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废后12

这也不怪大娘误会, 辛岚头上绾着的是妇人的发髻,瞿芷安又拉着她的手, 这一眼看过去,不就觉得辛岚是瞿芷安的夫人吗?

瞿芷安先是一愣, 面皮有些发红,含糊着应了,去瞧辛岚,见她没什么反对的反应, 拉着人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辛岚能有什么反应,被认错了, 她也没有丝毫的异样,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 等着瞿芷安点了两碗馄钝。

瞿芷安坐定看见辛岚那冷静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羞怯的, 内心唾弃了自己一声, 同那大娘说好之后, 等着馄饨上桌。

瞿芷安没说错,这家的馄饨的确好吃。

那香味飘到辛岚的鼻尖,让她解开了面纱。

白瓷碗里的汤清亮, 挤在一块的馄饨个个皮薄馅多, 上面撒了些许葱花, 好看的不行。

那大娘把馄饨端过来的时候, 看见了辛岚的面容, 还愣了一下, 直夸瞿芷安好福气,娶了一个这么好看的美娇娘。

瞿芷安被她说的那股不好意思的情绪又翻涌了上来,眼角余光悄悄去看辛岚,面上却镇定自若的道谢。

辛岚浅浅的笑了笑,没出声,像个婉约内敛的姑娘,瞿芷安却知道她的懒得出声,在那儿用勺子舀着馄饨。

吃完了早点之后,天已经是大亮了。

照在人身上,不免有几分燥意。

瞿芷安擦去了额头上的薄汗,领着辛岚往茶楼走。

在这炎夏,茶楼的内里避阴处却是比较凉快的,再点上一壶凉茶,几碟爽口的糕点,往那儿一坐,听着说书人说些有意思的事情,一上午的光阴也能很快的过去。

辛岚一边吃着茶点,一边听着说书人在说着那些爱恨情仇,有些兴味盎然。

这日子果然比待在冷宫里面要丰富得多,或者说比原主还是皇后的时候的生活,要丰富的多。

说书人今天讲的是情情爱爱的事,这戏文不管是什么时候,大家都喜欢双方身份有落差,不管是古代的富家千金和穷酸的书生,还是现代的小职员和霸道总裁。

今天他说的便是戏班子的小戏子和那将军统领的事儿。

戏班子搭台卖唱,有一个小乞丐日日偷摸着看戏子唱戏,小戏子心善,可怜那乞儿无吃穿,便偷偷的救济,可是却被班主发现,把戏子打了个惨,等小戏子又登台唱了,有富家公子哥摸小戏子手,乞儿见了上去就是乱打一通。

听客们在底下发出了唏嘘的声音,道这小乞儿必定惨了,果不其然,说书人接着往下说,那小乞儿被富家公子的下人给打了一顿,还让人丢到了山里去,山里多豺狼野狗,小戏子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找不见小乞儿了。

小戏子偷摸着跑了出来,忍着害怕走着那山路,寻了一整夜,也没寻到那乞儿。

那说书人说的极好,将小戏子的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仿佛真的能看见柔弱的戏子迈着步伐,踉踉跄跄的在山里一寸又一寸的寻着。

辛岚没什么表情,喝着凉茶听着,面上不悲也不喜,似乎是不为之所动。

瞿芷安心里本有些恻隐,可看着辛岚这样子,那可怜的感觉便消失了些许。

“岚儿觉得这故事不动人吗?”

瞿芷安大着胆子喊了这么一句称呼,说出来之后感觉舒坦很多。

辛岚听到瞿芷安对她的称呼也只是挑了挑眉,默许了。

“动人,只可能我冷心冷情久了,便不为所动了。”

这种感觉大概是强者对弱者之间的感情的冷漠。

辛岚并非不是没有触动的,她只是有些感叹,如果要是强大一点,就不会为这样爱情而辛苦了。

就像出生于富豪之家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因为几百块钱的东西就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关系破裂。

这个比喻可能并不足够恰当,却很真实。

辛岚没有办法把自己当戏中人,自然也就不会为之而感动。

瞿芷安想反驳辛岚说她并非是冷心冷情,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言语,只是心里固执的认为这个人其实是很温暖的。

她总是能给他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就算坐在那儿不言不语。

她身上的感觉很复杂,并不是冷静自持,也并不是淡漠,如果非要找一种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大概是睥睨。

因为身处于高高在上的位置,所以对人间的感觉十分淡然,可却又不是没有脾气的,有时候鲜明的就像一幅泼墨山水画。

这么想好像有些荒谬,却又觉得真实。

在茶楼坐了一上午之后,瞿芷安带着辛岚去了自己去过的风评比较好一家的酒楼,点了上好的酒菜,两人吃着菜小酌了一番,等到日头偏晒的时候过去,瞿芷安带着辛岚来了湖边。

采荷女坐在尖尖的小船上,在莲花中穿梭,手里采着莲蓬,用宽大的荷叶编织成了好看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那晃动着的盈盈绿色成为了这夏日里的一抹清凉。

