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夫妻间的事情外人不便多说,陈大爷见谢书衍沉默,话锋一转,“谢老师是不是不舒服?”

谢书衍体弱,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多少有数,刚刚那种情况,别说是他腺体脆弱,就算是一个正常的omega都不一定的受得了alpha的信息素压制。

他摆了摆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从门卫室出来,谢书衍很犹豫,他现在回家会不会在楼下遇上贺斐,果不其然,他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刚走没两步,看到贺斐的车停在不远处。

贺斐靠在车门上,嘴里叼着烟刚准备点,一偏头见谢书衍回来了,他赶忙揣上火机,“谢老师。”

他急匆匆地朝谢书衍的方向走去,没想到谢书衍见他过来就往后退,贺斐愣在原地,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他捶了捶手心,“我不过去,你别退了。”

天色不早了,他不想追问谢书衍刚刚躲在什么地方,也不想和谢书衍再起争执。

贺斐抿了抿嘴唇,“我刚刚说错话了,我不该吼你,我无心的。”

谁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贺斐也是个普通人,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也会内疚自己拿信息素吓唬谢书衍,明知道谢书衍受不了那样的刺激。

“衍衍,我没想跟你发脾气,今天你先回去睡觉,休息好了我们再说。”

谢书衍现在很抗拒他,他俩再这么耗下去也于事无补,说完,贺斐往旁边让了一截儿。

谢书衍没看贺斐,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冷风一过,谢书衍嗅到贺斐信息素的味道,薄荷烟草的尾调有点苦涩,让谢书衍鼻子一酸。

陈大爷劝谢书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站在原地,低声喊道:“贺斐…”

有什么事要好好说,这句话说来容易,真要他开口太难了,他的勇敢远远不够畏惧多。

贺斐看着谢书衍的背影,半晌没等到下文,他知道现在不是一个交流的好时机,他不想把谢书衍逼得太紧,“上去吧,早点休息。”

今晚楼上的灯没亮太久,贺斐给谢书衍发了条晚安的信息,才开车离开。

眼看着爷爷的大寿将近,谢世友的爸爸作为长子,寿宴自然是他们家里操持,谢世友一听说是在外面办,立马跟他爸爸把活拦了下来。

“酒楼我去找,这个我比你们熟。”谢世友嘴上这样说,如意算盘在心里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包酒楼的钱拿到手,贺斐那儿现成的酒楼,自家亲戚又加上是爷爷的大寿,贺斐还能管他要钱不成。

况且他知道贺斐那么大个秘密,他一直就在等家里人团聚的机会把这事抖出来,他看贺斐还敢不敢嚣张。

谢世友一有爷爷撑腰,厚着脸皮给贺斐打电话,连底气都足了不少,“贺斐,爷爷的大寿你们没忘吧?”

之前贺斐老丈人提过,可最近跟谢书衍这么一闹,其他的事他还真记不住了。

没等他开口,谢世友操着那副狗仗人势的语气又道:“你怕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啊?”

上次就跟谢世友撕破了脸皮,加上贺斐他现在心情不佳,“你想我做什么准备?把我杀了给老爷子助助兴?”

谢世友被噎得半天才开口说话,“你少来这套…爷爷大寿在说是要在你酒楼办。”

就谢世友那点花花肠子,贺斐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呵,在我这儿办当然行,就是是老爷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啊?”

“你管是谁的意思,给爷爷…”

贺斐讪笑着打断了谢世友的话,“活都扔给我,钱你都拿了呗?我倒是无所谓,你已经这么困难了?自家人的钱都要骗,差了这点钱买棺材?”

“你!”被拆穿的谢世友恼羞成怒,可转念一想,他笑了笑,“贺斐,你别跟我来这套,你就这会儿神气,随便你怎么说。”

挂了电话,贺斐对谢世友今天的反应有点起疑,之前自己挤兑他,他那嘴也回不了几句,至少得气急败坏,今天还笑得出来,这是打算破罐破摔了?

