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试探

第二天一下课,方涵清就去了高中时期和立东同住的那栋房子。

学区的二层小楼,当时只是为了让他读书父亲买的,后来放着没用就卖了。

方涵清站在门口从铁栅栏往里看了看,院子里已经完全变了样。一只小狗很警惕,“汪汪汪”地朝他叫。

隔壁是沈月天的房子,他们家的这栋倒是没卖,不过也没听沈月天说回来看过。

这里每家每户房子后面都是一个小花坛,由物业统一打理,一年四季推开门几乎都能看到花。

方涵清绕到房子后面去看,发现小区的监控摄像头是可以看到这片区域,可惜的是花坛里有几颗树长得茂盛,很容易藏身。

虽说已经六年,但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能把和这件事有关系的地方都先看一遍。

方涵清猫着腰钻进去蹲在里面仔细看起来。高昂的物业费不是白出的,花坛里连食品包装袋这种大点的垃圾都没有一个。方涵清蹲在里面看来看去扒拉了半个小时,除了一两个饮料瓶盖、一小段绳子、纽扣还有一块碎玻璃片,就只有花坛里的土和一点枯黄的落叶了。

没有什么收获是意料之内的,方涵清叹口气撑着身体正要起来,一只指节大的蜘蛛突然掉在了他胳膊上,蜘蛛惊慌的飞速爬行,方涵清汗毛都竖起来了,吓得差点叫出声,赶紧抖了好几下把蜘蛛抖掉,窜了出去。

惊魂未定站在花坛外还没来得及拍身上的灰尘,方涵清一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两个保安拿着电棍,做好了与他搏斗一番的准备。

方涵清:“……”

沈月天接到电话听到方涵清委委屈屈解释了事情经过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放下手里的活让他稍等下自己马上就到。

太久没住过,保安也不认识沈月天,最后拿着沈月天的身份证查完才连连道歉。

“对了。请问这里的监控一般保存多久?六年前的好查吗?”方涵清问道。

“这……”保安表示他们是新来的,要问下才知道。于是又打电话给了领导。

“是这样的,领导说存是有存,但不一定能随便看。可能需要您留个电话和姓名,说下大概要哪个时间段的,回头调出来了我们再联系您。”保安客气地说。

沈月天填好了个人信息,保安又跟他们再三道歉,送他们离开。

“不不,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方涵清不好意思地一个劲儿摆手,感觉自己灰溜溜的。

首次外出寻找线索就灰头土脸,方涵清抓抓脸蛋,跟被叫家长的小学生一样不敢吭声。

“你呀。”沈月天走远了发现他头发上有个小草屑,伸手拿下来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涵清一看他笑了,就死乞白赖贴上去拉他的手:“刚刚一个好大的蜘蛛在我胳膊上爬,吓死我了。”

“掉哪儿了,我看看。”

沈月天刚说完,方涵清就手指头指着右胳膊上一块皮肤,委屈地给他看。沈月天拉住他胳膊检查了下,没有伤口,只是普通的蜘蛛。

方涵清别的小虫子都不怕,唯独怕蜘蛛怕得不行。有次晚上看到一只,沈月天拿着杀虫剂在屋子里找了半天不知道去哪儿了,结果当晚他就做了噩梦醒不过来,吓得一直带着哭腔叫沈月天名字。

上了车,沈月天拿了湿巾细细给他擦了胳膊,问他找到什么了没有。

“没……”方涵清沮丧道:“照这么查真不是办法。”

沈月天不置可否,把他送回家了。一到家立东看他不停在抓右胳膊,忙问他怎么了。

“一只大蜘蛛掉在这里了,我老觉得它咬我了。”方涵清把胳膊上挠出来几条红印子,他皮肤白,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那只蜘蛛没咬你,别多想了。”沈月天摸了下他头,正欲再说几句,手机就再次响起来。

“少爷,那只蜘蛛长什么样子你有印象吗?”立东问他。

“啊……我吓死了没有仔细看就把他抖掉地上了。”方涵清盯着那块皮肤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国内常见的毒蜘蛛没几种,外表都是比较特别,很容易识别。”立东说着,也仔细检查他胳膊。“能致死的蜘蛛毒液都特别强,咬到后皮肤会水肿,起红斑之类的,不会什么事都没有。”

