思考我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是冬子小姐在那只闹钟上动了手脚吗?”

我点点头。

“我发现是有那种可能性的。由于我平时不习惯戴手表,因此唯一能够让我知道时间的应该就是房间中配备的闹钟了。所以,只要把那只闹钟拨快一点或者拨慢一点,就能非常简单地混淆我对时间的感觉。而且,冬子有许多机会可以对那只闹钟动手脚。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我正在浴室洗澡,之后我又专心致志地工作,根本就忘了过了多少时间。如果她趁着这个间隙,把闹钟拨快三十分钟的话,那么我们上床的时候其实根本就不是十点,而应该是九点三十分左右。”

除此之外,我还想到了一点。平时生活非常不规律的我,偏偏在那一天极其困倦,竟然在一个对我而言早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时间顺利地入睡了。而在那之前,冬子曾经为我倒了一杯橙汁,那杯橙汁中想必放入了安眠药吧。

说到这里,我喘了一口气,咽下一口唾沫后继续说道。

“但是,依然存在着疑点。当闹钟指向九点四十分的时候,冬子曾经透过窗户往外看,并且还说‘志津子小姐出去了’。如果她已经把闹钟拨快了三十分钟,那么当时其实应该是九点十分左右。可是,你离开旅馆的确是在九点四十分,所以这里就产生了一个矛盾。只有一个解释能够解开这个矛盾——也就是说,冬子早就知道你会在九点四十分离开旅馆。那么,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呢?而且,她为什么要把闹钟拨快呢?说起拨乱时钟的小把戏,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那些侦探小说中伪造不在场证明的做法。那么,她难道有必要制造这种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吗?”

我试着推理出冬子的计划。

她在大堂玩弹珠游戏的过程中,悄悄地和志津子耳语。我有些事情想对你说,九点四十分左右,我会在旅馆的后面等你——大概就是这一类的话吧。

定下约会的冬子,急急忙忙回到房间,决定对闹钟动手脚。她找了个机会,把闹钟拨快了三十分钟。然后,在闹钟指向九点四十分的时候,对我说看见了志津子外出。

她让我喝下混有安眠药的橙汁。

当闹钟显示时间为十点的时候(实际上是九点半),和我一起上床休息,而我立刻就睡着了。

冬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把闹钟的指针拨回原处,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被任何人看见,一边走出了旅馆。当时,由美应该还在大堂中,不过她肯定觉得没有关系。

杀死志津子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房间,然后再假装叫醒我,这样,她十点之后的不在场证明就完美无缺了。在那种情况下,我虽然实际上已经睡了三十多分钟了却会产生只睡了一会儿的错觉吧。

假设这之后不久,志津子的尸体被人发现,那么事态的发展都会与这次的实际情况如出一辙。也就是说,大家都会被要求提供不在场证明,而那个时候,冬子就会这么说——她一直都和我在一起。而且,毫无疑问,我也会为她提供证明。

如果有人在九点四十分的时候看见志津子外出的话,那么情况对冬子就更为有利了。因为冬子也说看见志津子在那个时间外出了,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闹钟的走时是非常标准的。

如果,她的计划成功了的话——也许我现在依然身处谜团之中。

“但是,冬子的计划失败了。”我说道,“知道你和冬子有约的金井去了你们见面的地点,而且就在冬子要杀掉你的时候,他出现了,结果反而是冬子坠下悬崖……”

“您说得没错。”志津子回答道,“关于闹钟的事情,我无可置评。当你说荻尾小姐十点之前一直在房间里的时候,我们大家也都吃了一惊。而且……冬子想要杀死我这件事也的确是事实。”

虽然她的回答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依然有一阵巨大的绝望感向我袭来,令我感到浑身几乎虚脱。

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其实期待着志津子能够否定我的推理,然而,这微薄的期待最后还是烟消云散。

“让我们说一说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吧。”我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冬子……是竹本幸裕先生的恋人吧?”

“……”

“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从包中取出一样东西,就是前几天打扫冬子的公寓时发现的那个纸包。

打开纸包,我把里面的东西给志津子看。

“你还记得吗?”我问道。

志津子摇摇头。

“这是竹本幸裕先生去年旅行的时候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是他唯一的遗物。本来是放在竹本先生的公寓中的,后来被冬子擅自取走了。”

志津子的双眼猛地睁大了。

那是一只生了锈的便携式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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