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魏略见他这样,深深叹了口气,说:“你果然不知道啊?”柳祁这才回过神来,虽然自悔不已,但又不肯表现出来,只故作淡定地说:“他从不跟我说过,我又怎么能知道?”魏略便道:“既然这事有阻力,他大概也不好太早和你说,只想着办成了才告诉你吧。”柳祁听着,心里更不痛快了:“我承认,这事是我不地道。可若真的如此,也就更加无可挽回。因为是我背信弃义,他从此就要记恨我了。”魏略却道:“我看他倒不曾十分记恨你。”柳祁苦笑道:“他不记恨我?那怎么你让他给我弄件衣服,他也似吃了屎一样?”魏略见他揪住这个比喻不放,也是笑笑:“你是官员,他是王子,这是君臣之别,你是典礼,他是新郎,这是主从之别。可你过得还算顺遂,可见他不曾真正为难你。”柳祁嘴硬答道:“他自然有为难我,但都是我挡回去了。且我上头还有个娘娘,他也不能认真对付我。”魏略无奈摇头。

柳祁嘴上说得头头是道,但内头是真正心乱如麻,便揽住魏略的肩头,凑过嘴去亲他。魏略自然不拒绝他的殷勤,低头就吻住柳祁的双唇。二人趁势就在房内亲热了一番。过后,魏略要叫柳祁用饭,柳祁却推说累了,要先歇着。魏略无奈,只吻了吻柳祁的额头,叫他好睡,便先去用餐。柳祁侧躺在床上,思绪翻涌。又想怎么那敖欢真的用心帮他求官了,且敖欢又怎么恰好求的这个?可见敖欢竟然猜到柳祁心里想做典礼官。可为何敖欢又不说,还做出那样轻浮的动静来?

柳祁想着想着,就睡迷了眼。半梦半醒间,感到枕边有动静,带着一股熟悉的酒味。他又迷迷瞪瞪地揽过去,魏略便回过身来抱他,问道:“饿不饿?”听见这个声音,柳祁猛然惊醒。原来他刚刚揽过去,竟是以为对方是敖欢,听见魏略的声音,便一下子吓到了。那柳祁又庆幸自己并未喊出敖欢的名字,不然那该是什么场景,真是不可想象。

魏略又笑问:“怎么了?一脸傻样,做噩梦了?”那柳祁不答这句话,故意板起脸来,冷哼一声:“你去哪儿了,这样晚才回,还一身的酒气?”魏略便道:“我看你一早就睡,很没意思,又想起敖欢家的酿酒,就去找他吃酒了。”柳祁这才想到,怪不得魏略身上一阵敖欢身上常带有的酒味。柳祁便道:“那你上他家去了?”魏略便道:“是啊。我还看见马娘子了。她还埋怨这回狩猎要一起随行,她实际不大喜欢伴驾。只是现在她要封夫人了,喜事将近,大王发话说这狩猎也不能落下她。”

三危王族出行,倒不似天家皇族出行。天家出动,若是带着这么多女眷和公子,必然是车声辘辘,一行锦绣旌旗蔽空。三危王族出行,虽然王子王女甚多,连妃嫔也跟随,却没那么多车轮转动,倒是马蹄声声响彻林间,远远看着,都是红尘滚滚。

尚幸柳祁出身武将世家,身子虽不如从前,但骑术还是颇为精湛的,并不输三危这些经常策马的贵族。他跟在后头,看着前面一堆有头有脸的已婚女眷骑着马,这在中原倒是很少见的。剑夫人与马娘子各自骑着自己的马,并排走着,似在悄悄的说着什么话,彼此交头接耳,说着说着,两位贵妇的颈脖又默默往后转,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柳祁的脸,总使柳祁疑心自己是她俩话题的焦点。

柳祁又想,马娘子该不会知道自己和敖欢的事吧?她可不会跟剑夫人说吧?

然而柳祁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这剑夫人为了魏略,剑指丈夫、孤身远行。她爱子如此,知道自己儿子勾搭上一个这么臭不要脸的东西,肯定要来剁他狗头了,怎么还能那么镇静。

可他又不曾想到,这剑夫人找到魏略、听说魏略的经历后,就已经知道魏略的意中人是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了。她哭也哭过,劝也劝过,也扬言了要砍他狗头,都没个屁用,略儿这孩子跟吃了迷药一样,就被那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弄得五迷三道的。她想着,儿子活着就好了,旁的事她都可以不计较。况且她也不曾想自己的儿子历经坎坷,还长成那样聪慧有才、英俊潇洒、斯文有礼,就是一个眼瞎心盲的毛病,还算可以忍受了。

马娘子隐约知道敖欢曾和柳祁有暧昧,但也没掌握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故她只是问那剑夫人:“我倒经常听说了,你那宝贝儿子经常和那个中原来的典礼官混在一块儿。你倒知道不知道?”剑夫人闻言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最心疼略儿。其实他高兴就好,我管他做什么。”那马娘子并不知道那么多的前因后果,只嗤了一声,却说:“要他只是个中原来的读书人就罢了。可我看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啊。”剑夫人便道:“我大概知道。”那马娘子便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柳祁也是如芒在背的,但这点烦恼还是很快被忙碌的行程给挤走了。到了猎场,柳祁也该去料理许多繁琐的事务。他看着敖欢、敖况还有魏略等人逍遥自在,吃喝玩乐就等着别人伺候,心里也难免有些不甘。他亦早已习惯了这种不甘。正是这种不甘一直鞭策着他不断的向上爬。尽管他时常摔下来,有时还摔得连命都要没了,可他从未想过放弃。可算是执迷了。

柳祁慢慢地走进了罪妃的帐篷,见罪妃穿着一身戎装,脸上薄施脂粉,颇为飒爽美丽。柳祁却无心欣赏美人,只又想起驻颜丹来,心中一阵烦恼。罪妃见柳祁一脸愁容的,便一撇嘴,笑道:“每回见你都是一脸苦瓜样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柳祁忙堆笑说:“哪能呢。就是之前来时准备不及牛羊肉类,听说是大王子提走了。现在又找了新的,好不容易的,大王子居然又来问我要。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把牺牲给了大王子当然无事,但这边是典礼司用来办两场大事的肉,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主的。”罪妃听了,并不很在意,只说:“哪里来的两场啊?”柳祁便道:“一场是狩猎开头的祭天,还有一场……可不是大王说了,打算在这儿把册封马娘子的礼给办了么!”罪妃冷笑一声,却说:“忙什么呢?等册封礼真的要办了再说呗!凡事也该分个先后。”柳祁无奈劝道:“可这个……膳房也跟着呢,大王子哪里需要这么多的肉?”罪妃却道:“他是大王子,他要什么不能有?”

之前大王子提走肉类,柳祁都没太在意,现在大王子又要,柳祁感觉有些疑惑,也并未先找罪妃,却是先去找了亲近的就九王子敖况。他在敖况那儿了解到,大王子自己有运肉类过来,途中管理不善给弄坏了,才打典礼司的肉的主意。柳祁想了想,才去找了罪妃,听着罪妃的言语,柳祁福至心灵,倒是一下想明白了,脚步又加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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