瞿芷安租了一条小船,让辛岚坐了上去,划着桨顺着水波,划到了莲花湖的深处。

从船上躺着往上看,只觉得天分外的蓝,白色柔软的云儿悠悠的飘着,十分的闲适。

干净的湖水也倒映着明媚的天空,偶尔传来不知是哪儿的鸟的鸣叫声,白色的水鸟飞过湖面,荡起了小小的涟漪。

瞿芷安伸手摘了一个莲蓬,放在了辛岚的手里。

“烟烟可真是个会享受的,见你这熟练的模样,可是常来这个地方?”

“只来过两次而已,第一次来,便觉得念念不忘,这可是个好地方,只是并不也总是有闲暇的时间来这里的,今日正好是个好时机,便带你来消消这暑气。”

“有心了。”

辛岚从来不是一个吝啬道谢的人,别人对她的好,她心里知道。

“烟烟。”

辛岚看着坐着船边拨弄着冰凉的湖水的人,轻轻的唤了一声。

“嗯?”

“你想试试,权倾朝野的滋味吗?”

瞿芷安因为这话身体一震,但是也没有太过于失态,她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下,才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只想走到一个足够能够保护你,支持你任何举动的位置。”

这话说的人心里高兴极了,辛岚剥了一个莲子,放在了瞿芷安的唇边。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辛岚在入夜的时候,回到了宫里。

思彤和春月一整天都见不到辛岚,心里有些不安定,看见辛岚回来了,心里那块大石才算落了地。

她们也没有去问主子去了哪儿,只是一个询问是否用过了晚膳,另一个去倒了凉茶。

“主子,白日里皇后娘娘来寻了您一回,奴婢说您昨日睡得并不安稳,正在小憩,她就又回去了。”

“她可有说来寻我作甚?”

“未曾提起,只是说明日还会来。”

辛岚点点头,表明知道了。

辛珑主动来找她,无非就是皇帝和辛家的事儿,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多半是后者。

恰好的,她也有些事情是时候要和原主的父亲左相大人谈谈了。

女子一旦嫁了人,家眷也不好,常常去探望,更何况是嫁到皇宫里,要是要进来看看,那可不容易,除非是格外得宠,皇帝恩典。

明显,皇帝是不想要辛珑总是和辛家人见面的,但是如果说想念家人为由,皇帝也断然不好拒绝。

辛珑在宫里踱步,她年纪小,心里本来就藏不住事,今天母亲入宫同她说了一些事情,让她着急急了,偏偏还不能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所以匆匆的去找姑姑,可姑姑在歇息也不好打扰。

这事也不是十万火急,就算是她再天真也知道辛家在走下坡路,就算她把这件事情急吼吼地告诉了姑姑,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颓丧的坐在了椅子上,决定明日再去同姑姑说。

“明香,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

“主子可不要这样轻贱自己,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明香小声的宽慰着,拍了拍年幼的主子的后背。

辛岚不知道自己小侄女现在正着急上火丧里丧气,她虽然才从宫外回来,但是并不得闲。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那是她一早就布好了的局。

月上柳梢头,正是那秦楼楚馆开门迎客的时候。

董淮溪换了一身便衣走在路上,心情不算好,脸色阴沉沉的。

今日陛下把他叫进宫里是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昨夜里进了刺客,御林军毫无所知。

好在那刺客并非太厉害,只是小伤了他,怕惊动了人又匆匆的逃跑了。

董淮溪立马跪下来告罪,好在皇帝没有太追究,并且说现在不方便大肆宣扬,以免有心人再来行动,只是让他加强周围的巡守。

他知陛下苦心,这件事情被传了出去,那些想要让他下去的人必定会借此机会让陛下责罚他,是陛下将他一手提拔到现在的位置,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董淮溪又是懊恼又是羞愧,加强了防守,今夜换了轮值,就出来喝酒解闷。

他有一解语花,在红袖馆里,他本来是想要把人赎回家的,但是奈何家有母老虎,若是真的把人带回去,岂不是要吵翻天,他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看着自己的解语花待在那风尘之地,有空就去找她。

董淮溪如此想着,加快了步伐。

红袖馆里,胭脂水粉和酒气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酿成了醉人的味道。

靡靡之音从弦中拨弄出来,让人听了也跟着昏昏然。

辛岚看着女子将银两收好,立在了窗边。

“便劳烦姑娘了。”

“请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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