“啊……”方涵清听完松了口气,但听他说会水肿溃烂啥的,一时毛骨悚然,不自觉又抓了两下。

“还得回公司一趟。”沈月天接完电话有些头疼道。

“你快回去吧,找不到你同事要着急了。”方涵清不想再耽误他时间,催着他快出门。

沈月天拉着他胳膊,垂眼轻轻吻了下那个被他抓得好几道红痕的地方。“别想了,没毒的。”

“好。”方涵清说着帮他拉开门。

沈月天回过头,略带威胁地斜睨了立东一眼。

晚上睡觉方涵清果然又做了噩梦。沈月天一进卧室就听的他难受得小声哼哼着,连忙握住他手把他叫醒了。

方涵清醒过来额头汗涔涔的,看见沈月天就伸手搂住他脖子,黏黏腻腻地吻他下巴和嘴角。

沈月天看他胳膊上缠了纱布,心里一惊,问他怎么了。方涵清说是立东怕他再抓下去会抓破皮肤,给他绑的。沈月天左右看看,没有说什么。

一整个晚上,方涵清都使劲儿往沈月天怀里钻,差点把沈月天挤下床去。沈月天心里喜欢归喜欢,但还是担心他,这样一直害怕下去不是办法。

好在过了一晚上缓过来了,方涵清自己把纱布给解掉,也没怎么挠了。立东也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心说屋子里还得趁少爷出去好好打扫打扫,角落里房顶上都得喷点杀虫剂。

晚上方涵清独自去赴约,王孟也拉着他去吃一家四川火锅。方涵清吃不了辣,光是闻着味道都打了好几下喷嚏。幸好这店提供清汤锅底,两个人点了个鸳鸯,各吃各的。

王孟也大口大口喝闷酒,方涵清看出来他心情不好,想来想去说:“这几天回家陪陪你妈吧,你自己也休息几天。”

“嗯。明天就回去。”王孟也又灌了杯酒道:“我哥刚不在的时候也没见我妈太难过,这几年倒一年比一年伤心。看来一直是硬撑着。”

“别老和老人家顶嘴,多哄哄她高兴。”方涵清说。

“你倒一年比一年看得开了。”王孟也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方涵清想了想说:“混这条道的,早晚得出事。我早就做该清楚了。”

“你真以为立东死是普通的帮派斗争?”王孟也冷笑一声说完这句,又摇摇头不说了。

方涵清装作吃惊的样子追问:“难道不是?”

“立东跟我哥,是被同一个人杀了。”王孟也小眼睛流露出哀伤来,拍了下他手说:“立东那时候待你那么好,清清,咱可不能忘了人家。”

方涵清眼眶一热,差点掉了眼泪,忙表示自己想知道更多当年的事。

“我也知道的不多。只是听我爸一开始说立东是杀我哥的凶手,我很震惊,跟他说不可能的,我爸还打了我。没过两天又听说立东也死了,之前是有人想栽赃陷害他。”

“立东不可能杀人的,更不可能杀你哥哥。”方涵清趁着机会连忙说。

“实话说……现在我也不确定了。”王孟也看他不解,把筷子放下叹了口气。

“这人啊,有时候真的看不透。再说我就算有看透立东的本事,也没有看透你爸跟你大哥的本事。你别急,听完说完你再生气。”王孟也安抚完他继续说:

“就拿我叔来说,我爸在时,他对我好不好?初中时候有次我淘气掉河里了,我叔不会游泳,硬是想也没想就跳下去救我,差点跟我一起死了。现在呢,背地里收买人心,转移财产,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一次两次想着他年纪大了,为自己考虑是应该的。次数多了我也纳闷,你说他当年命都能豁出去救我,怎么现在就非要为了这点钱和权费尽心思。”

方涵清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抖,斩钉截铁道:“可是杀了你哥对我们没好处。立东与你大哥也没私仇,不会无缘无故下那么狠的手。”

“清啊……”王孟也微微眯着眼睛打量他。“我怎么觉着……你早就知道立东死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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