贺斐没空去管谢世友的事情,爷爷的大寿说什么都得在他这儿办,一是他给忘了心生愧疚,对长辈起码的尊敬还是得有,二是寿宴谢书衍必须得出现,是贺斐找谢书衍谈谈的最好时机。

爷爷的生日谢书衍自然是没忘,一早就托人买了两条观赏鱼当寿礼,只是寿宴的事情家里全权交给了贺斐,也没人通知他一声,到了最后两天他才知道这消息。

他俩明明离婚了,贺斐却还是用谢家女婿的身份来办寿宴,别人不知道,可谢书衍自己心里明白,他欠贺斐一份人情,寿宴还得有贺斐陪同他一起。

谢书衍和贺斐终于有了交流,只不过除了寿宴的事情,别的事情两人都闭口不谈。

寿宴安排在这天晚上,贺斐一早来了酒楼,前几天就和冯师傅商量好了菜式,守在后厨看着冯师傅做准备,压根儿不知道酒楼来人了。

宁悉找过贺斐,贺斐躲着他,找过陆坤,陆坤说不知情,他没有将希望寄在胡世友这个陌生人身上,求人不如求己,他心里那些执念,只有贺斐亲口跟他解释清楚他才能放下,所以他选择最后一次找上门来。

酒楼大堂静悄悄的,门口的石山上安静地淌着水,宁悉张望了一圈,没看到贺斐的人影,他没有事先打电话告知贺斐,他知道贺斐会用各种理由搪塞他不见。

服务生看到宁悉后专门上前来询问,“先生您好,我们店今天不招待客人。”

宁悉问道:“贺斐在店里吗?”

知道对方是来找老板的,服务生连忙道:“老板在后厨,先生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您去喊。”

宁悉看了眼店里的情况,“今天很忙?为什么不招待客人?”

正当服务生想解释的时候,谢世友居然来了,他来得早不为别的,一是看看进度,二是来一趟证明自己有参与不是,“呀,你…宁悉!”

谢世友正愁自己证据不够,怕今天的寿宴不能让贺斐出丑,宁悉这不是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谢世友冲服务生招呼道:“我来我来,这是我朋友,你忙你的去。”

本以为谢世友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真的和贺斐认识,宁悉尴尬地笑了笑,“真巧啊,他们这儿今天不招待客人。”

谢世友脸大如盆,这个时候都不忘装大爷,“我知道啊,今天我包场了,你来的正好,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啊,贺斐也在场。”

“我…”宁悉本就是来找贺斐的,贺斐忙他也不好打扰,如今有了个现成的理由,他还在犹豫,谢世友热情地将他拉到包间里。

谢世友把人安置到位置上,“你坐会儿,你不是来找贺斐的吗?我帮你叫他。”

说完,谢世友也不给宁悉拒绝的机会,转身出了包间,他没打算去叫贺斐。

他寻思着这宁悉说来得巧吧,又不太巧,爷爷他们晚上才到呢,他坐在车里想着该怎么把长辈都提前叫来,思来想去都没想到好的法子,正当他犯愁的时候,有人敲了他的车窗玻璃。

他放下车窗一看,居然是谢恒和章巡。

“叔,你们怎么来了?”谢世友赶忙从车上下来。

“刚下车就看你车停这儿了,我们提前来看看,你怎么不进去?”

谢世友心想算贺斐走运,出丑没出到爷爷跟前,但是他这两个叔叔就够有贺斐好受的。

他故作神秘道:“叔,我有个事吧,你们知道了别动怒,今天这个日子不该说的,但是人都找上门了,这也太过分了。”

谢恒古怪地看着谢世友,觉得他话里有话,“什么事?”

“贺斐和谢书衍离婚的事情你们还不知道吧?”谢世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谢恒和章巡对视了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这种事情我哪敢胡扯啊,这不新欢都找上门来了,人在店里等着的,我才没好意思进去。”

店里的服务生都不喜欢谢世友,他前脚刚走,刚刚的服务生跑到后厨去找贺斐去了。

“老板,刚有位先生来找你,被老板娘堂哥领进包间去了。”

贺斐一心扑在厨房,一听这话,一脸疑惑,“谁?谢世友把谁领进包房了?”

