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周一心死在家里, 警方排除他杀。

网传她的死因有割腕,吃安眠药,自缢, 真实死亡原因警方没有透露。

周一心最后一条微博是《涨潮》杀青图,之后到她死, 哪怕被爆“恋情”,她都没更过博。

《涨潮》成了周一心生前的最后一部作品。

周一心死之前先经历的疑似“恋情”, 后经历了无锤造黄谣,各大平台扒肥腻的金主圈,挨个往她身上套, 说她矫情做作碧池, 演技不如某某, 身材不如某某,颜值不如某某。

还称周一心是个真正的“睡美人”, 粉丝全是邪教,她那种人就该滚出娱乐圈。

周一心死后被爆出有抑郁症, 患病几年了。

网上哗然,评论风向变成“哎,不知道说什么,人间不值得, 祝姐姐在天堂安好”,“那么红怎么会有抑郁症,不是应该不红的才有抑郁症吗?”“好可惜啊才二十几岁,还那么年轻”“长的好演技也不错,她的戏我还蛮喜欢看的, 怎么那么想不开”诸如此类。

直到有一个大V发帖:呵呵,哪家请的水军把人活生生逼死了, 晚上睡觉不会做噩梦吗,某小花捡到沾血的资源,也不怕遭报应,娱乐圈真可怕。

舆论风向又变了。

同情惋惜的全变身成正义的使者,齐心合力扒拉瓜藤。

于是牵扯出了下周二就要官宣的上星综艺,周一心是四个常驻嘉宾之一。

没人管是哪家在背后放料搅混水,只在意是谁要顶替她的位置,那么谁就是杀人凶手。

一个个就跟警察似的,废寝忘食的抱着手机电脑,一定要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很快就有几个舔过或被舔综艺饼的女艺人都被拎了出来,广场全不能看了。

就连蒋怡家也没能幸免。

还有日公司日经纪人的,微博全部沦陷。

周一心的粉丝都在哭,原先因为她想不开跑去接《涨潮》三番脱粉的都回来了,崩溃的要命,谁都没有心情撕逼。

现在敲着键盘到处替她打抱不平的,就是当初网暴她的那拨人.

继一波跟周一心有过合作的圈内人,以及代言商发文之后,《涨潮》官博发长文悼念。

章向唯也像其他演员一样转发了。

【逝者长已矣,生者当如斯,希望大家能给出起码的尊重,不要再消费她了……】

这次的热一还是“唯唯的老公”,只是不再是之前雷打不动的“小乖宝,我的”,而是一个抱抱的表情。

章向唯往下看评论-

乔和,你的黄莺莺不在了-

青梅已逝,竹马请珍重。

……-

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

吓死我了,唯唯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事业慢慢搞,身体最重要了-

我现在就希望新虞能保护好我崽,别的都不求了。

…….

章向唯叹了一口气:“哎。”

“有些还在等她出来辟谣。”王程丢过去一罐椰子汁。

“是很难相信。”章向唯扣开拉环,“我们也不是当事人,不知道她因为什么放弃了自己,不过她要那么做,肯定是坚持不下去了。”

王程想起来个事,他捞了手机,找到几个月前在影视城拍的一个视频。

点删除,清理回收站。

王程掏出装逼买的火柴,拨开捻出一根,划拉出火苗弹出去。

那次向唯受伤,他用家里的资源找团队查周一心跟她团队,查出的东西让他改变主意,没动刚才删的那个视频。

因为周一心深陷进一个恶臭的泥潭里面,外表再光鲜亮丽,内里都已经烂了。

没想到她能从泥潭里出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王程叼根烟在嘴边,擦火柴点燃,边抽烟边拿着手机搜什么,不一会就给边上的人发过去一个链接。

章向唯咽下一口椰子汁,点开链接看着读:“你有没有对生活提不起劲,从来没有,几天,经常,一天有很多次……这什么?测抑郁症的?”

王程说:“答着看看。”

章向唯的眼皮猛地痉挛了一下:“我不要答这个!”

王程被他强烈排斥的反应吓到了,眉头打结的吸几口烟,用开玩笑的口吻掩盖自己的担忧:“看你炸毛的,以前无聊的时候又不是没测着玩过。”

章向唯把链接叉掉,又把手机锁屏放一边,继续喝椰子汁:“我现在肯定有,不用测。”

王程“嗯”了声:“程度呢?”

章向唯说:“轻的。”

王程在自己手机上打开测试题递过去:“我不信,你测了给我看。”

章向唯不接不看:“这种都是假的,不靠谱。”

王程瞪着他。

章向唯把空瓶子抛进垃圾篓里,认真的说:“我只是戏后抑郁症,很快就好了。”

王程说:“下次还有。”

章向唯说:“就跟感冒差不多。”

“章向唯!”王程的手机被他大力砸到桌上,“你扯几把呢?”

“……”

章向唯连忙去检查他的手机:“冷静点好吗哥哥。”

王程黑着个脸:“老子还不是怕你有个好歹。”

“你也看到了,周一心在剧组成天活蹦乱跳的,脸上也没写重度抑郁症患者那几个字,看着跟大家伙都一个样,没了,娱乐圈就他妈不是人待的地方……”

章向唯知道他是关心自己,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老王啊,你这是偏见,抑郁症是不分工作行业的,学生还有呢,谁不难。”

王程扯扯含着烟的嘴皮子:“艺人占比最多。”

章向唯哑然。

“别这么悲观,人生各有各的烦恼跟压力,生活各有各的不易,大多数人都有可能会得抑郁症,只是症状的程度不同。”

王程冷哼:“我可没有。”

章向唯笑着说:“那就好。”

王程愣怔的看了他一眼,快速低头抽烟,白雾及时遮住了脸上的不甘跟郁闷。

明明是老子先遇到这个人的,从初中守到大学,为什么那个老狗比能得到他的喜欢。

操,生气。

这辈子他好好扮演兄弟的角色,下辈子是不是能给他奖励他想要的身份。

王程想想觉得好笑,先过完这辈子再说吧。

老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摆脱联姻的恶心命运,妈的。

“好在新虞不是柏策。”

王程弹弹烟灰:“那公司垃圾的一批。”

章向唯说:“新虞很给力的,我的百度黑词条都清的非常干净,那么牛逼的团队,感觉像盾,很有安全感。”

王程闷闷的想,对于这个阶段的向唯来说,老狗比的确比他更有用,实力他也认可。

不过他到了那个年纪,铁定也不差。

输在年纪上了。

王程表情严肃道:“向唯,以后心里有事一定要找个人说。”

章向唯点点头:“知道的知道的,王妈妈。”

“德行。”王程给他一根烟。

章向唯点着了,生涩的嘬一口,后仰头慢慢吐出来,乌羽般的纤长眼睫微微眯着,鼻尖到下巴的线条漂亮的像艺术品。

王程直直偷看了片刻,也学着他那么抽烟。

就算不跟我说也没关系,只要你能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周一心的追悼会在橙禧慈善夜前一天,操办地在B市。

圈内很多人都被报道前往B市为她送行,《涨潮》剧组的主创们也会过去。

上午八点左右,章向唯坐的新虞给他配置的房车去目的地,出发没多久就换到另一辆上去了。

因为他没吃早饭,霍谌车上有。

就这么简单。

章向唯坐在小桌前吃有点热的南瓜,眼睛往旁边的男人身上瞥。

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章向唯是昨晚飞过来的,进酒店躺下已经快十一点了。

想到第二天要去悼念周一心,并且是首次以新虞签约艺人的身份跟霍谌一起出席,面对的是娱乐圈众星,当天还要去新虞露面,他的神经就活分异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天亮了章向唯才开始睡,没多久就被香香姐的电话加敲门叫醒。

觉没睡够,又饿肚子。

现在有一桌早点可以吃,有床可以睡,他却吃的心不在焉,更不想睡,就想跟男人大腿挨着大腿。

想起那天在房里听到的内容,章向唯的呼吸有点乱。

我是gay,喜欢你,你也是gay,对我很好,四舍五入就是在一起了.