今天什么日子谢世友他心里没数吗?他还想整什么幺蛾子?

服务生抓了抓脑袋,“那个先生有点面熟,好像…好像来过店里…”

贺斐赶忙放下手里的事情,往包间走去,推开包间的门差点吓他一跳,怎么会是宁悉?宁悉什么时候跟谢世友认识的?

“你怎么来了?”贺斐朝服务生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宁悉等了好半天,终于把人等来了,只是贺斐神色匆匆语气也不大和善,实在有些伤人。

“找你把话问清楚。”人都在宁悉跟前了,他也不想说那些弯弯绕绕的。

这下急坏了贺斐,“过几天再说吧,我今天走不开。”

“耽误不了你多久。”宁悉顿了顿,“过了今天,下次想要见你又是难事,问完我就走。”

贺斐看了眼时间,他知道宁悉没那么好打发,抹了把脸,妥协了,“什么事?”

“我找过坤子的事情你知道了?”坤子和贺斐亲近,宁悉清楚,坤子肯定会告诉他。

他俩之间的距离挺远的,贺斐没有走近的意思,靠着墙壁摸出了烟,“嗯。”

宁悉开门见山,“我们分手,是因为谢书衍吗?”

贺斐的烟还没点上,烟头在手背上抖了抖,“我在和你分手后才认识他的,跟他没关系。”

听到贺斐的回答,宁悉笑了一声,“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贺斐眉头紧锁,“你见过他?什么时候?”

“他没跟你说过?”宁悉耸了耸肩,“你俩结婚第二天,我找到了他,他当时就像是你现在维护他一样,在维护你,他没有否认他是第三者,只是跟我说你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贺斐张了张又无声地闭上,无措地将烟揣回了兜里。

“在他那儿你没有错,在你这儿他没有错,那我们分手是因为我错了吗?”宁悉将手边的桌布揉皱,说完紧咬着腮帮子。“我想结婚你就要分手,为什么能跟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结婚!”

事到如今,宁悉已经分不清自己对贺斐的感情,到底是喜欢的太深,还是别的执念。

被甩和被绿是两种概念,如果说贺斐是脚踏两只船,宁悉能将全部责任都推到贺斐身上,他自己能好受一点。

但是他明明就是被贺斐给甩了,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是他到底哪点不好?为什么会比不过一个陌生人?没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会自责。

贺斐拍着脑袋原地踱步,“宁悉,当时你说结婚这个事情,我真的没有准备好…我不想耽误你,我和谢书衍结婚是个意外,不得不结婚。”

“意外?”宁悉声音哽咽了,“你俩不结婚是人类会灭绝,还是地球要毁灭啊?”

确实,他俩结婚不是为了拯救人类的伟大壮举,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好像都不足让宁悉信服。

一直以来,贺斐把这件事当成他和谢书衍的秘密,但他现在才意识到,宁悉也是这个秘密的参与者。

“这事就这么巧,他发情期遇上我,我不小心把他标记了,第二天他爸爸他们在门外,这种情况我能不对他负责吗?”贺斐言语中尽是无奈,“跟他没关系,是我耽误了你,分手也是我的原因。”

即便是实话是无可奈何,宁悉还是意难平,“如果没有他,我们会复合吗?”

贺斐看着宁悉的眼睛,“没有这种如果,谢书衍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宁悉有那么一瞬间想哭,从他和贺斐再见面的那刻起,贺斐每一次委婉的拒绝,他都深知他俩最后的结果,但是他就是倔,非得要贺斐亲口告诉他才会死心。

他断断续续道:“你宁愿…为了负责去结婚,离婚了…也没有考虑过我…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那么喜欢我…是吗?”

贺斐已经记不清他先前对宁悉的感觉,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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