“今天去那么多明星,除了周一心家的粉丝来送她最后一程,其他家应该不会有粉来吧。”

章向唯说:“这场合不适合。”

霍谌的眼帘没睁开:“粉丝有规矩,分的清场合,私生不会。”

“……”

章向唯静默的吃完南瓜饼,嘬着粗吸管喝口红豆粥:“还是挺不敢相信的。”

霍谌知道小孩的意思,说实话,他也有点意料之外。

周文的手段跟效率都很高,周一心的合同只要一到期,她就能如自己所愿的去国外进修。

这进展也透露给她了,然而费心争取到的生路就在眼前,自己却倒下了。

霍谌确定一点,柏策那老肥猪不敢再伸手,压死周一心的那根稻草是件别的大事。

也有可能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一个念头。

抑郁症霍谌也得过,清楚是什么感受,他对周一心的选择既觉得出乎意料,又能理解。

艺人的生存规则很残酷,霍谌很早就熬过来了,没时间去回忆庆幸,现在只想用那些经验跟手段保护他的宝宝。

杯子吸空的声响让霍谌的思绪回笼,他掀开眼皮看认真收拾桌面的小孩:“不吃了?”

“昂啊,”章向唯一块块捻着碎鸡蛋壳,“饱了。”

霍谌调侃道:“你才吃多少就饱了,小麻雀吗。”

章向唯抽抽嘴,这形容还真是别致.

门那边的呼噜声响成一片。

章向唯把门往旁边推开一点看看,安利周文方圆保镖全睡倒了。

“怎么都这么困?”章向唯嘀咕。

“不困也睡,”霍谌吃小羊形状的馒头,“他们属于上车就睡觉的类型。”

章向唯指指他咬在嘴边的馒头:“这个被我撕了一块。”

霍谌睨他,有什么问题。

章向唯默默把嘴闭上,好吧,您随意。

车里的空间很大,章向唯还跟霍谌挤一块。

“我去新虞要买什么吗?空手不太好吧,第一次去呢,每人一杯奶茶?”

霍谌的口中吐出两个字:“买糖。”

章向唯懵了:“啊?”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陈香香发来信息-

还有两个路口就到了,你得回车上。

章向唯回过去一串省略号。

陈香香又来一条:弟弟,今天来了好几千人,场外场内还有很多媒体,被他们看到你从霍老师车上下来,自己房车就坐了助理跟保镖,后面会发生什么你自己想。

章向唯的脸色一变,忙对男人说:“我在前面下车吧。”

霍谌看了看他,吩咐司机靠边停。

章向唯拿着手机塞口袋里:“我下去了。”

霍谌跟他一道去了前面,在车门边坐下来,腿一叠:“去吧。”

章向唯拉开车门下去,又弯腰把头伸进来,很小声的嘟囔:“真要买糖啊?”

“嗯,”

霍谌揉了揉他的头发,突然看向一处,下一秒就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章向唯上了后面的车,发现霍谌那辆车停在原地,他奇怪的说:“怎么不走?”

陈香香收到霍谌发的信息叫他们先走,她什么也不问,只是编了个借口应付少年:“师傅在接电话吧。”

完了就让司机开车。

章向唯说:“我们先去吗?”

“到那别下车,等霍老师他们。”陈香香给他一包唯c糖,“别想有的没的,我们做好这趟该做的事就行。”

她往后扭头,霍谌的房车彻底没了影。

霍谌此时站在一辆面包车边,屈指敲敲车窗。

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霍谌没再敲,直接抬脚踹了上去。

连着踹了三下,他慢条斯理的松松黑色衬衫领口,面色可怕的吐出一口气,又踹一下。

腿部肌肉绷紧,力道巨大。

胡子拉碴的狗仔畏畏缩缩把车窗降下来。

一股子泡面混着烟草的混浊味道冲了出来,还夹杂着臭脚丫子味。

霍谌被这股味道刺激的偏开头,伸手:“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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